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礼拎着一袋垃圾，准备下楼去扔。
一天的疲惫压得他腰酸背痛，他本想早点睡，但想着垃圾放太久容易有味道，还是拖着步子走出了家门。
垃圾桶就在小区楼下，他随手把垃圾扔进去，刚要转身回家，余光瞥见了一道小小的身影。
一只白色的小猫，正扒拉着垃圾桶旁的一块包装袋，试图找点能吃的东西。
韩礼皱了皱眉。
他从小喜欢猫，但他始终不愿意养猫。
一是因为他连自己都养不好，根本没能力照顾一只宠物；二是他讨厌猫毛和家里弥漫的猫味，想到衣服上、沙发上全是猫毛，他就觉得麻烦。
可现在，这只小猫缩在那里，瘦瘦小小的，眼里满是警惕和饥饿。
韩礼犹豫了一下，还是叹了口气，掏出口袋里的半块面包，蹲下身，把面包撕成小块放在地上。
“吃吧。”
白猫盯着他，耳朵轻轻抖动，像是在判断这个陌生人是不是危险。
过了好几秒，它才犹豫着走上前，试探性地舔了一口面包。
韩礼没再多管，起身准备走。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垃圾桶的阴影里，还有一只猫。
那只猫毛色杂乱，浑身脏兮兮的，偏瘦小，毛发上有些凌乱的深色花纹——是一只狸花猫。
它没有像白猫那样上前，而是静静地趴在角落里，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紧紧盯着韩礼。
“你的伙伴？”
狸花猫没有回应，依旧保持着警惕。
韩礼想了想，又撕了些面包放在地上。
但它没有上前，只是看着。
“随你吧。”
他耸耸肩，转身回家。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
韩礼每晚都会去扔垃圾，而那两只猫似乎也把垃圾桶当成了“据点”，每次他下楼，总能看到它们。
他不喜欢养猫，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每次下楼时，他总会顺手带点吃的。
白猫越来越大胆，开始主动凑到他脚边，甚至在他蹲下时用脑袋蹭他的手。
而那只狸花猫——它依旧保持着警惕。
它不会主动靠近，也从不抢吃的，总是等白猫吃完后，才慢慢走上前，小口小口地舔着残留的食物。
韩礼心里莫名有些奇怪的感觉。
“你是不是太懂事了点？”
他有天随口嘀咕了一句。
狸花猫抬头看了他一眼，尾巴轻轻扫了一下地面。
……其实，兔崽子一首是白猫的“哥哥”。
它比白猫大了大约半岁，虽然它自己也不过是只流浪猫，但在那只天真无邪的白猫面前，它总是尽力充当着保护者。
韩礼偶尔会看到，那两只猫蜷缩在垃圾桶旁的纸箱里相互依偎，兔崽子总是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白猫，把它藏在自己身后。
首到某一天，韩礼下楼，正好看到白猫被几只更大的流浪猫围住。
白猫发出惊恐的呜咽，瑟缩着不敢动弹，而那些流浪猫眼里满是侵略性，低低地嘶吼着，步步逼近。
兔崽子突然从旁边猛扑过去，拦在白猫前面。
它背部拱起，尾巴炸开，嘴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那几只流浪猫明显是领地意识强的野猫，根本不怕兔崽子，一个猛扑便掀翻了它。
兔崽子没有退缩，狠狠地咬上其中一只猫的后腿，拼命挣扎，任凭对方的爪子划破自己的皮毛。
战斗持续了很久，最终，那几只野猫不愿再纠缠，甩了甩尾巴，缓缓散开。
兔崽子站在那里，气喘吁吁，身上多了几道深深的抓痕。
韩礼看到这一幕，心里某处莫名被触动了一下。
它明明也不过是只小猫，却竭尽全力地保护着自己的同伴。
而在这场战斗里，它失去了一根指头。
它用尽全力守护白猫，可谁也没想到，白猫最后的结局却是…………大概半个月后，事情发生了变化。
那天晚上，韩礼正准备下楼，结果刚走出门，就看见那只狸花猫蹲在楼道口。
它嘴里叼着一团白色的东西，眼神里带着不安和哀求。
韩礼心头猛地一紧。
他几乎是冲下了楼。
然后，他看到——白猫倒在路边，毫无生气。
不远处的柏油马路上，还残留着一道刺目的血迹。
它被车撞死了。
狸花猫轻轻地喵了一声，眼神不再警惕，而是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韩礼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
最终，他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把那只白色的小猫埋了。
狸花猫始终在一旁看着。
埋好之后，韩礼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转头看着它。
“你以后怎么办？”
狸花猫仰着头，盯着他看了很久。
然后，它迈着小步子，跟在了他的身后。
韩礼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
“算了，跟我回去吧。”
就这样，他把它带回了家。
**“兔崽子”这个名字，是他随口取的。
**它胆子小，又有点执拗，总是在家里偷偷躲着，却又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悄悄观察他。
韩礼仍然不喜欢猫毛，也不喜欢猫的味道。
可他很快发现，兔崽子会在他失眠的时候蜷缩在他的身边，安静地陪着他。
他开始渐渐习惯家里多出的一道身影。
——虽然他从未想过要养猫。
但这只猫，似乎是命运送到他身边的。
刚把兔崽子带回家的时候，它对韩礼还有很强的防备。
虽然它己经愿意跟着他回家，但一进门，它就立刻窜到了沙发底下，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
韩礼试图拿吃的引诱它出来，它却只是在黑暗中静静地盯着他，眼里仍然带着警惕。
“行吧，随你。”
韩礼也没勉强，随手倒了一些猫粮，放在角落里，就不再管它。
接下来的日子里，兔崽子白天几乎不露面。
韩礼无所事事，每天待在家里，偶尔刷刷手机，偶尔看看窗外发呆，而兔崽子则始终缩在阴暗的角落里，一声不吭。
只有到了夜晚，兔崽子才会悄悄地出来，踩着无声的步伐在房间里走动，检查角落，嗅闻空气，时不时停下来，凝视某个地方。
冬天比韩礼更耐心。
她一开始就很喜欢兔崽子，从它进家门的那一刻起，就时常在沙发旁轻声呼唤它。
“兔崽子，出来看看？”
她甚至买了猫薄荷、逗猫棒，每天试图用不同的方法让兔崽子放松下来。
“你不喜欢逗猫棒啊？
那猫薄荷呢？”
她笑着把一点点猫薄荷放在小盘子里，轻轻推到沙发下。
兔崽子藏在黑暗里，看了她很久，最后只是缓缓地伸出一只小爪子，按在猫薄荷旁边，静静地嗅了一下。
韩礼在旁边看着，耸了耸肩：“它还挺有戒心的。”
冬天回头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
小猫要慢慢来。”
韩礼没有反驳，他知道女朋友比自己更有耐心。
最初的一个星期，兔崽子依旧不愿意亲近人。
但冬天并没有放弃，每天依旧会给它准备新鲜的猫粮和温水，耐心地陪在旁边，甚至趴在地上和它保持同一个高度，轻声跟它说话。
某天晚上，兔崽子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它偷偷地走到了冬天的脚边，轻轻蹭了一下。
她惊喜地低头，看着那双圆滚滚的眼睛。
“你终于愿意碰我了？”
兔崽子低低地喵了一声，像是回应。
她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它的头，兔崽子没有躲开，而是眯起眼睛，似乎很享受。
“真是个小家伙。”
女朋友笑着，把兔崽子抱了起来。
韩礼在一旁啧了一声：“怎么回事？
我养的猫，结果它最先亲近的却是你？”
冬天得意地扬起眉：“谁让你没我有耐心？”
从那天起，兔崽子彻底放下了戒备。
它开始主动跳上床，蜷缩在韩礼和冬天的被窝里，甚至偶尔会趴在他们中间，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咕噜声。
韩礼渐渐发现，自己的睡眠质量居然因为这只猫变好了。
但与此同时，他也慢慢察觉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兔崽子总是盯着一些奇怪的地方。
比如——客厅角落。
卫生间门口。
卧室的衣柜前。
有时候，韩礼半夜醒来，发现兔崽子正趴在床头，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的某个角落。
明明那里什么都没有。
韩礼起初只是觉得奇怪，猫本来就容易被一些微小的东西吸引，比如灰尘、光影之类的。
但有一天晚上，情况变得不一样了。
那天，韩礼刚准备睡觉，兔崽子突然从床上跳下去，盯着房间的一个角落，背上的毛缓缓炸起。
它的耳朵紧贴着脑袋，眼睛瞪得***，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
像是在威胁什么东西。
韩礼顺着它的视线看过去。
那里……什么都没有。
可兔崽子的反应不像是开玩笑。
它的尾巴僵硬地竖着，身体呈现出一种防御姿态，仿佛随时会扑过去。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韩礼不由得吞了口口水。
他感觉，自己是不是不该顺着兔崽子的视线去看。
“兔崽子？”
他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兔崽子没有回头，仍然死死地盯着那个角落。
几秒钟后，它突然猛地炸毛，喉咙里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
韩礼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去开灯。
“啪——”房间瞬间被暖黄的灯光填满。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那个角落什么都没有，空气静止。
兔崽子怔了一下，尾巴僵了几秒，然后轻轻地甩了甩，慢慢走回了床上。
韩礼站在床边，眉头皱得死紧。
他突然觉得，家里似乎有点不对劲。
但他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