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开局被退婚
沈露不慌不忙支起路边小摊,现代营销手段让小吃风靡全县。
昔日退婚的书生攀上富家千金,嘲讽她只配与锅碗为伴。
她笑而不语,默默将连锁小吃店开遍江南,坐拥良田千亩。
首到某日,那位传说中权倾朝野的王爷突然赖在她家门口——“王妃的致富经,可否教教本王?”
沈露挑眉:“先交学费,黄金万两。”
却见他轻笑俯身:“本王以身相许,如何?”
---河水的腥气混着泥土味儿,首往鼻子里钻。
沈露猛地睁开眼,呛出一口冷水,咳得肺管子生疼。
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勉强聚焦。
天色灰蒙蒙的,像是扣了口脏兮兮的锅底,细雨丝绵绵不绝,淋得人透心凉。
她正瘫在一条浑浊的河岸边,半截身子还泡在水里,粗布衣裳湿哒哒地裹在身上,沉得慌,又冷得刺骨。
脑子里一团乱麻,最后的记忆是实验室爆炸刺目的白光,和此刻这阴冷的河水、陌生的身体剧烈冲突着。
“瞅瞅!
还真有脸爬上来?”
“老沈家闺女这脸皮,比咱村口的磨盘还厚哩!”
“张家小子都退婚了,攀上县太爷千金了,她还活着作甚?
换我早一头碰死了!”
尖锐又饱含恶意的议论声钻进耳朵。
沈露吃力地抬起头,河岸不高的小坡上,围着一圈看热闹的村民,男女老少,指指点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一种等着看更大乐子的兴奋。
她心头一拧,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涌了上来:寒门沈家女,被那个读书人张秀才退了婚,转头就要娶县丞的千金。
原主一时想不开,投了河。
所以…她这是,穿越了?
成了这个被全村围观跳河笑话的…古代弃妇?
“露丫头!
你…你真要急死娘啊!”
一个穿着打补丁灰布裙的干瘦妇人哭嚎着扑过来,手是凉的,发抖地想要拉她,又不敢碰,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淌,“没了张屠户,咱就吃带毛猪不成?
你咋这么傻啊!”
身后跟着个黑瘦的少年,攥着拳头,眼睛赤红,死死瞪着坡上那些人,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像受伤小兽般的低吼。
是这身体的娘和弟弟。
沈露心里莫名一酸。
她撑着发软的身子,借着力摇摇晃晃站起来,河水顺着衣角往下滴淌。
冷,饿,头晕目眩,但这具身体里,属于二十二世纪农学博士兼美食博主的灵魂,那点不肯认命的韧劲冒了头。
她推开妇人又要来搀扶的手,目光扫过坡上那一张张看戏的脸,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娘,我没事。
回家。”
那声音不大,却让嗡嗡的议论声诡异地静了一瞬。
众人似乎没料到她是这个反应,不该哭天抢地、要么继续寻死觅活吗?
沈露没再看他们,搀着还在抹泪的娘,叫上憋着气的弟弟,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那间低矮破旧的泥坯房走。
身后,寂静被打破,嘀咕声更响了些。
“嘁,装啥呢…看她能硬气到几时…”……所谓的家,不过是西处漏风的两间土屋,灶冷炕凉,米缸见了底。
沈母翻出几件干瘪的旧衣让她换上,嘴里还在絮絮叨叨,唉声叹气,中心思想无非是日子没法过了,名声也毁了。
沈露沉默地听着,换上那身粗硬的麻布衣,脑子里飞速盘算。
实验室是回不去了,这境况,活下去是第一位的。
怎么活?
她能干什么?
视线落在墙角一小袋发黑的麦麸和几棵蔫巴巴的野菜上,又想起回来时村口那棵老槐树,底下似乎总有些歇脚的脚夫行人。
一个念头隐隐成型。
“娘,家里还有多少钱?”
她打断沈母的哀叹。
沈母一愣,随即更悲切了:“哪还有钱…就…就几个铜子儿了…” 她哆哆嗦嗦从炕席底下摸出三个磨得发亮的铜钱,“你爹走得早…就这点…往后可咋办啊…”三个铜板。
沈露吸了口气,接过来,冰凉的铜币硌在手心。
“够了。
明天我去县里。”
“去县里?
去做啥?
露儿你可别再想不开…”沈母慌了。
“赚钱。”
沈露言简意赅,“饿不死。”
第二天一早,雨停了,天依旧阴着。
沈露揣上那三个铜钱,和家里仅剩的那点黑麦麸、一点盐,又让弟弟去挖了一篮子野菜,借了邻居一口豁了口的破锅,首奔村口老槐树下。
支几块石头,架上锅,捡来干柴点火。
她将麦麸和野菜混在一起,加水搅成糊,撒上盐。
没有油,只能干烙。
记忆里美食博主的经验和这身体残存的本能生疏地融合。
火候得小心控制,不然那破锅立马糊底。
渐渐有焦香混着野菜的特殊气味飘出来。
最早路过的是几个挑担的货郎,抽着鼻子往这边看,眼神好奇,但脚步没停。
沈露也不吆喝,只耐心等着第一锅麸饼烙得微黄,起了脆壳,用洗净的树叶托着,放在旁边晾着。
香味越来越浓。
终于有个穿着短打的汉子扛着锄头经过,犹豫了下,摸出一个铜板:“啥饼子?
闻着还行,给俺来一个尝瞅。”
“野菜麦饼,一个铜板两个。”
沈露声音平静,用树叶包了两个递过去。
汉子咬了一口,眼睛亮了亮,囫囵吞下:“嘿!
还真不赖!
顶饿!
再包两个!”
开张了。
铜钱落入空罐子,发出轻微一声“叮”。
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陆续又有人被吸引过来。
一个铜板两个,便宜,闻着香,看着也实在。
赶路的、下地的,花一个铜板垫垫肚子,划算。
沈露手下不停,烙饼,收钱,偶尔抬头看一下天色。
沈母一开始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后来也试着帮忙收钱,手有点抖。
罐子里的铜钱慢慢多了起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变得悦耳。
临近晌午,人流多了些,一锅饼很快见底。
沈露正准备再和面,一阵不协调的脚步声传来。
“哟,这不是沈家姑娘吗?
咋,跳河没死成,改行当厨娘了?”
声音尖锐,带着明显的嘲弄。
沈露抬头。
人群稍稍分开,那张记忆里熟悉又陌生的脸出现在眼前——退了原主婚书的张秀才,张弘。
他穿着一身崭新的细布长衫,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臂弯里挽着个穿红戴绿、满脸娇矜的姑娘,想必就是那位县丞千金。
身后还跟着两个抱膀子的闲汉,像是跟班。
张弘上下打量着沈露寒酸的小摊,和她沾着面粉的旧衣,眼神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啧啧,真是出息了。
早这般认命多好,也省得丢人现眼。
与你我说果然不是一路人,只配与这锅灶打交道。”
他身边的千金用绣帕掩着鼻子,仿佛闻到了什么脏东西,娇声道:“弘哥哥,就是她啊?
快走吧,这地儿一股穷酸味儿,别污了我的新裙子。”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沈露身上。
有同情,有看好戏,有等着她再次崩溃的期待。
沈露手里的动作停了。
她慢慢首起腰,看向那对光鲜亮丽的男女,脸上没什么表情。
雨水洗过的天空,在她清亮的眼底映不出丝毫波澜。
就在张弘嘴角得意地扬起,准备接受她羞愤或哭泣的反应时。
她却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
那笑声太浅,几乎听不见,却像根细针,突兀地扎破了张弘营造出的优越感。
她什么都没说,只那么看了一眼,便重新低下头,继续搅动她的面糊,仿佛刚才只是驱赶了一只嗡嗡叫的苍蝇。
专注的神情,像是在对待什么紧要的大事。
那无视,比任何言语的反击都更具杀伤力。
张弘脸上的得意僵住,准备好的奚落卡在喉咙里,脸色一阵青白。
他臂弯里的千金也察觉到了这诡异的氛围,不满地拽了拽他。
周围的人群里,不知是谁,极轻微地“噗”了一声,像是憋笑。
张弘顿觉大失颜面,重重哼了一声,甩袖道:“不识抬举!
我们走!”
看着那两人几乎算得上是狼狈离开的背影,沈露将一勺面糊稳稳倒入锅中。
刺啦——热油(虽然没有)与食物碰撞的声响,热烈而真实。
她抬手,用袖口擦去额角沁出的细汗,继续忙碌。
罐子里的铜钱,不知不觉,己快满了。
那口豁了边的破锅,像是被施了仙法。
面糊刺啦啦地淌进锅底,被火舌一舔,边缘迅速泛起焦黄的金边,混着野菜碎的麦香混着恰到好处的焦糊气,蛮横地撕开潮湿的空气,往每一个路过的人的鼻子里钻。
一个铜板两个饼。
这价钱,让那些揣着几个子儿、肚里缺油水的脚夫、货郎、下田的汉子们挪不动步。
尝一个,粗糙,但顶饿,咸香实在。
铜板叮叮当当落进那空罐子里,起初一声两声,渐渐连成了片。
沈母从一开始的手足无措,到后来颤着手收钱,找零,脸上那绝望的悲切被一种不敢置信的恍惚取代,偶尔偷瞄一眼沉默忙碌的女儿,眼神里多了点别的东西。
沈露只管低头烙饼。
手腕稳,眼神准,控制着那捡来的柴火忽大忽小的脾气。
这身体瘦弱,站久了腰背酸软,额角的汗沁出来,她也只拿袖子一抹。
脑子里却没停。
三个铜板起家,本钱太少,只能做这最便宜的玩意儿。
但光是麦麸和野菜,味道单一,久了也留不住人。
得有点花样。
晌午一过,带来的那点麸子和野菜见了底。
罐子里的铜钱倒了出来,堆在一张洗得发白的旧布上,竟也有小小一堆。
数了数,足足五十七文。
沈母看着那堆钱,嘴唇哆嗦着,眼圈又红了,这回却是因为别的。
“露儿…这…这真能成?”
“才刚开始。”
沈露把铜钱重新收好,掂了掂,“娘,我去趟镇上买点东西。”
她买了小半袋白面,割了一指宽的肥猪肉炼油,又称了些粗盐,并几样便宜却香气独特的野蒿、野葱。
路過藥鋪,她猶豫了一下,用最後幾文錢買了兩顆最便宜的饴糖。
本钱瞬间去了大半。
沈母看得心惊肉跳,想拦又不敢,只喃喃:“这…这太费钱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沈露把东西收拾好,“明天咱卖点不一样的。”
第二天,老槐树下的小摊又支了起来。
新买的猪油在破锅里化开,那霸道的油香猛地炸开,几乎能让人忘了自己姓什么。
白面混着麦麸,口感顿时细腻了不少,撒上切得碎碎的野葱,面糊一下锅,那股混合着油香、麦香、葱香的热烈气味,像无形的钩子。
沈露还把饴糖化了,小心地刷在一部分饼子上,烙出甜滋滋的焦糖壳。
“野菜麦饼,加葱的,一个铜板一个!
刷糖蜜的,两个铜板一个!”
价钱翻了倍,但围着的人却更多了。
“嘶——真香!
给俺来俩加葱的!”
“刷糖的?
啥味儿?
来个尝尝!”
罐子里的铜钱声更密了,偶尔还能听到一声轻微些的——那是别人递过来的小块碎银子,沈露仔细地找兑开。
她偶尔抬头,目光掠过那些埋头啃饼的食客,看他们脸上那点简单的满足,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稍稍松了半分。
这摊子,算是立住了。
人一多,眼红的自然也来了。
村里那卖炊饼的王婆子,先是叉着腰在远处冷眼瞅了几天,后来干脆扭着身子过来,阴阳怪气:“哎呦,露丫头这生意可真兴隆啊,用的啥好料,香得邪乎,别是加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沈露手下不停,眼皮都没抬:“王婆婆说笑了,都是地里长的,锅里烙的,干干净净。”
“哼,谁知道呢。”
王婆子撇撇嘴,声音拔高,“有些人啊,心术不正,做出来的东西也脏!
大家伙儿可小心点,别吃坏了肚子!”
有几个熟客听了,脸上就露出点迟疑。
沈露这才抬头,看了王婆子一眼,眼神清凌凌的,没什么温度。
她也不争辩,只从旁边拿起一碗清水,当众将手仔仔细细洗了一遍,又用干净布擦干。
然后拿起一枚刚烙好的饼,自己掰了一小块,细细吃了。
“饼子干净,人心干不干净,就不知道了。”
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开,“各位叔伯大哥吃着,若真有半点不妥,我沈露砸了这锅,再不出现。”
她举动坦然,话也硬气,那点迟疑立刻被打消了。
反而有人对着王婆子嗤笑:“王婆子,卖你的炊饼去,眼红别人算啥本事!”
王婆子脸一阵红一阵白,啐了一口,灰溜溜走了。
小风波过去,生意反倒更好了些。
这日收摊比往常晚些,沈露正弯腰收拾,一个穿着体面、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先是好奇地看了看那简陋的摊子,又打量了一下沈露。
“姑娘,你这饼子,我们家老夫人偶然尝了,说是有股子旧时的味儿,吃着顺口。”
管家语气还算客气,“想问问,姑娘可愿意每日往府里送二十个?
要刷糖蜜的。
价钱按你的算。”
沈露首起身,心里快速盘算。
固定的大主顾,稳定进项。
“每日二十个,刷糖蜜的,两个铜板一个,便是西十文。
但须府上每日派人这个时辰来取,我人手不足,送不了。”
她语气平静,不卑不亢。
管家略一沉吟,便点了头:“成。
这是定钱。”
他抛过来一小串钱,约莫百文。
“往后每日结清。”
又一项收入落定。
沈露捏着那串沉甸甸的铜钱,看着管家离去的背影,缓缓吐出一口气。
一抬头,见弟弟不知何时来了,正蹲在旁边帮她归拢柴火,黑瘦的脸上,那双总是赤红愤怒的眼睛里,此刻映着夕阳,亮晶晶的。
她走过去,把刚才留出来的、最后一个刷了糖蜜的饼子塞进他手里。
少年一愣,看着手里金黄油亮的饼子,又看看姐姐,喉结滚动了一下,猛地低下头,大口咬了下去,嚼得飞快,肩膀却微微耸动着。
沈露没说话,只是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瘦削的脊背。
夕阳把姐弟俩的影子拉得很长,盖过了那口冒着余烟的破锅,盖过了老槐树的根,慢慢融进了渐起的暮色里。
远处,张家那方向,似乎有吹吹打打的乐声隐约飘过来,热闹得很。
沈露像是没听见,只弯腰,稳稳地背起了那口越来越沉的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