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想象的、足以熔金化铁的灼热!
南明是在一种仿佛置身巨大熔炉的窒息感中,再次被强行拽回意识的。
首先恢复的是嗅觉——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滚烫油脂特有的焦糊腥气,霸道地灌满了他的鼻腔和喉咙,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了一口烧红的炭火,气管和肺部瞬间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嗬…咳咳…”他本能地想咳嗽,喉咙却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只能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紧接着是触觉——身体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姿势强行固定着。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是头朝下!
冰冷、沉重、带着倒刺的铁链死死勒紧了他的脚踝,将他整个人倒吊着悬在半空。
血液疯狂地涌向头部,太阳穴突突狂跳,眼球胀痛得几乎要爆裂开来。
每一次微弱的挣扎,都换来铁链刺骨的冰凉和倒刺嵌入皮肉的锐痛。
然后,是视觉——在极度充血、视野模糊发红的视野边缘,他看到了下方!
一口巨大到难以想象的锅!
锅口首径恐怕超过十丈,由某种暗沉如血的金属铸成,表面刻满了扭曲蠕动、令人看一眼就头晕目眩的诡异符文。
锅底燃烧着一种无法形容的、介于惨白与幽蓝之间的火焰,无声却散发着焚尽一切的恐怖高温。
锅里,粘稠、乌黑、不断翻滚着巨大气泡的滚油正“咕嘟咕嘟”地剧烈沸腾着,升腾起滚滚浓烟,那浓烟带着刺鼻的焦臭和令人作呕的腥气,扭曲了上方的空间。
而他,正被那冰冷的铁链,缓慢而无可抗拒地,向着那口沸腾的巨油锅降下去!
“呃…呃呃…”极度的恐惧扼住了南明的喉咙,他连像样的尖叫都发不出,只能从喉咙深处挤出绝望的呜咽。
他只觉皮肤瞬间紧绷、刺痛,仿佛下一秒就要干裂焦糊。
汗水刚渗出毛孔,就被瞬间蒸发殆尽。
视线里,那翻滚的、冒着浓烟的黑色油面,正以一种令人崩溃的速度,在充血模糊的视野中迅速放大!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充血的双眼,视野边缘终于捕捉到了巨锅边缘的景象。
两个极其高大的身影矗立在翻滚油气的浓烟之后,如同两座冰冷的石雕。
一个头颅巨大,生着弯曲、粗壮的牛角,铜铃般的巨眼在烟尘后闪烁着无情的红光,鼻孔喷出带着火星的白气。
另一个则顶着狭长的马脸,两耳尖竖,覆盖着粗糙的鬃毛,一双狭长的眼睛如同寒潭,冷漠地俯视着即将下锅的南明。
牛头…马面?
南明混沌的大脑被这冲击性的景象劈开一道裂缝,一个只在古老传说和荒诞志异中出现的名词,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轰然砸落!
“要…死…”他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两个字在疯狂盘旋。
巨大的荒谬感和极致的恐惧撕扯着他的神经。
加班…猝死…然后…地府?
油锅?
“我……我造了什么孽?!”
一股难以言喻的憋屈和愤怒,混合着无边的恐惧,终于冲破了喉咙的封锁,化作一声凄厉到变形的嘶吼,“不!
快放了我!
救命啊~!!”
没有人回应。
只有铁链绞盘转动时发出的、冰冷而单调的“咔哒…咔哒…”声,如同死神的倒计时,坚定而残忍。
油锅蒸腾的热浪舔舐着他的发梢,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几缕头发瞬间卷曲焦枯。
那滚烫、粘稠、散发着死亡焦臭的油面,离他的头顶己不足一尺!
“不——!!!”
南明发出生命中最后一声绝望的呐喊。
下一秒——噗嗤!
伴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油脂剧烈沸腾的声响,南明的头颅,率先没入了那翻滚的、粘稠的、温度高到无法想象的乌黑滚油之中!
“呃——!!!”
无法形容的剧痛!
那不是火焰灼烧皮肤的痛感,而是亿万根烧红到极致、淬了剧毒的钢针,以光的速度,狠狠扎进头皮、头骨、脸皮、眼球、鼻腔、耳道……每一个毛孔!
每一个神经末梢!
滚烫的油瞬间包裹挤压、疯狂地涌入七窍!
耳膜在瞬间被撕裂的巨响中彻底失聪!
眼球像是被丢进了熔炉,在极致的灼痛中爆裂!
滚油灌入鼻腔,冲进喉咙,所过之处,黏膜瞬间焦糊碳化!
窒息!
滚烫的窒息!
仿佛每一口呼吸,吸进去的都是烧融的铅汁!
他连惨叫都发不出,身体在铁链的束缚下,如同离水的鱼般疯狂地、绝望地抽搐、弹动!
每一个动作都带来更深入油锅的酷刑!
紧接着,是肩膀、胸膛、腰腹……整个身体被不可抗拒的力量,一寸寸、缓慢地浸入那沸腾的油海!
滋滋滋——!
皮肤、肌肉、内脏……每一寸血肉组织都在高温滚油的包裹下,发出可怕的悲鸣。
剧痛不再是尖锐的,而是变成了无边无际、沉重到碾碎灵魂的钝痛!
仿佛整个人被丢进了一个巨大的、不断搅动的、烧红的石磨里,骨头被一寸寸碾碎成渣!
油脂沸腾的泡泡在他身体表面炸开,每一次炸裂都带走一小片焦糊的皮肉,露出底下瞬间被炸得发白、卷曲的肌肉纹理。
意识在无边的剧痛中沉浮、碎裂。
时间失去了意义,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现代的记忆碎片在油锅里翻滚:电脑屏幕幽幽的蓝光,键盘敲击的哒哒声,上司模糊的咆哮,还有…猝死前那一瞬心脏的骤停……这一切,都远不如此刻痛苦的万分之一!
他甚至……在无孔不入的剧痛和焦糊恶臭中,诡异地闻到了一丝……奇异的、带着油脂焦香的味道。
那是……他自己的肉,被炸熟、炸透、炸出“虎皮”的香味!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间,也许是永恒。
冰冷的铁链猛地收紧,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整个人从沸腾的油锅里猛地提了起来!
哗啦——!
粘稠滚烫的乌油,如同黑色的瀑布,从他残缺不全的身体上倾泻而下,重新落回巨锅中,激起更猛烈的沸腾。
南明像一块破败的抹布,无力地倒吊在半空。
剧痛并未消失,反而因为脱离了高温的“保护”,如同亿万只苏醒的毒蚁,更加疯狂地啃噬着他每一寸神经。
他的身体……惨不忍睹。
浑身焦黑一片,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凝固的黑色油垢。
皮肤早己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翻卷焦糊如同劣质皮革的“虎皮”状焦痂。
一些地方的焦痂裂开,露出底下被炸得半熟、呈现诡异灰白色的肌肉和筋腱,正随着他微弱的抽搐而微微颤动。
头发眉毛早己消失殆尽,头皮也被炸裂,露出森森白骨。
眼窝深陷,眼球爆裂后留下的黑洞,正缓缓流淌着混合了油脂和血水的粘稠液体。
嘴唇消失,牙齿焦黑暴露。
他甚至没有力气***,只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漏气般的微弱声响。
每一次抽气,都牵动着遍布全身的恐怖伤口,带来新一轮的、几乎要将他再次撕裂的剧痛。
世界在他残存的意识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纯粹的痛苦和黑暗。
模糊的视野里,那两个巨大的、如同噩梦化身的身影再次靠近。
“异界入侵灵魄,罪无可恕!”
牛头的声音如同闷雷,在粘稠的油烟气中滚动,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当受二十八重地狱酷刑!
一刑己毕,魂体未散…哼,倒是块硬骨头。”
马面冷漠地接口,狭长的马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声音如同冰锥刺骨:“下一刑…拔舌!”
冰冷的话语如同最后的判决,南明像是早己麻木,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激起。
“靠!
你大爷!
炸都炸了!
拔舌?
也不过……如此了吧?”
他甚至连一丝反抗或求饶的念头都无法升起。
只剩下无穷无尽的疲惫和痛苦,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他残存的意识。
死吧…就这样吧…快点结束…这哪里是人受的了的?
沉重的脚步声靠近。
两只覆盖着粗硬黑色毛发、散发着硫磺和血腥混合气味的巨大手掌,分别抓住了他被铁链倒吊着的脚踝和脖颈。
动作粗暴,没有丝毫怜悯,仿佛在搬运一块没有生命的木头或是一头待宰的牲畜。
身体被猛地抬离了油锅上方蒸腾的死亡热浪,接触到的空气竟是刺骨的冰冷,***着他暴露在外的焦糊伤口,带来新一轮的锐痛。
但他毫无反应,像一头被彻底抽走了脊梁和生气的死猪,任凭摆布。
视野天旋地转,充血模糊的余光瞥见牛头那张狰狞的脸近在咫尺,猩红的巨眼中只有冰冷的漠然。
就在他被抬离油锅边缘,即将被拖向未知的、更恐怖刑具的刹那——一个清冽、冰冷、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女声,就像破开地狱浓雾的寒冰利剑,陡然从身后响起,清晰地穿透了油锅沸腾的噪音和死牢的阴冷:“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