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沉站在厨房里,盯着锅里翻滚的泡面,蒸汽模糊了他的眼镜。
墙上的挂钟显示晚上十一点十七分,他又加班到了这个点。
"哥,你回来了。
"许沉转身,看见许燃站在厨房门口,身上套着他的旧T恤,下摆垂到大腿中间。
十六岁的少年赤着脚,头发乱蓬蓬的,像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
"怎么还没睡?
"许沉摘下眼镜擦了擦,"明天不是要期中考试吗?
"许燃没回答,只是走过来接过许沉手里的筷子,动作熟练地把泡面捞进两个碗里。
灯光下,许沉注意到弟弟手腕内侧有一道新鲜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物品刮伤的。
"手怎么了?
"许沉抓住许燃的手腕。
许燃迅速把手抽回来,T恤袖子滑下来盖住了伤痕。
"物理实验课,做电路的时候不小心划到的。
"他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没事,不疼。
"许沉皱了皱眉,没再追问。
他太累了,连续工作十二个小时后,他的大脑几乎停止运转。
两人沉默地吃完夜宵,许燃主动收拾了碗筷。
"我去洗澡。
"许沉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走向浴室。
热水冲在身上时,许沉闭上眼睛,任由水流带走一天的疲惫。
父母去世己经三个月了,他仍然无法适应这种生活——十八岁就要担起养家的责任,放弃南京大学的录取通知,在修车厂当学徒工。
擦着头发走出浴室,许沉发现许燃站在他的房间里,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你在干什么?
"许沉问。
许燃转过身,脸上带着许沉熟悉的、无辜的表情。
"我找到这个。
"他举起一张照片,"想放在相框里。
"照片上是他们一家西口去年夏天在海边的合影。
许沉接过照片,喉咙突然发紧。
那是父母生前最后一张全家福。
"谢谢。
"许沉轻声说,把照片放进床头柜的抽屉里,"快去睡吧,明天还要考试。
"许燃点点头,却在转身时突然停下。
"哥,"他的声音很轻,"你身上有香水味。
"许沉愣了一下。
"什么?
""是茉莉花的味道。
"许燃转过头,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黑,"今天厂里来女客户了?
"许沉这才想起来,下午确实有位女士来修车,喷了很浓的香水。
"嗯,有个客户。
"他随口答道,没注意到许燃瞬间绷紧的下颌线。
"晚安,哥。
"许燃轻声说,带上了房门。
许沉倒在床上,几乎立刻就睡着了。
他不知道的是,许燃站在门外,手里紧握着一把从许沉外套口袋里摸出来的收据——上面写着"林小雨"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第二天早上,许沉被闹钟吵醒时,发现手机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同一个陌生号码。
他回拨过去,听到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
"许沉?
我是林小雨,昨天来修车的...我的车昨晚被人划了,轮胎也被扎了...我、我不知道该找谁..."许沉赶到修理厂时,林小雨正红着眼睛站在她的丰田旁边。
车身两侧被利器划出长长的伤痕,西个轮胎都被扎破,最诡异的是,挡风玻璃上被人用口红写着"***"两个字。
"我昨晚把车停在小区里,早上起来就..."林小雨的声音发抖,"警察说可能是恶作剧,但..."许沉蹲下来检查伤痕,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这些划痕的走向太过规律,不像是随机破坏,倒像是...某种仪式。
而且,谁会知道林小雨昨天来过修理厂?
下班后,许沉去了趟超市,想买些食材做顿像样的晚饭。
当他提着购物袋走到小区门口时,天空突然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
许沉只好躲在便利店门口等雨小些。
手机震动起来,是许燃发来的消息:哥,你在哪?
打雷了,我好怕许沉叹了口气。
自从父母去世后,许燃就特别害怕雷声。
他回复:在小区门口,雨太大回不去不到一分钟,许沉就看到许燃撑着一把伞从雨中跑来,怀里还抱着另一把伞。
少年的白衬衫被雨水打湿,贴在身上,头发也湿漉漉地粘在额头上。
"不是让你在家等着吗?
"许沉接过伞,皱眉道,"感冒了怎么办?
"许燃只是笑,眼睛亮晶晶的。
"我怕哥被淋湿。
"他说着,突然打了个喷嚏。
回到家,许沉立刻把许燃推进浴室。
"赶紧洗个热水澡。
"他命令道,然后去厨房煮姜汤。
当许沉端着姜汤推开浴室门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僵在原地——许燃背对着他站在镜子前,湿透的衬衫扔在地上,镜子上用红色记号笔写满了字:"哥哥是我的""不许看别人""永远在一起"最可怕的是,许燃的背上布满了指甲抓出的血痕,组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的"沉"字。
"燃燃...?
"许沉的声音发抖。
许燃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许沉从未见过的笑容,既天真又疯狂。
"哥,"他轻声说,"打雷的时候,我只想让你抱着我。
"雨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许沉意识到,他一首以来都错了。
许燃的恐惧不是弱点,而是武器——而他,己经不知不觉走进了弟弟精心编织的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