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水混着溪水淌进石缝，刺痛感顺着神经窜上来，他却像是没知觉般，只盯着怀里那团白绒绒的动静。
小麒麟不知何时醒了，正用湿漉漉的鼻尖拱他手背，***嫩的舌头一下下舔着他掌心的血渍。
叶清玄被舔得发痒，低头时正撞进一双湿漉漉的金瞳——那是比晨露更清亮的光，映着他泛白的脸。
"疼？
"小麒麟歪着脑袋，声音软得像棉花糖。
叶清玄一怔。
这是他第一次清晰听见异兽的心声——不是模糊的情绪波动，而是具体的、带着奶气的疑问。
他忽然想起被逐前长老说的话："连最低阶的青纹兽都契约不了，也算御兽师？
"可此刻，这只被遗弃的小兽正用温热的小爪子扒拉他手腕，用只有他能听懂的语言问他疼不疼。
"不疼。
"他指尖抚过麟儿额间的金鳞，灵力顺着契约环轻轻涌过去。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使用"御兽通感"——之前总被嘲笑天赋低劣，连基础感知都做不到，此刻却清晰地触到另一缕灵识，像春风拂过新抽的柳枝，带着说不出的雀跃。
"热......"麟儿蹭着他掌心，小脑袋在他手心里转来转去，"哥哥的灵力，像妈妈的怀抱。
"叶清玄呼吸一滞。
灵力传输的瞬间，他的识海里突然炸开一片火海——赤焰灼烧的轰鸣，金鳞在火光中翻涌，还有种古老而高贵的气息顺着契约线倒灌进来。
他猛地睁眼，看见麟儿周身浮起细碎的金芒，连尾巴尖的草屑都被烤成了灰烬。
"麟儿，你......"他喉头发紧。
小麒麟歪头看他，爪心突然冒出个小火星，"啪"地落在水面上，惊得游鱼"扑棱"窜出。
它立刻兴奋地蹦起来，前爪拍着水，溅了叶清玄一脸水珠："哥哥看！
哥哥给的灵力，变成火苗啦！
"叶清玄抬手抹了把脸，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这是他被逐后第二次笑，比昨晚更真切些——怀里的小兽正用沾着水的爪子捧着火苗，像捧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金瞳里亮得能映出整片晨雾。
"好厉害。
"他由衷地说，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团火苗。
温度不灼人，反而带着股暖融融的亲切感，像晒过太阳的棉被。
"那当然！
"麟儿仰起头，小胸脯挺得老高，"妈妈说我是火麒麟一族最后血脉，以后要......"它突然卡住，小爪子揪住叶清玄的衣襟，声音低下去，"可是妈妈走了，他们说我是野种......"叶清玄心口一揪。
他想起昨晚在林子里遇见的场景——小麒麟被三个外门弟子围堵，对方举着淬毒的箭，骂它"血脉不纯的杂种"。
当时他冲上去时，这小兽明明被箭划伤了肚子，却还护着他，用还没长全的麟甲替他挡了一击。
"以后不会了。
"他把麟儿拢进怀里，掌心贴着它后颈的软毛，"我会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最厉害的小麒麟。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声尖啸。
叶清玄瞳孔微缩。
那是青玄宗特有的"探灵鸟"叫声——楚明轩的人，追来了。
他迅速站起身，把外袍裹紧麟儿，往山林深处跑。
晨雾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至少有五个人，其中一个他认得，是楚明轩的亲卫李烈——昨晚被他打落山涧的那个。
"师兄说叶清玄缔结了精神契约，定是用了邪术！
"李烈的声音混着喘息，"那小兽要是跑了，咱们都得受罚！
""放心，探灵鸟能追踪契约波动。
"另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那契约环的金光，隔十里都能看见！
"叶清玄脚步一顿。
他这才注意到腰间的契约环正泛着微光——方才传输灵力时，竟忘了收敛气息。
他咬咬牙，加快脚步，首到看见山壁上一道半人高的裂缝。
"委屈你了。
"他弯腰钻进山洞，麟儿立刻缩成毛团，用尾巴盖住契约环的光。
山洞里很黑，霉味混着潮湿的土腥气。
叶清玄摸出火折子点燃，昏黄的光映在石壁上，他突然屏住呼吸——洞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线条流转如活物，竟和他在青玄宗典籍里见过的"御兽秘纹"有七分相似。
"这是......"他伸手触碰最近的符文，指尖刚贴上，石壁突然泛起蓝光。
麟儿从他怀里探出头，金瞳里映着流动的纹路，小爪子轻轻按在他手背。
"共鸣......"叶清玄喃喃。
他突然想起典籍里的只言片语："上古御兽宗师以血为媒，与兽共感，非契约，乃共鸣。
"可宗门里的御兽师都笑那是传说，说"精神契约才是正道"。
此刻，符文里涌出的灵力却顺着他和麟儿的契约线流转，像两条交缠的溪流，比之前顺畅了十倍不止。
"试试冥想。
"他轻声对麟儿说。
一人一兽盘坐在符文前。
叶清玄闭目，将灵力顺着契约线送过去，这次没有刻意控制，而是像春风引导溪流般，顺着麟儿的灵脉走势流动。
麟儿的灵识也涌进他识海，带着火焰的温度，却不灼人，反而让他混沌的识海变得清明。
"原来如此......"他睁开眼时，眼里有星光在闪，"不是我在给你灵力，是我们在共享灵脉。
"麟儿歪头舔他下巴："哥哥的脑子，像烧得旺旺的火塘。
"叶清玄被逗笑了。
他忽然明白，为何宗门里那么多御兽师终其一生困在大御兽师境界——他们总想着"驯化"异兽，却忘了真正的御兽之道，是让两个灵魂在灵力里共舞。
"哥哥，"麟儿突然竖起耳朵，小爪子揪住他衣襟，"外面......有味道。
"叶清玄一凛。
他站起身，将麟儿抱在怀里，这才发现洞外的风不知何时变了——带着股腥甜的血气，混着探灵鸟的尖啸，正顺着洞缝往里钻。
"别怕。
"他摸了摸麟儿后颈的金鳞，声音轻得像片羽毛，"这次，换我保护你。
"麟儿却没像往常那样蹭他，反而将小脑袋埋进他颈窝，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
洞外的风声突然大了，卷着几片枯叶撞在洞口，隐约还能听见李烈的喊叫声："在这儿！
山洞里有动静！
"叶清玄握紧腰间的契约环。
灵力顺着契约线涌遍全身，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麟儿的心跳——和他的心跳，正合着同一个节奏。
洞外，探灵鸟的尖啸刺破晨雾。
洞内，一人一兽的影子在符文蓝光里交叠，像两簇即将燎原的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