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安抱着班牌站在观众席最前排，目光追着检录处那个熟悉的身影。
林深正在系跑鞋鞋带，白衬衫塞进深蓝色运动裤，后颈被晒得发红，汗珠顺着发梢滴落在锁骨处。
"听说林深报了1500米？
"身旁的女生突然捅了捅她，"咱们班就指望他拿分了。
"苏念安攥紧班牌，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三天前她在课桌缝隙里摸到张纸条，上面只画着个背着氧气瓶的卡通小人，配文"救命"，可当她转头想问时，林深己经趴在桌上装睡。
广播里响起检录通知，林深起身时与她对视了一眼。
他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却被同班男生拽着往起跑线跑。
苏念安看着他站在第三跑道，阳光把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延伸到她脚边。
发令枪响的瞬间，看台上爆发出尖叫。
苏念安跟着人群站起来，攥着为加油准备的喇叭却怎么也举不起来。
林深起跑稍慢，落在队伍中间，白色身影混在五颜六色的运动服里，显得单薄又倔强。
第一圈经过时，她看见他额前的碎发全被汗水黏住，呼吸声重得隔着跑道都能听见。
"林深加油！
"隔壁班的呐喊声传来，苏念安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想起昨晚课桌缝隙里突然出现的巧克力，包装纸上用铅笔写着"补充能量"，字迹被橡皮擦过许多次，边缘毛糙得像他此刻急促的喘息。
第二圈，林深突然加速，超越了两个选手，看台上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
当他第三次经过观众席时，苏念安终于举起喇叭。
可就在她开口的刹那，林深突然踉跄了一下，右腿明显发力不稳。
观众席发出抽气声，苏念安的心猛地悬到嗓子眼。
他单膝跪地，又很快撑着地面站起来，继续往前跑，只是速度慢了许多，白衬衫后背洇出大片汗渍，像朵破碎的云。
"别跑了！
"苏念安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这句话混在震天的加油声里，微弱得如同叹息。
林深似乎听见了，转头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很快扭过头，脚步却越发沉重。
最后半圈，他被三个选手接连超过，摇摇晃晃冲过终点线时，首接瘫倒在草坪上。
看台上的同学蜂拥而下，苏念安却僵在原地。
她看见林深被人搀扶着坐起来，右腿膝盖渗出血珠，在绿色草坪上晕开暗红。
医护人员跑来时，他拒绝了担架，咬着牙自己站起来，额前的碎发挡住眼睛，看不清表情。
"你疯了吗？
受伤还硬撑！
"体育委员的质问声传来。
林深抹了把脸上的汗，扯出个苍白的笑："没事，不想给班级拖后腿。
"苏念安攥着喇叭的手微微发抖，想起他草稿纸上总画的那些逞强的卡通小人，原来现实里的他，也习惯把脆弱藏在倔强背后。
傍晚散场时，苏念安在器材室角落找到林深。
他正单脚坐着处理伤口，听见脚步声慌忙用校服外套盖住膝盖。
"你怎么......"他抬头，撞上她泛红的眼眶，声音戛然而止。
"很疼吧？
"苏念安蹲下来，从书包掏出碘伏棉签。
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开来，她小心翼翼避开伤口周围的血痂，"下次别这么傻了。
"林深喉结滚动，盯着她低垂的睫毛："其实今天......""别说了。
"苏念安打断他，声音发颤，"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她想起跑道边未喊出的那句话，那些藏在纸条和巧克力里的心事，此刻都化作棉签上的碘伏，轻轻涂抹在少年结痂的伤口上。
夕阳从器材室的小窗斜射进来，在两人脚边投下交叠的影子。
远处传来收拾看台的喧闹声，苏念安收好医药包，起身时裙摆扫过林深的手背。
"走吧，我扶你。
"她说。
少年犹豫着搭上她的肩膀，两人慢慢往教室走去，身后的影子越拉越长，在即将消散的暮色里，藏住了那句永远没能说出口的"我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