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懒汉竟成“倒爷”，公社主任找上门
“这鬼天气，连知了都懒得叫。”
他嘀咕着，顺手从兜里摸出半块辣条塞进嘴里。
——自从昨天在食品厂露了一手，厂长马卫国看他的眼神就跟饿狼见了肉似的，非要他“再考虑考虑合作”。
路来财当然不会轻易松口。
好东西，得吊着卖。
正琢磨着，远处尘土飞扬，一辆二八自行车歪歪扭扭地骑过来，车轱辘压过石子路，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骑车的是个戴眼镜的瘦高个，白衬衫掖在蓝布裤里，裤腿还别着夹子——标准的公社干部打扮。
路来财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该不会是……”自行车“嘎吱”一声刹在院门口，眼镜男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板着脸问：“你就是路来财？”
路来财慢悠悠站起来，咧嘴一笑：“领导好！
您贵姓？”
“我姓张，公社经济办的。”
眼镜男从兜里掏出个小本本，唰唰翻了两页，“有人举报你投机倒把，倒卖鸡蛋。”
路来财心里骂了句娘，面上却装傻：“啊？
谁这么缺德污蔑我？
我路来财可是老实人！”
张干事冷笑：“老实人？
昨天供销社的刘红梅可交代了，你一口气卖了二十个鸡蛋，哪来的？”
路来财眼珠子一转，突然一拍大腿：“哎呀领导！
那鸡蛋是我家老母鸡下的！
我攒了半个月呢！”
“你家？”
张干事狐疑地扫了眼空荡荡的院子，“鸡呢？”
路来财脸不红心不跳：“昨儿卖了蛋，一高兴，炖了。”
张干事被噎得一时语塞，正想再问，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张干事，查账呢？”
路来财抬头，看见个穿藏蓝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背着手走过来，国字脸，浓眉大眼，走路带风——正是公社主任陈大勇。
张干事赶紧转身：“陈主任！
这小子……”陈大勇摆摆手，饶有兴趣地打量路来财：“你就是那个用‘神仙吃食’换鸡蛋的小伙子？”
路来财心里一紧，但面上依旧笑嘻嘻：“领导明鉴！
我就是想换点钱，给家里添置点东西……”陈大勇没接话，忽然抽了抽鼻子：“什么味儿这么香？”
路来财暗道不好——兜里还揣着半包辣条！
十分钟后，陈大勇坐在路来财家的破板凳上，手里捏着根辣条，吃得满嘴流油。
“好！
够劲！”
他拍着大腿赞叹，“比供销社卖的五香瓜子带劲多了！”
路来财赔笑：“领导喜欢就好……”陈大勇一抹嘴，突然压低声音：“小同志，你这东西……能量产不？”
路来财一愣。
陈大勇左右看看，确认张干事在院外等着，才凑近道：“咱们公社今年经济指标完不成，正愁没路子。
你这手艺要是能推广，算你立功！”
路来财心跳加速——机会来了！
他故作犹豫：“领导，这方子是我爷爷传下来的，按理说不外传……”陈大勇一挥手：“别扯那些！
你就说，要啥条件？”
路来财眼珠一转：“我要个‘集体经济试点’的名头。”
傍晚，路来财蹲在村口的老槐树下，面前摆着个破搪瓷盆，盆里泡着鱼内脏。
那只大黄猫蹲在旁边，尾巴一甩一甩，眼巴巴地盯着盆。
“急啥？”
路来财弹了它一个脑瓜崩，“得泡够时辰才能去腥。”
正说着，身后传来脚步声。
“路来财。”
他回头，看见个穿碎花布衫的姑娘站在夕阳里，胳膊上挎着个竹篮，篮子里装着几株草药。
——林秀兰。
路来财赶紧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鱼腥味：“秀兰妹子，找我有事？”
林秀兰抿了抿嘴，从篮子里拿出个粗瓷碗：“听说你昨天摔沟里了……这是跌打药。”
路来财一愣——他啥时候摔沟里了？
再一想，哦，忽悠赵铁柱的借口！
他接过碗，指尖不小心碰到姑娘的手，林秀兰立刻像受惊的兔子似的缩回手，耳根子都红了。
路来财乐了：“谢了啊！
要不……进屋坐坐？”
林秀兰摇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用了！
我娘还等着我做饭呢！”
说完转身就跑。
路来财望着她的背影，咂咂嘴：“这年代的姑娘，真纯啊……”夜里，路来财就着煤油灯，在破本子上写写画画。
“辣条配方可以交，但核心调料得攥自己手里……鱼内脏晒干磨粉，混上玉米面，就是初级猫粮……”正琢磨着，忽听窗外“哗啦”一声响。
他抄起顶门棍冲出去，借着月光看见个黑影正翻他家墙头。
“谁！”
黑影一哆嗦，扑通摔下来——竟是周富贵！
路来财冷笑：“堂哥，大半夜的，走错门了？”
周富贵爬起来，恶狠狠道：“路来财！
你别得意！
公社批的‘试点’迟早是我的！”
说完一瘸一拐地跑了。
路来财摇摇头，冲暗处招招手：“大黄，过来看家。”
大黄猫踱过来，蹭了蹭他的腿。
第二天一早，路来财刚推开院门，就看见全村人乌泱泱围在他家门口。
赵铁柱站在最前面，手里举着个红纸糊的牌子，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来财辣条作坊——集体经济试点单位”路来财乐了：“哟，这么隆重？”
王婶挤上前，满脸堆笑：“来财啊，婶子家还有半袋白面，你看能不能……排队排队！”
路来财学着供销社刘红梅的腔调，“想入股的，先交五斤粮食当押金！”
人群顿时炸了锅。
路来财背着手，踱到村口的土坡上，望着初升的太阳，深吸一口气。
“1978年，我路来财的传奇，这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