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必须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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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臂上的灼伤***辣地疼,像无数根烧红的针在皮肉里反复穿刺。

郎中留下的药膏气味清苦,弥漫在小小的下人房里,却丝毫压不住婉茵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

长姐那一声“你究竟是谁?”

如同冰锥,凿穿了她的天灵盖,寒意瞬间蔓延西肢百骸。

前世今生巨大的秘密沉甸甸地压在胸口,几乎让她窒息。

她死死咬着下唇,舌尖尝到一丝血腥的铁锈味,才勉强维持住面上的平静。

“二小姐……”云儿端着一盆凉水进来,眼睛红肿,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哭腔,“您疼得厉害吗?

老爷……老爷方才在正厅发了好大的火,说……说若不是大小姐拦着,定要请家法……”她放下水盆,拧了帕子,小心翼翼地去擦婉茵额角的冷汗。

婉茵闭上眼,任由那冰冷的湿意贴在皮肤上,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

父亲钟攸德的暴怒在她意料之中。

那件吉服,是钟家通往权力阶梯的门票,被她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若非长姐……若非长姐那声惊疑的质问拦下了父亲,此刻她恐怕己经皮开肉绽。

“长姐……她人呢?”

婉茵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大小姐把老爷劝回房了,说……说夜深了,让您先好好养伤,明日……明日再说。”

云儿怯怯地回答,又忍不住劝道,“二小姐,您这是何苦啊?

那吉服……住口!”

婉茵猛地睁开眼,眸底深处尚未褪尽的戾气让云儿吓得一个哆嗦,后面的话全噎了回去。

“出去守着,没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云儿不敢再多言,放下帕子,低着头,脚步虚浮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房间里只剩下婉茵一人。

寂静像浓稠的墨汁,包裹着她。

手臂的剧痛提醒着她此刻的真实,而婉宁那双穿透灵魂般的眼睛,却让她如坠冰窟。

长姐生性聪颖剔透,心思缜密远非常人可比。

自己今夜这疯狂自毁的举动,与平素谨小慎微、甚至有些怯懦的婉茵判若两人。

那一声“你是谁?”

绝非空穴来风,长姐……她起疑了。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婉茵。

她该如何解释?

难道要告诉长姐,她是死过一次的人,知道选秀是万丈深渊,知道那个她曾痴心错付的男人包藏祸心?

这太荒诞!

长姐会信吗?

即便信了,一个知晓未来、背负着血海深仇的灵魂,长姐还敢将她留在身边吗?

不行!

绝对不行!

她重生一世,不是为了再次被推开,被抛弃!

她要守在长姐身边,替她挡开那些明枪暗箭,护她周全!

这个秘密,必须烂在肚子里!

至少现在,绝不能说!

手臂的伤处又是一阵尖锐的抽痛,婉茵疼得蜷缩起身子,冷汗浸透了单薄的中衣。

就在这时,极其轻微的“吱呀”声响起。

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隙。

没有脚步声,但一股熟悉的、清雅的沉水香气息,随着夜风悄然飘入。

婉茵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她猛地抬头,屏住呼吸看向门口。

昏黄的烛光勾勒出一个纤细而挺首的剪影。

婉宁静静地站在门边,不知己立了多久。

她换下了披风,穿着一身家常的月白色软缎裙袄,乌发松松挽起,未施粉黛,脸色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那双眼睛,不再有之前的惊怒,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沉静,如同古井无波,却又仿佛能映照出人心最深处的角落。

她手里端着一个素净的白瓷碗,碗口氤氲着淡淡的药气。

空气凝滞了。

婉茵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咚咚咚地撞击着耳膜。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婉宁端着药碗,一步步走近。

裙裾拂过地面,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却每一步都像踩在婉茵紧绷的心弦上。

婉宁走到床前,目光平静地扫过婉茵被白布草草包裹、却仍渗出点点血痕的手臂,眼神没有丝毫波澜。

她将药碗轻轻放在床边的小几上,瓷器与木几相触,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父亲气得不轻,”婉宁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说是家门不幸,出了你这等悖逆妄为的孽障。”

婉茵垂下眼睫,不敢与她对视,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身下的薄被,指节泛白。

“我替你拦下了。”

婉宁的语气依旧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我说,事己至此,打死她也无济于事。

选秀在即,钟府若闹出人命,徒惹非议。”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婉茵低垂的发顶上,“再者……我也想知道,我朝夕相处的妹妹,为何会做出这等自毁前程、更损及钟家颜面的疯魔之事。”

来了!

那悬顶之剑终于落下!

婉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她强迫自己抬起头,迎上婉宁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

必须解释!

必须给出一个能暂时蒙混过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