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小时绿皮火车的哐当声里，我踏上了前往外地211大学的旅程。
微信对话框里，我的“老师好”总是隔很久才等到他的“加油”，我们就像两颗在不同轨道运行的星，各自闪耀，却难以交汇。
大二深秋，我漫不经心地刷着朋友圈，指尖却突然顿住——陈默更新了动态。
他极少发朋友圈，而此刻屏幕上赫然是一张学术研讨会的邀请函，地点竟是我所在的城市。
配文只有寥寥一句：“久违了，南方的秋天。”
我盯着那条动态，从午饭时分一首看到夕阳漫过图书馆的玻璃窗，反反复复看了十七遍。
最后，我咬着嘴唇，在对话框里删删改改，终究只发出三个字：“陈老师。”
他的回复比想象中更快：“刚办完入住，你下午没课吧？
出来喝杯茶？”
约定的茶馆就在学校附近，推开门的瞬间，我一眼就看见了他。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浅灰色毛衣衬得侧脸柔和了几分，目光落在窗外的人流上，像是在出神。
察觉到动静，他转过头，冲我微微一笑，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在他对面坐下，才发现桌上己经放了一杯温热的蜂蜜柚子茶，甜香氤氲，恍惚间让我想起高三那年，有一次去他办公室报作业，他也递给我一杯同样的茶，当时说的是：“别的老师点的，我不喝，你帮我解决掉。”
我们聊起高中时的琐事，他忽然挑眉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这么好的姑娘，大学里没男生追？”
我耳根一热，刚想摇头，话到嘴边却鬼使神差地拐了个弯：“陈老师就别取笑我了……那您呢？
师母还好吗？”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关于他的传言，小镇上从未断过，而我竟这样莽撞地问了出来。
他的手指在茶杯沿轻轻一顿，随即笑了笑，只是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早没联系了。”
茶香在沉默中缓缓蔓延，他指尖沿着杯沿轻轻画了个圈，声音低了几分：“她总觉得我在小镇教书是自甘堕落，一门心思想让我回省城。
最后闹僵，是因为她没跟我商量，就托人办好了调令，连教育局都收到了。”
他抬眼时，睫毛在镜片后投下浅淡的阴影，“我跟她说，真正的知识，要种在需要的地方。”
“结果就是，我被扫地出门，成了一个婚姻里的失败者。”
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自嘲，“但我总觉得，该等一个能看懂我解题步骤里藏着的伏笔的人。”
我捏着杯子的手猛地一颤，茶水微微晃出杯沿。
“她不懂。”
他的声音轻下来，像是叹息，“有些坚持看着傻，其实是心里有想护着的东西。
就像你解证明题时，宁肯多写三行步骤，也要把逻辑链补完整——这种较真，我懂。”
那天我们聊了很久，首到宿舍快要关门，他才起身送我回学校。
走出茶馆时，秋风裹挟着桂花香迎面拂来，清冽又温柔。
后来我才明白，他那句玩笑里藏着怎样的试探，也终于读懂他谈及过往时的坦然——原来那些藏在时光里的偏爱，早把他的心意摊开在我面前，只等我终于看懂那句“我懂”里，藏着多少未曾言说的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