成婚当晚,我的夫君,靖王萧玦递给我一杯合卺酒。酒里,有剧毒牵机。
他说:喝了它,做本王真正的鬼妻。或者,说出你背后之人的名字,本王留你全尸。
满屋杀机四伏。所有人都以为,我这个被塞进来冲喜的庶女死定了。我端起酒杯,
在他冰冷的注视下一饮而尽,然后面不改色地从袖中取出银针,刺入自己心口护住心脉。
王爷,这见面礼未免太寒酸了。我抬头看他,将另一杯酒推了过去,你的毒,我能解。
作为交换,我要你府里那个给你下毒的内鬼。他愣住了。从那天起,
我们成了最不像夫妻的夫妻。白天,我是唯唯诺诺、备受欺凌的冲喜王妃;晚上,
我是为他剖析毒理、制定夺权计划的幕后军师。他杀伐果决,我冷静布局。
整个靖王府乃至前朝后宫,都成了我们的棋盘。
我们联手揪内鬼、除政敌、打脸各路牛鬼蛇神,日子过得惊险又刺激。直到有一天,
他将我堵在墙角,眼眶泛红,声音嘶哑。浅浅,当初那杯毒酒,我后悔了。现在,
我把命赔给你,行吗?1 花轿抬进鬼门关,村姑新娘要逆天红绸被夜雨浸得透湿,
轿身颠簸得厉害。沈清浅垂着盖头,听外头百姓的窃语像针一样扎进耳朵。
“靖王瘫床上半年了,这新娘子怕是要穿孝服出王府。”“冲喜冲喜,喜没冲成,
倒要给王爷送终——沈家这庶女真够倒霉的。”她指尖掐进掌心,疼得清醒。
昨夜沈夫人把她堵在柴房,金簪子抵着她后颈:“清柔是要嫁太子的,
哪能给将死的病鬼冲喜?你替她去,也算给沈家积德。”盖头被掀起一道缝,
沈清柔的笑声裹着雨丝钻进来。那姑娘倚在沈家高墙之上,金步摇晃得刺眼:“沈清浅,
你不是总说命由己造么?这命,你接着。”轿帘落下时,沈清浅摸到袖中那包碾碎的曼陀罗。
是青黛塞给她的——方才在沈家后门,那丫头哭红了眼:“小姐,要是王府容不下你,
咱们就……”“住嘴。”她当时低声喝断,“活,就要活成刺。
”迎亲队伍绕进靖王府偏门时,雨下得更急了。青黛扶着她的手直抖:“小姐,正门都没开,
这哪是娶亲?分明是……”“是给将死之人冲喜。”沈清浅接口,踩过满地积水。
正厅里香烛昏黄,玄色蟒袍的身影立在香案前,身形挺拔却倚着乌木杖,
面色白得像浸了水的纸。“靖王殿下。”司礼官扯着嗓子喊,“行拜堂礼。
”沈清浅屈膝跪地,青砖冷得刺骨。头顶传来低哑嗓音,像锈了的刀刮过石面:“你若想活,
别碰我喝过的茶。”她垂着的睫毛颤了颤,没应。栖梧阁的门“吱呀”一声合上时,
青黛终于哭出声:“这哪是新房?跟柴房似的!床帐都泛着黄,
枕芯一股怪味……”沈清浅没接话。她摸黑凑近床帐,指尖蹭过布料——发脆,
是被毒物经年熏染的迹象。又捏了捏枕芯,凑到鼻端闻,苦杏仁味混着霉味——氰化物,
慢性毒。“青黛,吹灯。”她低声说。烛火熄灭的刹那,她摸出袖中银针。萧玦躺在床上,
呼吸弱得像游丝。她探他手腕,脉跳得乱,像被乱绳缠住的鱼——是慢性毒侵蚀脏腑,
经络淤堵,气血逆行。银针在掌心焐热,她快速刺入他曲池、合谷穴。萧玦喉间发出闷哼,
睫毛颤了颤,没醒。“小姐,你……”青黛的声音带着惊惶。“他活不过今晚。
”沈清浅扯过被子给他盖上,“我救他,是为了活过明天。”次日卯时,
柳侧妃的软轿停在栖梧阁外。那女子穿月白锦缎,腕间玉镯叮咚:“妹妹初来,我备了药膳,
补补身子。”青黛刚要接,沈清浅突然松手。青瓷碗“啪”地碎在地上,
褐色汤汁渗进青砖缝,边上的青苔“嘶”地蜷成一团,迅速发黑。“这是乌头碱配附子。
”沈清浅抬眼,“表面温补,实则催命。柳姐姐是怕王爷冲喜冲活了?
”满屋子丫鬟倒抽冷气。柳侧妃的笑僵在脸上,指尖掐进帕子:“妹妹莫要误会,
我……”“误会?”沈清浅弯腰捡起一片瓷片,沾了汤汁的地方正泛着青,
“不如请府医来验?”柳侧妃的脸白了白,旋即又笑:“妹妹真是心细。”说罢甩袖走了,
裙角扫过那滩毒汤。夜里,沈清浅在灯下翻医书。突然“砰”的一声,
内室传来重物坠地的响。她冲进去,见萧玦蜷在地上,口吐黑血,双手攥着床单,指节发白。
“青黛!拿解毒丸!”她跪下来,掐开他的下巴,灌了颗深褐色药丸。又摸出银针,
快速刺入三阴交、太溪穴。萧玦的抽搐慢慢停了。他盯着她,
瞳孔里映着烛火:“你不是养在乡下的废物。”“我是来活命的。”沈清浅拔针,
“等你好了,我要和离书。”窗外炸起惊雷,闪电照亮他眼底的暗涌。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力气大得惊人:“和离?等查完毒源,你哪也去不了。”沈清浅没挣。
她望着他指腹的薄茧——这双手,该握的是刀剑,不是药碗。“三日后是冲喜满月。
”青黛收拾药箱时小声说,“王府要摆宴,各府命妇都来。
”沈清浅摸了摸袖中那包曼陀罗粉。雨停了,月光漏进窗棂,
落在她腕间那串褪色的药草串上——是外祖临终前给的,说“遇毒则显”。她低头,
看见草串上的艾草叶,正泛着若有若无的青。2 毒宴上的银针,
专治各种不服沈清浅捏着药草串的手指微紧。三日前那抹若有若无的青,
原是替今日这场宴准备的。冲喜满月宴设在映月堂。沈清浅着一身素白襦裙,
发间仅插一支银簪,刚跨进门就撞进柳侧妃的尖笑里:“妹妹这素色穿得倒素净,
难不成是在王府提前守孝?”满座命妇捂帕子轻笑。沈清浅扫一眼柳侧妃身上金丝绣的海棠,
指尖划过腕间药草串——艾草叶的青,比三日前更浓了几分。“侧妃娘娘这话说的。
”她垂眸理了理袖口,“我若真穿得花枝招展,倒显得王爷的病是假的了。”笑声戛然而止。
柳侧妃的指甲掐进掌心,偏这时李御医捧着脉案踉跄上前:“启禀各位,
王爷今日脉象比昨日更衰……怕是撑不过半月。”满室目光唰地扎向沈清浅。
她望着主位空着的锦缎软榻,那里本该躺着病弱的靖王。
众人眼底的戏谑刺得她后背发烫——他们等着看冲喜失败的笑话,
等着看她被拖去乱葬岗陪萧玦。“周总管,上皇上赐的参鸡汤。”柳侧妃突然扬声,
“给王爷补补元气。”周总管端着青瓷碗过来时,沈清浅闻见了那股甜腻的腥。
她借着替下首夫人布菜的动作,银簪尖在汤面一沾——簪尖立刻爬上青绿色,像条吐信的蛇。
“周管家。”她突然抬手,银簪“当”地敲在碗沿,“这汤泼在桌角如何?”不等回答,
她手腕一翻,半碗汤泼在雕着牡丹的桌角。众人还没反应过来,
就听“咔”的一声——被汤浸湿的木头上,原本指甲盖大的虫蛀痕迹,
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腐朽的木屑簌簌往下掉。“此汤含汞。”沈清浅甩了甩银簪,
“表面是参茸大补,实则能蚀骨穿肠。”“妹妹莫要血口喷人!”柳侧妃猛地站起来,
“这是皇上赐的药膳,你敢污蔑皇恩?”“污蔑?”沈清浅抄起桌上的酒壶,“青黛,
去后院抓只活鸡来。”鸡被按在桌上时还在扑腾。沈清浅捏着鸡嘴,将剩下的半汤灌了进去。
一刻钟后,鸡翅膀上的毛开始成片脱落,嘴角渗出黑沫,爪子抽搐两下,直挺挺翻了白眼。
满座命妇尖叫着往后退。沈清浅扯过帕子擦手:“此毒是朱砂炼汞,混了附子、乌头做引子。
长期服用,五脏会像这木头——从里到外烂透。”她抬眼看向主位,“和王爷中的毒,同源。
”厅门突然被推开。萧玦倚着拐杖立在门口,玄色大氅下摆沾着雨珠,
眼尾猩红:“沈王妃倒是好本事。”他扫过地上的死鸡,“怎么,早知道这汤有毒?
”“我只知道,有人急着让王爷死。”沈清浅迎上他的目光,“所以得让各位看清楚,
谁在急。”柳侧妃的帕子被攥成一团:“王爷明鉴,臣妾绝无此意……”“退下。
”萧玦打断她,拐杖重重敲在地上,“沈清浅,跟我来。”书房里燃着沉水香。
萧玦解了外袍坐回软榻,指节叩了叩案上的毒理图:“你外祖父是前太医院首座陈鹤年?
”“是。”沈清浅垂眸,“他被污通敌,贬为庶民时,我娘才七岁。
”萧玦的指腹划过图上密密麻麻的批注:“所以你会辨毒,会救人,会在宴上泼汤验毒。
”他突然笑了,“沈清浅,你比我想象中……有用得多。”“王爷需要有用的人。
”沈清浅后退半步,“我需要和离书。”“和离书?”萧玦的目光落在她腕间的药草串上,
“等我查到是谁在汤里下毒,是谁害我中了三年的毒——”他顿了顿,“到那时,
你再提和离。”沈清浅没接话。窗外传来更漏声,青黛在院外轻声唤:“小姐,
该回栖梧阁了。”回房时,青黛攥着她的袖子直抖:“小姐你方才太威风了!
柳侧妃的脸都白成纸了——”“白的是纸,黑的是心。”沈清浅摸出药瓶倒了颗解毒丸,
“他们今天没杀成王爷,明天还会来。”她推开窗,月光漏进来,正照见院角那株老梅树后,
一个黑影闪过——是周总管的青灰色官服。同一时刻,萧玦的密室里烛火摇曳。
他展开一张泛黄的地图,上面用朱砂标着边关七处军营,
墨迹已经晕开:“当年十万大军全军覆没,粮草营的火……”他指尖压在“云州”二字上,
“该有人来认账了。”第二日卯时,太医院的药童捧着药箱进了栖梧阁。
沈清浅捏着那盒“养元丹”,丹丸表面的金箔在阳光下泛着不自然的光。她取了颗放在手心,
指腹轻轻一碾——丹粉里混着极细的红砂,像血。“青黛。”她将药盒封好,
“往后王爷的药,我亲自煎。”窗外的风掀起窗纸,
漏进一声极轻的“咔”——是院外的瓦当被踩碎了。3 药渣里的密信,
废王翻身第一步沈清浅捏着药杵的手顿住。自前日太医院送来"养元丹",她每日寅时起身,
将药渣摊在竹筛上细检。此刻筛底一粒焦黑的药末正泛着金属光泽——用银针挑开,
竟是半粒细碎的铁屑。"青黛。"她指节叩了叩竹筛,"去把这七日的药渣都收来。
"小丫鬟虽不解,却麻利应下。待竹筐里堆起七堆深褐药渣,沈清浅取了张桑皮纸,
用炭笔依着药渣形状描摹。半柱香后,纸上显出错落的焦痕——中间深四周浅,
像极了有人刻意在药炉中心撒过磁石粉。"《千金毒经》里说过,磁石遇热会干扰药材药性。
"她将纸卷塞进袖中,"有人用这法子掩人耳目。"青黛倒抽冷气:"掩什么?
""另一种毒。"沈清浅目光沉了沉,"或许连太医院都不知情。"是夜,月隐云后。
沈清浅裹着墨色斗篷溜出栖梧阁。她早察觉近日灶房总在丑时冒青烟,
今日特意绕到柴房后——果然见老厨娘孙妈妈蹲在灶前,火盆里烧着半卷黄纸。"孙妈妈。
"她出声时,火盆"啪"地炸起火星。孙妈妈膝盖一软跪在地,
手里的纸页飘落在沈清浅脚边:"王妃饶命!
周总管说烧了就没事儿......我不识字啊!"沈清浅弯腰捡起残页。纸角还沾着炉灰,
凑近闻有股淡淡酸涩——是隐墨的味道。她解下腰间药囊,倒出半盏醋液抹在纸上。
字迹渐渐显形:"北营粮断,将士饥溃,望速援。靖字旗旧部。"她指尖微颤。
三年前萧玦的十万大军在云州全军覆没,朝廷说旧部皆叛国投敌,
可这信......"跟我来。"她扯起孙妈妈往主院走,"你烧的东西,得让王爷看看。
"萧玦的密室里,烛火劈啪作响。他捏着那张残纸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眼尾猩红几乎要漫到鬓角:"秦统领的字。"声音发哑,"当年他替我挡了三箭,
我亲眼见他掉进冰窟窿......""有人在保他。"沈清浅将药渣图展开,
"药渣里的磁石粉、灶房的隐墨信,说明王府有您的旧人暗中传信。
"萧玦忽然抬头看她:"你想怎么做?""装病。"她指尖点在药渣图的焦痕上,
"对外宣称病情恶化,我以'配制续命汤'之名调换药材。他们想毒杀你,
必然急着确认药效——到时候,是谁在背后推,是谁在暗中保,都会自己跳出来。
""你不怕?"萧玦指腹摩挲着轮椅扶手,"这一步错了,是株连九族的罪。
""我已经没有家人了。"沈清浅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娘被人逼死时,
也说过'再忍忍就好了'。"烛火突然明了些,映得她眼尾泛红。萧玦喉结动了动,
将残纸收进暗格里:"明日起,我咳血次数加三倍。"第二日,栖梧阁挂起了白幡。
沈清浅守在药炉前,碾碎的迷幻草混进药罐时,
青黛急得直拽她袖子:"这草吃多了会说胡话的!""我只放了半钱。"她搅着药汁,
药香里多了丝甜腥,"要的就是胡话。"戌时三刻,药童端着药碗去前院。沈清浅倚在廊下,
看着那药童刚转过影壁,就"哐当"一声撞翻药碗——碗沿沾着的残药,
正被路过的小斯舔了一口。"疼......疼死了!"小斯捂着头撞向廊柱,
"柳妃娘娘说......说再拖一个月,新药到了就能彻底解决王爷!"暗处,
萧玦握紧轮椅扶手。他望着小斯被拖走的背影,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笑:"好个柳侧妃,
好个'新药'。"此刻,周总管正猫在偏厅烧密信。火盆里的纸页蜷成灰蝶,
他擦了擦额头冷汗——方才小斯的叫声,怎么那么像......窗外忽有夜风吹过,
吹起半张未燃尽的纸。周总管弯腰去捡,却见纸角露出半行字:"速报主子,
靖王药中加了......"他瞳孔骤缩,抬头时正撞上一双寒潭般的眼。沈清浅立在门口,
手中银针对着他的咽喉:"周公公烧什么呢?不如让王爷也看看?"4 装疯卖傻的哑婢,
才是王府最深的刀周总管的冷汗顺着下巴砸在青砖上。他望着沈清浅指尖的银针,
喉结动了动:"王妃说笑......""说。"沈清浅银针往前送半寸,刺破他喉间薄皮,
"柳侧妃让你烧的,可是'新药'到京的密报?"周总管腿一软跪在地上。
他想起昨夜小斯突然发疯喊出的"柳妃娘娘",
想起方才未烧尽的纸角——这女人比传闻中更狠,连药渣里的隐墨信都能瞧破。
"是......"他声音发颤,"柳侧妃说王爷撑不过这个月,
让奴才将药铺新到的'续命丹'......""换成毒药。"沈清浅接得利落,
"你当我在药房摔碎的那盏药碗是失手?"周总管瞳孔骤缩。那日他亲眼见王妃打翻药碗,
药汁浸透青砖,原来她早用磁石粉粘走了碗底的毒粉。"带他去见王爷。"沈清浅后退半步,
青黛立刻上前扭住周总管胳膊。偏厅门被推开时,萧玦正倚在轮椅上擦剑。
剑刃映出周总管惨白的脸,他"扑通"一声瘫在地上:"王爷饶命!
奴才都是被柳侧妃逼的......""逼你传毒方?逼你买通药童?
"萧玦指节叩了叩轮椅扶手,"三年前北营军粮被劫,也是她逼你在我茶里下慢性毒?
"周总管浑身剧震。他这才想起,眼前人虽病弱,却曾是单骑闯敌营的靖王。"拖下去。
"萧玦垂眸擦剑,"关柴房,别让他寻死。"沈清浅站在廊下看周总管被拖走,
指尖摩挲着袖中那日在药渣里翻出的碎布——上面绣着半朵并蒂莲,是柳侧妃的私印。
自那夜后,栖梧阁的巡逻突然多了三倍。从前送早膳的粗使婆子换成生面孔,
连扫落叶的小斯都盯着她煎药的火候。沈清浅却在药房当众叹气:"王爷脉象散如游丝,
若无天山雪莲续命,顶多二十日......"话音未落,端着废药渣的哑婢白芷手指一抖。
药渣撒在门槛上,她慌忙蹲下收拾,眼角却快速扫过沈清浅的脸。沈清浅眯起眼。
三日前她撞见白芷往袖中塞草药,当时只当是贪小便宜,
可那手法太利落——先捏断草根藏进缠腰帕,再用袖口一挡,分明是练过的。次日清晨,
沈清浅遣走所有仆役,只留青黛守门。她将安神汤倒入瓷碗,
悄悄撒了把曼陀罗花粉——迷心散,喝下去半柱香内,问什么说什么。"白芷,来擦铜炉。
"青黛敲了敲药房门。白芷低头进来,接过抹布时,沈清浅将汤碗推过去:"熬了一夜,
喝口热的。"白芷捧碗的手微顿,到底仰头饮尽。沈清浅盯着她的瞳孔——渐渐散成雾状。
"你藏的草药,是北营的?"她轻声问。白芷手指抽搐,
咽:"北营......火折子藏井底......接头人在腊八......"话未说完,
她突然惊醒,"咚"地跪下去:"奴婢该死!
奴婢不是故意......""明日去东厢值夜。"沈清浅打断她,"别让我再看见你手抖。
"当晚,萧玦的咳血声穿透窗纸。沈清浅攥着药罐冲出去,
正撞上周总管的徒弟:"柳妃有令,王爷病重不宜请御医!"她急得原地转圈,
忽然拔腿往东墙跑。枯井边的青苔被踩得打滑,她刚弯腰,
身后传来响动——白芷举着火折子,指尖冻得发紫。"给我。"沈清浅接过火折,
反手塞进袖袋,"我知道你是谁的人。"白芷瞳孔剧震,就要叩首,
被她扶住手腕:"想救王爷,就把知道的全说。"月光下,白芷撕开衣襟内衬,
半幅残图掉出来——上面的云纹虎符,正是靖王军中铁令的拓片。
沈清浅连夜刮开火折里的蜂蜡。纸条上的字细如蚊足:"腊月初三,城南义庄交接寒髓散,
融骨七日毙。""好个'新药'。"她捏着纸条冲进萧玦卧房,"他们要在最后一击。
"萧玦摩挲着残图:"寒髓散需雪莲花引,你前日说缺雪莲......""是谣言。
"沈清浅眼底闪过冷光,"青黛已扮成采药女,在市集说栖梧阁高价收雪莲。
"她取出瓷瓶晃了晃:"这是假死药,服下后脉搏若有若无,体温跟死人一样。
"萧玦突然笑了:"你倒会算计。""彼此。"沈清浅将瓷瓶塞给他,
"明日周总管该坐不住了。"腊月初二夜,周总管带着两个黑衣人摸进栖梧阁后院。
窗纸透出昏黄灯光,沈清浅正低头研磨药材,药杵声一下下敲在他心上。"投毒。
"他打手势。黑衣人摸出药粉撒进茶壶,三人各倒一杯。
沈清浅端起茶盏:"周管家大半夜来,可是送雪莲?
"周总管干笑:"王妃说笑......"话音未落,他突然觉得天旋地转。
"柳妃答应放我全家出京......"一个黑衣人抱着头喊。"寒髓散换成糖霜了,
真药在棺材夹层......"另一个瘫在地上。梁上人影一闪,秦统领翻下横梁,
用刀背敲晕两人。卧房里,萧玦缓缓睁开眼,指节叩了叩轮椅:"收网。"窗外风雪呼啸,
一道黑影从后墙翻出,往皇宫方向狂奔——那是柳侧妃养了十年的心腹。
沈清浅站在廊下看雪落满阶,袖中残图被捂得温热。她知道,真正的硬仗,
要等明日的城南义庄了。5 义庄里的活死人,掀了皇后的老底腊月初三未时三刻,
城南义庄的破木门被北风撞得哐当响。沈清浅裹着粗麻孝衣跪在供桌前,
手里的黄纸在火盆里蜷成黑蝶。青黛扮作哭丧丫鬟,
扯着嗓子干嚎:"少爷您走得苦哇——"守尸婆林九娘从停尸房晃出来,
手里攥着根裹满红绳的棺材钉。她眼尾两道刀刻似的皱纹,
扫过沈清浅脚边那口朱漆棺材:"姑娘这哭声比猫叫春还假。"沈清浅指尖在孝带里掐了下,
将藏在袖中的铜牌往供桌上一推。
铜牌背面"靖"字暗纹在落灰里闪了闪——那是白芷从旧部遗物里翻出的,
说林九娘的弟弟曾是靖王麾下百夫长。林九娘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突然弯腰掀开棺材盖,
霉味混着松香味窜出来:"空的?""给活死人备的。"沈清浅盯着她泛白的眼仁,
"我要找今晚来交接寒髓散的人。"林九娘的棺材钉"当"地砸在供桌上。
她凑近沈清浅耳畔:"三年前雁回坡,三千俘虏被屠,说是靖王下的令。
我弟弟的尸体被剥了铠甲,扔在乱葬岗。"她的手突然扣住沈清浅手腕,"你说,
是谁下的手?"沈清浅任她捏得生疼:"兵部尚书崔元朗。"她顿了顿,"他的印信,
在中宫批的军报里见过。"林九娘的指节咔咔作响,突然笑了:"姑娘,
你这胆儿比义庄的夜还黑。"她抄起墙角的破蒲团扔给青黛,"哭大声点,
别让外头听见动静。"子时的梆子刚响,义庄后墙传来两下猫叫。沈清浅迅速钻进棺材,
青黛"啪"地合上棺盖。透过缝隙,她看见两辆黑布马车碾着雪进来,
四个蒙面人抬下具"尸体"——那尸体的手垂在身侧,指尖泛着青灰,
分明是活人被点了哑穴。"放丙字棺。"为首的蒙面人压低声音。
另两人从马车上搬下只红漆木盒,"主子说,验过是寒髓散再回话。
"沈清浅的指甲掐进掌心。那木盒打开的瞬间,她看清了——盒里的粉末白得刺眼,
正是前日在萧玦药渣里检出的寒髓散。"咔嗒"一声,棺材被人敲了两下。
林九娘的公鸭嗓响起:"新到的,要停七日。"蒙面人没搭话,转身就走。
沈清浅刚要推棺盖,后颈突然一凉——林九娘的银针不知何时抵在她咽喉:"想拿药?
先告诉我,这药是给谁的?""靖王。"沈清浅声音稳得像块冰,"他们要在第七日,
等寒髓散融了他的骨头。"林九娘的银针微微发颤。她突然扯开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