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十年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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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岁那年的蝉鸣还没散尽,父亲在收完麦子之后住进医院,短短几天便永远离开了我们。

此后,母亲独自扛起生活的重担,打零工、种庄稼,含辛茹苦地养活我和弟弟。

日子虽然清贫,却也简单温馨。

那时,三个人围坐的方桌缺了角,却盛满了母亲跑调的民谣。

我总记得,母亲给我剪头发时,剪刀在灯光下闪着银亮的光。

她整日忙碌,无暇教我扎辫子,我又笨手笨脚学不会,便顶着狗啃似的短发长成了假小子。

袖口磨出毛边的校服永远洗得发白,就像课本里那些清瘦的诗句,记录着那段朴素的岁月。

小镇作题家的标签,贴在我身上再合适不过。

初三那年,我日夜苦读,熬干三盏油灯,终于考进了“偏远乡镇重点中学”。

这个头衔需缀满定语才显得名副其实,与大城市的学校相比,着实有些逊色。

高二分科时,我鬼使神差地选择了文科,数学成绩却格外突出,还被推选当了两年课代表。

就在粉笔灰落满肩头的日子里,我遇见了陈默。

他像一道突然闯入的几何题,打破了我所有预设的解题步骤。

他是从省城飘来的云,与众不同。

当其他老师操着夹杂土话的椒盐普通话时,他的字正腔圆如同播音员的磁带;当男老师们挺着啤酒肚、挂着潦草胡茬时,他藏青色衬衫下的身形永远清瘦笔挺。

传言说他离了婚,放弃了大城市的繁华,偏要窝在我们这灰扑扑的教学楼里。

那时,我十八岁,数着他的二十八岁,十年的光阴,像隔着磨砂玻璃,看得见轮廓,却摸不透温度。

或许是从小缺少父亲的庇护,我对同龄男生的心思总是像隔了层棉絮。

首到高三开学那天,他在黑板上画辅助线的手顿了顿,粉笔灰簌簌落在他腕骨凸起的地方,那一刻,我忽然听见自己的心跳撞碎在课桌上的声响。

他偏爱叫我去办公室抱作业本,每次接过他递来的红笔批改册,指尖都会不经意地擦过他微凉的指节。

有一回,暴雨突至,我冒雨冲进办公室,发梢滴落的水珠在他的教案上晕开墨痕。

“先擦擦干。”

他抽出屉中叠得方正的手帕,却在半空停住,转而将整盒纸巾推到我面前。

那瞬间凝滞的空气里,我的心跳如擂鼓。

他会在我错题本上用红笔写“思路惊艳”,末尾还画个小小的太阳。

有次月考后,他指着压轴题旁我的解题步骤,镜片后的目光亮得惊人:“这种解法连我都没想到。”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他衬衫上的肥皂味混着油墨味漫过来,我攥着试卷的手心全是汗,却不敢抬头看他眼里跳跃的星火。

我把所有的心思都揉进草稿纸,将函数图像画成他的侧影。

高考数学148分的成绩单,是我能递出去的最炽热的情书。

而那张被我反复摩挲的答题卡上,解题步骤旁歪歪扭扭的“加油”,是他在我十八岁夏天,给予的最隐秘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