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外的风,像是从坟地里爬出的。
我坐在火堆旁,盯着那两枚铜牌,脑子空白。
“十三号,任务终止。”
那句话还在脑中回荡,却想不起是谁的声音。
王渊(王头儿)坐在对面,他的刀横在膝上,火光映出一层红亮的光。
那张脸沉默得像石头,只是偶尔抬眼,看我。
我强撑着问:“刚才那棺材里——你看到了吧?”
他神色未动:“什么?”
“那具尸体,和我一模一样——没看见。”
他冷冷打断。
我怔住。
他起身,扔给我一件披风:“别多问,夜深,天亮后你跟我们一同走。”
“去哪?”
“驿站。”
“可我——”他侧头看了我一眼,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平静。
“走总比留下好。”
⸻镖队重新上路。
夜路泥滑,火把在风里忽明忽暗。
山雾压得低,马蹄声像是被吞进雾中。
我骑在最后,心思混乱。
那具尸体、那铜牌、还有那句“任务终止”,在脑子里乱成一团。
忽然,一阵悠长的笛声穿透夜色。
那声音不大,却诡异得像是从地底爬出来的。
悠扬、缥缈,带着一点血腥味。
前方的王渊忽然勒马,低喝:“所有人停下!”
镖师们神情一变,齐齐下马,双手按地。
我茫然看着他们:“怎、怎么了?”
一个瘦小的镖师狠狠瞪我一眼,低声:“听见笛声,别动!”
可偏偏——笛声越吹越近。
那音调像有人在我耳边吹气。
我心跳加快,不自觉抬头去看。
雾中,有一个人影缓缓走来。
他披着斗篷,脚步轻得没有声。
更诡异的是——他走在泥地上,却没留下脚印。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脚下滑进泥水。
“谁——”我刚要出声,王渊一把捂住我的嘴。
“闭嘴!”
他低声道:“那不是人。”
⸻那人影停在队伍前。
笛声戛然而止。
他缓缓抬头,我看见一张死白的脸,眼睛像被墨涂满。
他手中拎着一物——一面铜镜。
镜面漆黑,映不出任何人影。
王渊上前一步,声音沉如铁:“奉命押运,望前辈莫阻。”
那人微微歪头,笑了。
笑声像沙子磨过玻璃。
“十三号,怎么又跑出来了?”
我身体一震。
那声音——是我梦里的声音!
我大喊:“你认识我?”
他看向我,笑容更深。
“你不是你。”
“什么意思?”
“镜裂,影生。
镜合,人亡。”
我听不懂,但他每说一个字,我心口就痛一分。
他抬起镜,对准我。
镜面一闪,像风一样,吹散了所有火光。
一瞬间,天地全黑。
⸻我仿佛被扯进一个没有底的深渊。
无数影子在我耳边低语:“十三号……回去……回去……”我挣扎着睁眼,却发现自己站在雨中的破庙里。
那口棺材又出现了。
我听见“我自己”的声音,从棺中传来:“我说过,我来替你回去。”
⸻“醒来!”
有人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我猛地睁眼,发现自己还在马背上。
王渊冷冷地看着我:“谁让你动的?”
我满头冷汗:“那个人——他吹笛——哪有人?”
我愣住。
西周一片漆黑,只有镖师们面色苍白,手中火把还在燃。
可泥地上——没有任何脚印。
连我自己马蹄的痕迹,都像被抹去了。
⸻雨又大了。
王渊沉声道:“记住,若再听见笛声,不管是谁叫你,千万别看。”
我艰难点头。
心里却有个声音在回荡:“镜裂,影生。
镜合,人亡。”
我低头。
那两枚铜牌依旧冰冷。
可在雷光一闪之间,我看到牌面上的字,微微动了一下。
“镜十三”,似乎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