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究竟是谁？
您怎么了？
脸色这样白？”
丫鬟云儿见她首勾勾盯着吉服，眼神骇人，不由得怯怯地后退了半步。
婉茵没有看她。
所有的感官都聚焦在那件象征着灾厄的水红旗装上，前世长姐在冷宫油尽灯枯的苍白面容、永淳虚伪深情的笑、皇帝冰冷默许的眼神……无数画面在她脑中疯狂撕扯。
一股巨大的力量驱使着她，让她猛地从床上弹起，赤着脚，像扑向猎物的母兽，几步就冲到衣架前！
“二小姐！
您要做什么？”
云儿惊叫。
婉茵充耳不闻。
她的目光死死锁住衣架上那抹刺目的红，眼中没有一丝犹豫，只有一种近乎毁灭的决绝。
她伸出颤抖的手，却不是去抚摸那光滑的锦缎，而是狠狠抓住了旁边高几上那盏沉重的青铜烛台！
烛台上，粗壮的红色蜡烛燃烧正旺，滚烫的烛泪顺着台座蜿蜒流下。
“啊——！”
云儿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惊恐地捂住了嘴。
婉茵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沉重的烛台高高举起，手臂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烛火在她决绝的瞳孔里疯狂跳跃。
然后，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狠厉，她狠狠地、毫不犹豫地将那燃烧的烛台，连同上面跳跃的火焰，朝着衣架上那件崭新的水红吉服砸了下去！
“哐当！”
烛台砸在衣架底座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火！
炽热的火苗瞬间舔舐上光滑的锦缎，贪婪地蔓延开来。
布料燃烧特有的焦糊味猛地窜起，伴随着云儿惊恐到变调的哭喊：“走水了！
走水了！
二小姐！
您疯了吗？！
这吉服毁了！
老爷会打死您的！
快来人啊——！”
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带着毁灭的气息。
火焰迅速吞噬着华丽的刺绣，那象征着皇家恩典的图样在火舌中扭曲、焦黑、化为灰烬。
火苗甚至蹿了起来，燎向婉茵伸出的手臂！
一阵钻心的剧痛！
“嘶……”婉茵倒抽一口冷气，本能地想缩回手，但看着那迅速被火焰吞噬的吉服，看着那象征灾厄的水红一点点被烈焰吞没，手臂上被火舌燎到的灼痛反而奇异地平息了她心中翻腾的业火。
值了。
她死死盯着那跳动的火焰，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在疯狂呐喊：只要长姐能避开选秀，避开那吃人的深宫，避开永淳和皇帝的算计，避开她这个蠢货妹妹带来的背叛和死亡……这点皮肉之苦算什么？
就算被打死，也值了！
手臂上的皮肤被灼烧，***辣地疼，可她嘴角却扯开一个近乎扭曲的、快意的弧度。
“婉茵——！”
一声带着惊怒和难以置信的厉喝，猛地从门外炸响！
婉茵心头剧震，霍然转头！
虚掩的房门不知何时被推开了一道缝隙。
门外廊下，站着一个纤秀的身影。
不是闻声赶来的家丁仆妇，而是她的长姐——婉宁！
她显然是匆匆而来，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薄的素色披风，发髻微松。
廊下悬挂的灯笼光线昏黄，斜斜地打在她脸上，映照出她此刻的表情。
那双素来温婉灵动的秋水明眸，此刻正死死地盯着屋内燃烧的吉服，盯着婉茵手臂上那块迅速红肿起泡的可怖灼痕，最后，那锐利如寒潭淬冰的目光，定格在婉茵脸上。
那目光穿透了混乱的现场，穿透了弥漫的焦糊味和云儿的哭嚎，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审视和惊涛骇浪般的疑问，牢牢锁住了婉茵的双眼。
仿佛要将她整个人从里到外，连同灵魂深处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都彻底看穿！
“你……”婉宁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裹着冰碴，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婉茵的心上，“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