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家书
曹琴默何等聪明,年世兰此话一出,她立刻心领神会。
只是这芳贵人被打入冷宫也有段时日了,起初年世兰还会将她挂在嘴边,时不时破口大骂一顿泄愤。
不过时间久了,这等一无宠爱、二无位分与家世的贵人被废,年世兰也不屑于在她身上多浪费功夫。
隔了这么久,她在这时又提起了被废的芳贵人,就连曹琴默一时也摸不准,她为何会突然联想到芳贵人背后或许有幕后之人插手。
“不错。”
年世兰冷哼了一声,“本宫今日有一事要交由你去办妥,你先暗中替本宫去查清楚,芳贵人当初究竟为何会小产。”
顿了顿,她又道:“都说她是因为身子虚弱没保住孩子,哼,本宫倒觉得没那么简单。”
皇宫里生不下来的孩子总是格外多些,这其中有几分天意,又有几分人为?
当真是讽刺。
上一世自己光顾着怒斥芳贵人那个贱婢吃了熊心豹子胆,保不住龙胎还敢张口污蔑;现在再想想,皇嗣一个个的接连出事,这其中未必就没有蹊跷。
“是,嫔妾明白了。”
曹琴默起身福了一福。
“还请娘娘给嫔妾一点时间,嫔妾定当查明此事。”
她继而道。
“嗯。”
年世兰懒怠地应了一声,半阖上双目,一只手在眉心处按了按,“下去吧。”
“是,嫔妾告退。”
曹琴默道。
“灵芝,你去送送曹贵人。”
年世兰懒洋洋的拖长了语调,对候在门外的一名宫女吩咐道。
曹琴默走后,翊坤宫的内室暂时又陷入了安静。
年世兰斜睨了一眼桌案上摆着的糕点,拣了一块送入口中,浓郁的蟹粉的鲜香顷刻间在嘴里化开。
她一边嚼着蟹粉酥,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打算。
曹琴默是典型的因利而聚、利尽而散之人,没有什么情谊可言,唯有利益捆绑,但也确实不失为一把好刀。
这样一把刀,若是送到皇后手上,也是个棘手的麻烦。
从前是自己疏忽了,竟未料想过曹琴默身为温宜的生母,会动了背叛的心思。
而这一世,她不打算苛待温宜,反而还要借着温宜让她的生母好好地依附于自己。
至于曹琴默,若再敢起异心,那她也不必活着了。
年世兰此刻周身的戾气深重得很,连带着那一碟子糕点也食之无味了起来。
“颂芝,去给本宫准备纸笔来,本宫有些日子没给兄嫂写封家书了。”
“奴婢这就去。”
不多时,颂芝便麻利地将她要的纸和笔墨一一拿了过来。
一想到年家满门最后抄斩的抄斩、流放的流放,年世兰恨不得把牙给咬碎了。
哥哥眼下正是受皇上重用之时,再往后平定了几桩战乱后,在朝中更是如日中天。
上天让她在这个时间节点重来一遭,不知道她能不能来得及挽救年家日后的败落。
“娘娘,刚才皇上派人来通传,说是今晚会来翊坤宫陪您,让娘娘先行准备着。”
周宁海一瘸一拐的从外面进来,话音里透着兴高采烈。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能感觉出来娘娘此刻似乎很烦闷。
而在以往,不管发生了什么,只要听到皇上要来翊坤宫,总会让娘娘的心情好起来。
可惜这次,年世兰在听到“皇上”二字时,不但没有丝毫喜悦,就差一个白眼翻上天了。
她的目光落在周宁海满是喜色的脸上,想起前世自己的忠仆下场凄惨,心中突然升起了些许不忍。
罢了,这回,她一定会护好这些忠心之人。
“你去回禀皇上,就说本宫身子不适,今日不便伴驾了。”
年世兰道。
她可不是个善于逢场作戏的人,现在面圣,十有***掩藏不好自己的情绪,最好的办法就是暂时不见皇上,怎么着也得做足了心理建设再说。
“啊...”周宁海怔了怔,“娘娘怎的突然不适,是否要奴才去传太医来给您瞧瞧?
还有,皇上那边若是问起来......”年世兰飞了个白眼:“就说本宫偶感了风寒,并无大碍,只是怕过了病气给皇上就行了。”
“是,奴才这就去。”
周宁海觑见主子生龙活虎的,不像真的感染了风寒的模样,虽说有些疑惑,不过也安下心来,照着她的命令去回禀了。
养心殿内。
年世兰不知道的是,她这一番说辞,被胤禛理所当然的误认为是在怄气。
胤禛听罢哈哈一笑,对着身边的苏培盛说:“华妃还是那样,惯会使些小性子。
这是眼看着新人要进宫,她心里头不痛快呢。”
他放下了刚批阅完的奏折,当即拍板决定道:“罢了,朕一会就去瞧瞧华妃。”
另一边,年世兰斟酌了半晌后,终于提笔写完了那封家书。
哥哥的性子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想要劝得他行事低调、日后急流勇退绝非易事,也只能一步一步慢慢尝试着改变了。
从小哥哥就最疼爱自己不过,年世兰知道,她的话年羹尧多多少少还是能听得进一些的。
她满意的看着信纸上面的内容,大致意思是自己挂念族中亲人,若嫂嫂得空,她会向皇上请旨准嫂嫂进宫一聚。
此外边疆苦寒,提醒哥哥保重身体,同时要时刻谨记着年氏一族为皇上效力,能有今日的地位全都要仰仗天家的恩情,万不可居功自傲。
这封家书送到年府之前,势必要经过胤禛的手,由他过目。
如此先表明不骄不躁、安守本分的态度与立场,横竖都是挑不出错的。
墨迹逐渐干涸了,上面独属于年世兰的字迹略显潦草,不但称不上娟秀,跟工整也沾不上多少边儿。
颂芝从她手中接过家书,妥帖的收好了,将它送了出去。
回到内室之后,见年世兰眉间难掩烦闷与疲态,颂芝细心的提议道:“娘娘累了?
奴婢去替您把欢宜香点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