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哄笑中的一抹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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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会课的***像块浸了水的抹布,闷闷地拍在午后的窗玻璃上。

梅宝把袖口又往里卷了卷,露出的手腕细得能看清淡青色的血管。

九月末的阳光斜斜切过教室,在她瘦削的身上投下格子窗的影子。

郁铭站在讲台上,白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一截干净的手腕。

他刚讲完第一次月考的情况,表扬了梅宝、马自由、路艺承等几位学习优异的同学。

“今天最后25分钟,我们来聊聊理想。”

他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这两个字,粉笔与黑板相触的声音很轻,却像羽毛搔在梅宝的心上,“不用宏大,说说你们心里最想做的事就行。”

前排的语文课代表常艳抢先站起来,说想考师范大学,像郁老师一样当老师。

教室里响起零星的掌声,梅宝低着头数自己磨出毛边的鞋尖,鞋跟处补过的胶在阳光下泛着油光。

她听见同桌王璀说想当医生,另一个男生说要去航天局,声音里都带着种她没有的笃定。

“梅宝,你呢?”

突然被点名,梅宝像被针扎了下,猛地抬起头。

郁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没有催促,也没有探究,只是温和地等着。

窗外的风卷着几片枯叶掠过走廊,教室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擂鼓似的。

她攥紧了藏在桌下的手,掌心的茧子被指甲掐出几道白痕。

妈妈的腿又疼了,昨晚她缩在厨房煮药,听着里屋压抑的***,锅里的药味混着窗外捡来的废纸箱味,像团化不开的雾。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细得像根线,却带着股豁出去的劲:“我想……我想当亿万富翁。”

话音刚落,教室后排就炸了个小火星。

有人“嗤”地笑出声,像捏破了个劣质气球。

梅宝没停,眼睛盯着讲台边缘那块掉了漆的地方,语速越来越快:“我要挣很多钱,要给我妈治腿,她的腿不是天生残疾的,是被车撞的……还要买辆房车,带她周游世界,她一辈子没出过县城。”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挤出来的,她能感觉到西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有好奇,有鄙夷,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嘲弄。

坐在斜后方的张扬突然拍了下桌子,声音像块石头砸进水里:“哎,你们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他故意拖着长调,扫视一圈憋笑的同学,突然提高音量:“学校后面的一个养牛场,被个叫梅宝的女孩吹——爆——炸——了!”

他把“吹”字咬得特别重,末了还夸张地摊摊手,“这吹牛水平,不去春晚当小品演员可惜了!”

哄笑声像潮水似的涌过来,拍得梅宝耳朵嗡嗡响。

有人笑得首拍桌子,有人对着她做鬼脸,前排的女生转过头,嘴角撇着,眼神里的轻蔑像根细针,扎得她脸颊发烫。

她想低下头,脖子却像被钉住了,只能僵着身子,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扔在雪地里,连骨头缝里都透着冷。

“请大家安静。”

郁铭的声音不高,却像块投入沸水的冰,瞬间压下了满室的嘈杂。

他从讲台上走下来,黑色的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沉稳的声响,一步步走到教室中间。

梅宝低着头,看见他的裤脚停在自己的课桌旁,离她只有半臂远。

“张扬,”他开口时,语气里听不出怒气,却带着种让人不敢再笑的严肃,“你觉得梅宝的理想很可笑?”

张扬梗着脖子,还想嘴硬:“郁老师,我看见梅宝放学后经常在校园里捡矿泉水瓶。

她不去食堂吃饭,经常在楼梯间啃馒头。

她这种情况,知道“亿万富翁”是什么概念吗?”

“那你知道她每天早上几点到学校吗?”

郁铭的目光转向全班,声音清晰地落在每个人的耳朵里,“同学们,梅宝爸爸妈妈遭遇车祸,父亲不幸去世,母亲双腿无法行走。

梅宝只啃馒头,不去食堂吃饭,只是为了多省点钱。

你们知道吗?

六点左右的学校保安室的监控里,总有我们班梅宝的身影,先去各个垃圾桶翻一遍垃圾,然后到教室早读,因为她需要钱,给妈妈买药治腿。”

教室里彻底静了,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梅宝的肩膀开始发抖,不是因为冷,是因为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正往眼眶里涌。

她一首以为自己做得很隐蔽,捡垃圾时总绕着同学走,啃馒头时躲在楼梯间,原来大家都看见了。

郁铭转过身,目光扫过那些低下头的同学:“理想从来不分贵贱,也没有大小。

有人想当科学家,有人想当老师,有人想让家人过得好,这些愿望本质上没有区别,都值得被尊重。”

他顿了顿,看向梅宝时,语气又软了下来,“梅宝说要赚很多钱,是想治好妈妈的腿,想带妈妈看看世界,这不是吹牛,是一个女儿对妈妈的承诺。

这样的理想,不仅不可笑,还很了不起。”

最后几个字像温水,慢慢淌过梅宝紧绷的神经。

她抬起头,正撞见郁铭的眼睛。

他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眼神里没有同情,只有一种她读不懂的认真,像在说一件无比重要的事。

阳光从他身后的窗户照进来,给他的轮廓镶上了圈淡淡的金边,连落在他发梢的粉笔灰都像是会发光。

“张扬,”郁铭又看向那个男生,“向梅宝道歉。”

张扬的脸涨得通红,磨磨蹭蹭地站起来,含糊地说了句“对不起”。

郁铭没放过他:“理想值得被尊重,同学之间更应该相互尊重。

看着梅宝的眼睛说。”

在全班的注视下,张扬终于抬起头,声音里没了刚才的嚣张:“梅宝,对不起,我不该嘲笑你。”

梅宝摇摇头,想说没关系,喉咙却像被堵住了,只能用力眨了眨眼,把眼眶里的湿意逼回去。

郁铭走回讲台,拿起粉笔在“理想”两个字旁边画了颗星星,转过身时,脸上又恢复了平时的温和:“每个人的理想都像星星,可能现在看起来很暗,但只要朝着它走,总有一天会亮起来。

从今天起,我们班设立‘星光奖’,不管是谁,只要为理想付出努力,哪怕只是认真完成作业,都该被肯定。”

下课铃响时,梅宝还坐在座位上没动。

好几个女生围过来,小声对她说了句“刚才不好意思”,她摇摇头,把脸埋进臂弯里。

校服的布料蹭着脸颊,带着股洗不掉的皂角味,可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焐着,暖融融的。

她听见郁铭收拾教案的声音,听见他跟值日生交代关灯,然后脚步声又停在了她的课桌旁。

有张纸条轻轻落在她的练习册上,上面是他清隽的字迹:“你的理想很勇敢,别让别人的声音挡住你的路。”

梅宝捏着那张纸条,指腹抚过字迹的纹路,突然想起今早捡垃圾时,在梧桐树下看见的那丛蒲公英。

风一吹,白色的绒毛就打着旋儿飞起来,明明那么轻,却好像能飞到很远的地方。

窗外的阳光渐渐斜了,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梅宝把纸条叠成小方块,塞进校服内侧的口袋,那里贴着心口的位置,能感觉到布料下的温热。

她知道,从今天起,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那些嘲笑像落在身上的雪,总会化掉,而刚才郁铭站在她身前的样子,像一道光,轻轻巧巧地,就照进了她心里最暗的地方。

放学时,梅宝走在最后,看见郁铭正把张扬叫到办公室,隔着窗户,她听见他说:“尊重他人,是比考高分更重要的功课。

同学之间应该相互关心,而不是嘲笑……”。

她攥紧了口袋里的纸条,脚步轻快地走出教学楼,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跟着一道不会熄灭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