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沉得像一块蒙尘的玻璃，寒风裹挟着尘土，肆意拍打在他脸上。
街道上人来人往，匆匆行走的白领、送外卖的骑手、摆摊的小贩，每个人都在为生活奔波。
而他，正在被生活碾碎。
这己经是他第十几次面试失败了。
今天上午，他去面试了一家普通的销售岗位。
办公室的装修气派，玻璃墙干净透亮，工位上的白领们敲着键盘，偶尔交头接耳，气氛像是一座紧绷的发条机器。
韩礼坐在会议室里，双手放在膝盖上，微微握紧。
对面坐着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眼神淡漠地扫了一眼他的简历，嘴角微微扬起。
“你之前做过销售吗？”
“没有。”
“那你之前的工作经历是？”
韩礼微微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我之前做过一些代购。”
“代购？”
男人冷笑了一声，把简历放在桌上，双手交叉在胸前，“所以，你没有正式的工作经验？”
“……嗯。”
面试官顿时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叹了口气：“韩先生，你也知道，我们这边是需要一定的销售经验的。
你连基本的销售话术都不懂，怎么和客户沟通？”
“我可以学。”
韩礼赶紧补充，声音有些急迫，“我可以从最基础的做起——”“可是你连自己都推销不了。”
韩礼猛地怔住。
面试官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眼神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审视：“你看看你现在的状态，胡子拉碴，眼神没精神，身材也……”他顿了顿，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销售是要面对客户的，你自己都邋遢成这样了，客户能信任你吗？”
韩礼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自己的状态不算好，身材有些发胖，衣服也不是那么合身，甚至今天出门前，他连头发都没仔细打理。
可当面听到这些话，被人这么毫不留情地羞辱，还是让他的脸瞬间发烫。
“韩先生，我们公司注重形象，也注重员工的专业素养。”
面试官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敷衍的客套，“你先回去调整一下吧，等你准备好了再来面试。”
韩礼的手指攥紧，指甲嵌进掌心，他低着头，嘴唇抿成一条首线。
他明白，这不过是好听的拒绝罢了。
走出公司大楼的时候，外面的阳光格外刺眼。
韩礼站在台阶上，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很长。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抬手抹了抹脸，嗓子发干，仿佛有一团火在胸腔里烧着。
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低头一看，是女朋友发来的消息。
老公，你面试怎么样？
韩礼的手指停顿了一下，盯着屏幕上的“老公”两个字，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的苦涩。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
他的女朋友冬天，刚刚硕士毕业，学历高，能力强。
可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她本可以去更好的地方工作，可现实并没有给她选择的余地。
她投了无数简历，去了一次次面试，最终找到的，只是一份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工作。
她有能力，有学历，但没有关系，没有资源。
在这个社会里，这些，比能力更重要。
她和他一样，在这个城市的夹缝中挣扎。
可至少，她还在工作。
而他，连一份普通的销售都找不到。
他有什么资格，让她跟着自己受苦？
韩礼握着手机，犹豫了许久，最后只是敲下了两个字。
还行。
韩礼最近的睡眠质量越来越差。
不是因为债务，也不是因为面试失败的焦虑，而是……他开始察觉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最初只是一些小细节。
某天早上，他醒来后，发现客厅的椅子不知何时换了个方向。
他记得很清楚，昨晚睡前，他特意把椅子推回了桌子底下，可现在，它正对着客厅中央，像是有人坐在上面一样。
“可能是我自己忘了。”
他这样安慰自己。
可接下来的几天，类似的事情开始变得频繁。
茶几上的水杯，原本放在左侧，醒来后却到了右侧。
衣柜的门明明关好，第二天清晨却微微敞开了一条缝。
冰箱里买来的牛奶，昨天明明剩下半瓶，可今天早上，竟然又满了半瓶。
一次又一次的细节变化，让他感到不安。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焦虑了。
最近，他己经习惯于在睡前吞下一颗镇定剂，这能让他勉强入睡。
但即便吃了药，他的睡眠依然支离破碎。
夜里，他总会从噩梦中惊醒，汗流浃背，喘息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的女朋友也睡得很差。
她本就有睡眠问题，最近更是半夜会突然醒来，抱着枕头缩在角落，低声呢喃着什么。
韩礼有次问她：“你怎么了？”
她愣了一下，眼神有些恍惚，过了几秒才缓缓说道：“我……我总觉得，有人在看着我们。”
那一刻，韩礼的脊背一阵发凉。
**兔崽子的反应**韩礼试着忽略这些异常，告诉自己是压力太大导致的错觉。
可他发现，他家的猫——兔崽子，最近也变得很奇怪。
兔崽子本来性格很好，胆子有点小，但最近却变得异常警惕。
它时常盯着某个角落，眼神凝固，尾巴炸起，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咕噜声。
有一次，韩礼在厨房喝水，兔崽子突然炸毛，猛地从客厅窜到他脚边，低声呜咽，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韩礼顺着它的视线看过去。
客厅里什么都没有。
可他心底，却泛起一阵深深的不安。
——“吱呀。”
深夜，房间里一片寂静，韩礼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快要入睡。
他听到了什么声音。
像是什么东西被轻轻推开。
他的睫毛颤了颤，心跳开始加快。
他慢慢睁开眼，目光透过房门缝隙，看向客厅。
客厅里，有东西在动。
他屏住呼吸，隐隐看到，原本整齐摆放在桌上的几本书，被一页一页地翻动着。
可那里……什么人都没有。
书页在夜色中自行翻动，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抚过。
兔崽子弓起背，尾巴炸开，死死盯着客厅。
冷汗从韩礼的额角滑下。
他想叫醒身旁的冬天，但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忽然，那本书的翻页动作停了。
整个房间陷入死寂。
一片黑暗之中，一道声音缓缓响起。
——“你……听得到吗……”韩礼的瞳孔猛地收缩。
那声音低沉、沙哑，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近在咫尺。
他拼命地想让自己冷静，可那股战栗感己经攀上脊椎。
他能感觉到，那东西在盯着他。
缓慢地、带着深深的恶意。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然后，那道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近了一些。
——“你……为什么……在这里……”兔崽子发出尖锐的嘶吼声，猛地扑向客厅。
韩礼的手指狠狠掐进被子里。
房间的空气冰冷，像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浸透了。
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
如果他此刻站起来，走出房间，他会看到什么？
他会看到……那个东西吗？
他死死地盯着门缝，心跳剧烈地撞击着胸腔。
然后。
“啪。”
客厅的灯，亮了。
冬天的声音从卧室另一侧响起。
“你怎么不开灯？”
韩礼猛地回神，发现自己仍然躺在床上，双手紧紧攥着被角。
他侧头看向冬天，她揉着眼睛，一脸困倦。
客厅空无一人。
书，安静地摆放在桌上，整整齐齐。
兔崽子站在门口，毛依旧炸着，盯着客厅某处。
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他们的幻觉。
可是。
韩礼颤抖着坐起身，缓缓低下头。
他发现，被子的一角，湿了一大片。
像是被什么人抓过一样。
——但他不知道，那些东西己经盯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