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太子“宇文烈”的王帐内,林晚屏退了所有侍从,焦躁地来回踱步。
她必须尽快见到真正的宇文烈,否则,这个弥天大谎随时可能被戳穿。
而另一边,被严密“保护”起来的鸾轿内,宇文烈的心情同样如同火山喷发前的死寂。
他尝试调动内力,却发现这具身体柔弱不堪,别说内力,连稍微用力挥拳都感到吃力。
这种极度的无力感,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看着铜镜中那张属于敌国公主的、楚楚动人的脸,眼中尽是毁灭一切的暴戾。
就在这时,王帐的厚帘被轻轻掀开一条缝。
宇文烈眼神一厉,下意识地摸向枕下——那里通常藏着他的匕首,却摸了个空。
一个低沉(但仔细听有些发飘)的声音响起:“是我。”
只见“宇文烈”(林晚)穿着一身暗色便服,鬼鬼祟祟地溜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真正的宇文烈瞳孔骤缩,杀气瞬间弥漫开来。
但他强行压下,只是用冰冷到极点的目光盯着这个占据了他身体的“孤魂野鬼”。
林晚被他的眼神看得发毛,连忙将食盒放在桌上,压低声音:“别瞪了,再瞪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不想明天就被当成妖孽烧死吧?”
宇文烈抿紧嘴唇,依旧不语,但那眼神分明在说:你也配和本宫相提并论?
林晚自顾自地打开食盒,里面是些精致的点心和一壶酒:“吃点东西,我们得谈谈。”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试图压惊,手却有些抖。
宇文烈终于开口,用的是云昭的声音,却冰冷刺骨:“你究竟是何人?
使的什么妖法?”
“我说我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女你信吗?”
林晚没好气地回了一句,随即正色道,“听着,宇文烈,不管你信不信,我对你这太子之位没兴趣,对你们北凛的江山更没兴趣。
我只是一个倒霉蛋,莫名其妙就到了这里。
现在的情况是,我成了你,你成了云昭公主。”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王御史那边,我用‘三日内你必死’的鬼话暂时稳住了。
但瞒不了多久。
你营里的将领,比如那个萧寒,精得跟猴似的,时间一长,肯定能看出破绽。
到时候,你我会是什么下场,不用我多说吧?”
宇文烈沉默着,他当然清楚。
一旦身份暴露,他这个“妖孽附体”的公主会被立刻处死,而那个占据他身体的魂魄,也绝无活路。
甚至,会引发北凛朝堂的巨大动荡,他多年的经营可能毁于一旦。
“所以,”林晚看着他,眼神认真,“在我们找到换回来的方法之前,我们得合作。”
“合作?”
宇文烈嗤笑一声,带着极尽的嘲讽,“就凭你?”
“就凭我!”
林晚挺首了背(虽然在这身体里显得有点僵硬),“至少我现在顶着你的脸!
没有我配合,你连这顶轿子都出不去!
而没有你提供信息,我可能连明天早上的军务会议都应付不过去,立刻穿帮!”
她凑近一些,声音压得更低:“你想不想换回来?
想不想揪出背后可能搞鬼的人?
想,就暂时收起你的太子脾气。
我们现在是同盟,生存同盟。”
帐内陷入沉寂,只有烛火噼啪作响。
宇文烈死死盯着眼前这个顶着自己皮囊、言行举止却无比陌生的“存在”。
愤怒、屈辱、杀意交织,但理智告诉他,对方说的是目前最现实的选择。
合作,与这个来历不明的魂魄,与这个占据了他骄傲的敌人?
这比杀了他还难以接受。
可是……不合作,就是死路一条,甚至死得不明不白。
良久,就在林晚以为他要暴起掐死自己的时候,宇文烈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说说你的……‘合作’。”
林晚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她知道,这头被困在笼中的雄狮,暂时,被套上了缰绳。
尽管这缰绳脆弱得不堪一击。
这场始于荒诞与敌对的同盟,在这北境寒冷的夜色中,艰难地迈出了第一步。
帐外,北凛的哨兵依旧在尽职地巡逻,对帐内这场足以颠覆两国命运的密谈,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