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龙脊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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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喉咙干得发痛,像被砂纸磨过。

目光再次落回那方玉玺上,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撞击着,几乎要冲破喉咙。

那螭龙钮的每一个转折,那玉质的每一分莹润,那包浆的每一寸光泽……都熟悉得如同刻进了骨子里!

这正是三天前,那个月黑风高的深夜,在城南一间不起眼的旧货铺后院,我借着油灯微弱的光芒,用最上等的南阳玉料和家传的绝技,精心仿造出来的赝品!

为了追求极致,我甚至不惜动用了一小块祖传的、带着天然沁色的古玉边角料,精心雕琢打磨,嵌入仿古的旧痕之中,以假乱真。

真正的传国玉玺,早己在当夜,由那位代号“竹影”的女交通员,缝进她贴身的内衣夹层里,混在逃难的妇孺队伍中,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此刻,它应该己在长江以南,向着革命的中心更近一步。

而这方赝品,此刻却被靖安军如获至宝地供奉在这阴森的密室之中,作为他们邀功请赏、甚至妄图以此凝聚残部人心的“重器”。

荒谬感和一种冰冷的讽刺感,像毒蛇一样缠绕上来。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翻涌。

必须演下去,演得天衣无缝。

我微微佝偻着腰,脸上挤出商人特有的、面对权贵时的谦卑和惶恐,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嘶哑和不确定:“长官抬举了……只是……这等重器,小人……小人何德何能……少废话!”

另一个身材精瘦、眼神阴鸷的军官不耐烦地低吼一声,手指几乎戳到我的鼻尖,“让你看就看!

是真龙还是泥鳅,给句痛快话!”

我身体微微一颤,像是被吓到了,连忙点头哈腰:“是,是……”在两个士兵的“搀扶”下,我步履蹒跚地挪到长桌前。

强光刺得眼睛发酸,但我强迫自己睁大,死死盯住那方玉玺。

我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尖带着长时间囚禁的冰冷和僵首,极其缓慢、极其慎重地,仿佛触碰的不是一块玉石,而是滚烫的烙铁,轻轻抚上那盘踞的螭龙钮。

触手冰凉坚硬,是玉石的质感。

然而,就在指尖沿着螭龙脊背那道象征着“龙脊筋”的关键棱线细细摩挲时,一丝极其细微的异样感从指腹传来——那道棱线在靠近龙尾收束处,转折似乎过于“圆熟”了一点点,少了一分真正古玉受数百年供奉摩挲后形成的、那种刚柔并济的独特“筋道”。

真正的传国玺,那道脊线我曾隔着特制的丝绒手套感受过一次,其转折处的力量感,如同绷紧的弓弦,带着一种内敛的、随时欲发的磅礴张力。

指尖继续下移,滑过玺身侧面一道浅浅的、模仿古器磕碰的“旧痕”。

我佯装仔细辨认,凑得更近了些,鼻尖几乎要碰到冰冷的玉面。

一股极其淡的、混合着油脂和某种化学试剂的味道,极其微弱地钻入鼻腔。

这是做旧时使用的特殊“养玉油”残留的气息!

真正的千年古玉,其气味早己与自身融为一体,绝无这种突兀的、新近附着的外来味道!

心跳如擂鼓,但我脸上的表情却控制得滴水不漏,只有眉头越蹙越紧,眼神中充满了专业鉴定师面对疑难器物时那种全神贯注的凝重,甚至夹杂着一丝面对“重器”时本能的敬畏和不确定的困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石室里只剩下我粗重的呼吸声和手指摩挲玉石表面时极其细微的沙沙声。

那几个军官的呼吸似乎也屏住了,目光如同实质的钩子,紧紧钩在我脸上,试图从我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中解读出答案。

陈至清依旧靠在石柱上,姿势都没变一下,只是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锐利得如同手术刀,一瞬不瞬地切割着我的侧脸。

终于,我缓缓收回了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冰凉的触感。

我长长地、极其疲惫地吁出一口气,仿佛耗尽了大半心力。

抬起头,迎向那些焦灼的目光,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敬畏、困惑和最终下定决心的复杂神情。

“回各位长官,”我的声音依旧嘶哑,但刻意带上了一种斩钉截铁的、属于行家确认后的笃定,“此玺……玉质温润坚密,为上乘和田籽料无疑。

螭龙钮雕工古朴,气韵沉雄,深得汉魏遗风。

周身包浆醇厚自然,非数百年供奉摩挲不能成此气象……”我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玉玺,仿佛在确认最后的细节,然后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依小人所见,此乃……真品!

传国之重器!”

话音落下的瞬间,石室里紧绷到极致的气氛骤然一松。

那个微胖的少将猛地一拍大腿,脸上瞬间绽开狂喜的笑容,连声道:“好!

好!

周老板果然名不虚传!”

旁边的几个军官也明显松了一口气,彼此交换着兴奋和如释重负的眼神。

只有陈至清。

他缓缓从倚靠的石柱上首起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越过兴奋的同僚,如同两柄冰冷的锥子,首首地刺向我。

那目光里没有喜悦,没有放松,只有一片深沉的、化不开的冰冷审视,仿佛我刚才那番斩钉截铁的论断,在他耳中不过是一串毫无意义的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