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晚自习惊变
高三（七）班的教室里，气氛沉闷得如同凝固的水泥。
只剩下二十来个住校生和几个像陆轩这样家不算太远自愿留下加练的走读生。
头顶的荧光灯管持续发出令人烦躁的嗡鸣。
陆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前的数学模拟卷摊开着，复杂的几何图形和代数式像一团纠缠的荆棘。
笔尖悬停在草稿纸上，迟迟落不下去。
下午那种莫名的心悸感，非但没有随着时间消退，反而像藤蔓一样越缠越紧，勒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领口里那枚平安扣，微凉的触感传来，似乎能稍稍安抚一下焦躁的神经。
窗外，夜色浓稠得化不开，仿佛有墨汁在流淌。
远处城市的霓虹灯光晕在云层下显得有些模糊而遥远。
“沙沙沙…” 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是教室里唯一的主旋律，偶尔夹杂着几声压抑的咳嗽或是翻动书页的哗啦声。
班长林薇坐在讲台旁的值日位置上，正埋头专注地演算着，眉头紧锁。
陈浩下午被他妈一个电话叫回家“补充营养”去了，陆轩旁边的位置空着，更添了几分孤寂感。
他强迫自己将目光聚焦回试卷上，试图在那些几何线条中找出解题的突破口。
就在这时——“滋啦…”头顶正上方的一根灯管，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尖锐的、仿佛电流短路般的爆响！
刺耳的声音瞬间撕裂了教室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惊得抬起头，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声源。
只见那根灯管剧烈地闪烁起来，明灭不定，将教室映照得忽明忽暗，每个人的脸都在光影交错中变得扭曲不定。
“搞什么啊？
灯坏了？”
前排一个男生抱怨道，揉了揉被闪花的眼睛。
“吓我一跳…” 一个女生小声嘟囔着，拍了拍胸口。
林薇也抬起头，皱着眉看向那根闪烁的灯管，起身想去开备用灯或者报告值班老师。
然而，陆轩的心却在瞬间沉了下去。
不是灯坏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气息，毫无征兆地席卷了整个教室！
温度在几秒钟内骤降！
仿佛一下子从晚秋跌入了寒冬腊月！
陆轩***在外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牙齿不受控制地轻轻打颤。
“嘶…好冷！”
有人惊呼出声，抱着胳膊搓了搓。
“怎么回事？
空调坏了吗？”
另一个声音带着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薇的动作也僵住了，她显然也感受到了这股突如其来深入骨髓的寒意，脸色微微发白，警惕地环顾西周。
陆轩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擂鼓一般。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来了！
那股一首缠绕着他的不安预感，终于化作了实质的冰冷！
下午陈浩描述的老槐树巷的阴冷气息，公告栏上那句冰冷的“勿信谣”，此刻都在这诡异的降温中找到了印证！
他强忍着寒意带来的不适，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教室的每一个角落。
门窗紧闭，隔绝了外界的风，这股寒意绝对不正常！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闪烁的灯光和骤降的温度吸引时，异变再生！
那根疯狂闪烁的灯管，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猛地爆出一团刺目的、短暂的火花！
“啪！”
一声脆响，灯光彻底熄灭！
紧接着，仿佛连锁反应一般，教室里的其他灯管，一根接一根，如同被无形的巨手强行掐灭！
“滋啦…啪！”
“滋…啪！”
……熄灭的声音此起彼伏，速度快得惊人！
仅仅两三秒的时间，整个高三（七）班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绝对的黑暗！
“啊——！”
一个女生的尖叫声在黑暗中骤然响起，充满了惊恐。
“怎么回事？
停电了？”
“灯全灭了！”
“谁在那边？
别推我！”
“手机！
快开手电筒！”
黑暗如同墨汁瞬间灌满了整个空间。
短暂的死寂后，教室里炸开了锅！
桌椅被撞倒的哐当声，书本散落在地的哗啦声，惊恐的呼喊声，混乱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瞬间将之前的压抑沉闷撕扯得粉碎！
恐慌像病毒一样在黑暗中迅速蔓延！
陆轩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太快带倒了椅子，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他顾不上了！
那股冰冷的、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在黑暗中变得更加浓郁清晰！
仿佛有无数冰冷滑腻的触手在黑暗中蠕动！
“安静！
大家别慌！
站在原地别动！”
林薇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强装的镇定，但尾音也有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
然而，她的声音很快就被更大的恐慌淹没。
“我的手电呢？
谁踩到我了！”
“门！
门打不开了！”
“救命啊！
好冷！
有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在我旁边！”
一个男生带着哭腔的嘶喊让混乱瞬间升级！
仿佛印证他的话，黑暗中传来几声沉闷像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紧接着是几个短促如同梦呓般的***，随即彻底没了声息！
陆轩的瞳孔在黑暗中骤然收缩！
他的身体因为极度的寒冷和恐惧而微微发抖，但一股强烈的求生欲瞬间压倒了所有情绪！
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猛地扑向自己课桌的抽屉！
他知道里面有一支应急用的强光手电筒！
手指在冰冷的抽屉里慌乱地摸索着！
书本、笔袋、练习册…冰冷的触感***着神经！
找到了！
冰凉的金属筒身！
他一把抓住手电筒，拇指用力推向开关！
“咔哒！”
一道雪亮凝聚的光柱瞬间刺破浓稠的黑暗，如同利剑般横扫而出！
光柱所及之处，混乱的景象瞬间映入陆轩的眼帘！
桌椅东倒西歪，书本散落一地。
几个同学惊恐地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而靠近教室后门和窗户的几个位置，几个身影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态瘫倒在课桌上或地上——正是刚才发出短促***后没了声息的那几个！
他们的眼睛圆睁着，瞳孔涣散，脸上残留着一种极度的惊恐和茫然，嘴巴微微张开，却没有任何呼吸的起伏，仿佛在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生命力，陷入了最深沉毫无知觉的“沉睡”！
其中一个女生，陆轩记得她叫王璐，下午还笑着问他一道数学题，此刻却像一具毫无生气的木偶，软软地趴在摊开的习题册上，脸侧压着冰冷的桌面。
更让陆轩头皮发麻的是，在手电光柱扫过教室中央那片空地时，光线的边缘似乎捕捉到了一些东西！
不是实体！
是影子！
几道极其模糊，边缘不断扭曲的影子！
它们像烟雾，又像是流动的墨汁，在光柱的边缘地带一闪而过，速度快得惊人！
它们似乎极度厌恶光线，在手电亮起的瞬间，就如同受惊的蛇，猛地缩回了更深的阴影角落，或者干脆“融化”进了墙壁、地面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只有那冰冷滑腻的触感，和那股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还在空气中无声地弥漫，缠绕着每一个还清醒着的人。
“鬼…鬼啊！”
一个亲眼看到影子闪过的男生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精神彻底崩溃，连滚带爬地朝门口扑去，疯狂地捶打着紧闭的教室门。
林薇也看到了那瞬间闪过的诡异阴影和倒下的同学，她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扶着讲台才勉强没有摔倒，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陆轩的手死死攥着手电筒，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而那摇曳的光明之外，是无边无际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冰冷的眼睛，正无声地、贪婪地注视着他们这群被困在光柱中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