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 合租启事林溪在租房软件上刷到“梧桐巷37号”的合租启事前，
已经连续一周在城中村的握手楼里呛着油烟味醒来。
启事上的照片拍得朴素：老式单元楼的三楼，朝南的阳台种着绿萝，
客厅的木沙发上铺着格子布，最吸引她的是备注里那句“限女生，爱干净，可养小型宠物”。
拨通电话时，她正在便利店啃冷掉的三明治。听筒里传来的男声低沉，
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喂？” “你好，
我看到你发布的合租信息……”林溪咽下嘴里的面包，声音有点含糊。 “哦，
”对方顿了顿，“抱歉，启事是我代室友发的，她临时搬走了。我是房东，姓顾，顾言之。
你方便现在看房吗？” 梧桐巷藏在老城区深处，青石板路被雨水浸得发亮。
顾言之站在单元楼门口等她，穿件灰色连帽衫，牛仔裤膝盖处磨出毛边，手里攥着串钥匙。
他比林溪想象中年轻，眉眼清瘦，睫毛很长，看人时眼神有点淡，像蒙着层薄雾。
“房租押一付三，水电平摊。”他打开门，侧身让她进去，“主卧带阳台是你的，
次卧我住，客厅厨房共用。” 房子比照片里更整洁。客厅的书架占了整面墙，
从医学专著到科幻小说码得整齐，茶几上放着个玻璃罐，里面养着只巴西龟，
正慢吞吞地划水。林溪注意到冰箱贴满了便签，
大多是手写的菜谱：“番茄牛腩加山楂更易烂”“蒸鱼时间别超过八分钟”。
“之前的室友很会做饭。”顾言之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指了指厨房，“厨具你随便用，
用完收拾干净就行。” 签合同的时候，林溪发现顾言之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
握笔的姿势很稳。他在“房东签名”处写下自己的名字，字迹清隽，像他本人一样，
带着种疏离的干净。 搬家那天是周六，林溪请的搬家公司迟到了两个小时。
她蹲在楼下的梧桐树下，看着行李箱被雨水打湿边角，正发愁时，
顾言之抱着个纸箱从楼道里走出来。 “我去实验室拿点东西，顺路帮你搬？
”他指了指她脚边的箱子，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林溪愣了愣，
才发现他怀里的纸箱上印着“生物研究所”的字样。“不用不用，
太麻烦了……” “不麻烦。”顾言之已经弯腰拎起最大的那个行李箱，步伐轻快地上了楼。
他看起来清瘦，力气却不小，来来回回三趟就把所有东西搬完了，连呼吸都没乱。
林溪泡了杯热可可递给他，杯壁上凝着水珠。“谢谢你啊，顾先生。
” “叫我顾言之就行。”他接过杯子，指尖碰到她的手，
微凉的触感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块。他没多待，喝完可可就拿着自己的纸箱出了门，
临走时说：“我晚上可能晚点回，不用留门。” 林溪看着他消失在雨幕里的背影，
忽然想起合同上的职业栏，他填的是“研究员”。
第二章 深夜的厨房林溪在广告公司做文案，加班是家常便饭。
她第一次在凌晨两点走进家门时，客厅的灯是暗的，只有厨房透出点微光。
顾言之系着深蓝色的围裙，站在灶台前煮面。白色的雾气氤氲着他的侧脸，鼻梁很高，
下颌线清晰。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响，他拿着筷子搅动着面条，动作很轻，
像是在做什么精密实验。 “抱歉，吵醒你了？”林溪放轻脚步，怕打扰到他。 “没有，
我刚回来。”他转过头，眼底有淡淡的青黑，“饿吗？给你下碗面？” 林溪确实饿了。
她看着顾言之从冰箱里拿出番茄和鸡蛋，动作熟练地切块、翻炒。油星溅起来的时候，
他微微偏头避开，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你经常这么晚回来？”林溪坐在餐桌旁，
看着他忙碌的背影。 “嗯，最近在做细胞培养，离不开人。”他把盛好的面端给她，
碗里卧着个溏心蛋，“快吃吧，凉了不好吃。” 番茄汤底酸甜开胃，面条煮得软硬刚好。
林溪吃得急，烫得舌尖发麻，抬头时发现顾言之正看着她，嘴角好像有微微的笑意。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他递过来一杯温水。 那天之后，林溪加班晚归时，
偶尔会遇到顾言之在厨房吃东西。有时是煮面，有时是热牛奶，有时只是坐在餐桌旁，
对着笔记本电脑上的数据流发呆。他们会简单聊几句，林溪说公司难缠的客户，
顾言之说实验室里总不听话的离心机。 有一次，林溪因为一个方案被客户反复刁难，
回到家时眼睛红红的。她没开灯，摸黑走到冰箱前想拿瓶冰水，
却被突然亮起的厨房灯吓了一跳。 顾言之拿着一袋速冻饺子站在冰箱前，看她的样子，
没多问，只是说：“速冻饺子煮三分钟就好，要不要吃几个？
” 他煮的饺子是玉米猪肉馅的，林溪咬开一个，滚烫的汤汁溅在嘴角。
顾言之递过来一张纸巾，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无数次。 “方案没过？”他忽然问。
林溪点点头，把脸埋在碗里：“改了八遍了，客户还是说没感觉。
” “没感觉是什么感觉？”顾言之皱了皱眉，像是在分析什么学术难题，
“如果他说不出具体问题，可能是他自己也不知道想要什么。
” 林溪被他认真的样子逗笑了，心里的委屈好像也少了点。“你做实验的时候，
会不会遇到这种情况？” “会。”顾言之喝了口汤，“有时候培养皿里的细胞突然死亡，
找不出原因，只能从头再来。”他看着她，“但总会找到原因的，就像你的方案，
总会有通过的那天。” 那天晚上，林溪躺在床上，听着隔壁房间传来轻微的键盘声，
心里忽然觉得很踏实。这座偌大的城市里，有个素不相识的人在深夜亮着一盏灯，
等着和你分一碗饺子，好像也没那么孤单。第三章 阳台上的绿萝林溪开始在阳台养多肉。
她买了十几个小巧的花盆，摆在绿萝旁边，每天早上浇完水再去上班。
顾言之偶尔会站在阳台打电话，用低沉的声音说着她听不懂的术语，
“细胞融合率”“培养基配方”“对照组数据”。 有一次，
林溪发现一盆玉露的叶子软塌塌的，像是缺水了。她明明记得昨天浇过水，正纳闷时，
顾言之拿着喷壶从房间里出来。 “多肉不能多浇水，会烂根。”他喷了点水在叶片上，
“这种玉露喜欢散射光，不能直接晒。” “你怎么知道？”林溪惊讶地看着他。
“之前的室友养过，听她说的。”他放下喷壶，目光落在那盆蔫了的玉露上，
“我帮你换个盆吧，可能根已经坏了。” 顾言之找了个新的陶盆，
从楼下的花园里挖了点土，动作熟练地把玉露从旧盆里取出来。果然，根部已经发黑腐烂。
他剪掉烂根，撒了点多菌灵，重新栽进新盆里。 “放在阴凉处，一周别浇水。
”他把花盆放在阳台的角落，“应该能活。” 林溪看着他沾着泥土的手指，
忽然想起他做实验时肯定也是这么细心。“你好像什么都会。” “只是碰巧知道而已。
”他笑了笑，去洗手池洗手，水流哗哗地响。 周末的时候，林溪难得不用加班。
她在客厅看书，听到顾言之在阳台打电话，语气有点急。挂了电话，他皱着眉来回踱步，
像是遇到了棘手的事。 “怎么了？”林溪忍不住问。 “实验室的恒温箱坏了，
里面的样本可能要报废。”他捏了捏眉心，“我得过去看看。
” 林溪看着外面瓢泼的大雨：“雨太大了，等小点再去吧？” “不行，样本不能等。
”顾言之拿起伞，又放下，“我的伞好像坏了。” 林溪想起自己有把备用的大伞，
赶紧从柜子里翻出来给他。“这个你拿去用吧，够大。” 顾言之接过伞，
看了看外面的雨势，忽然说：“你下午有空吗？” “有啊，怎么了？
” “如果我晚上没回来，帮我看看阳台的巴西龟，喂点龟粮就行。
”他指了指茶几上的玻璃罐，“它很能饿，但今天该换水了。” 那天下午，
林溪给巴西龟换了水，又给那盆玉露喷了点水。她坐在阳台的藤椅上，
看着雨珠敲打着绿萝的叶子，心里莫名有点担心。顾言之说那些样本很重要，
不知道能不能抢救回来。 晚上七点，雨还没停。林溪煮了点粥，盛了一碗放在餐桌上，
想着顾言之回来可能会饿。九点的时候，门锁传来转动的声音，顾言之浑身湿透地走了进来，
头发滴着水，连带着林溪的伞也在滴水。 “样本保住了？”林溪递给他毛巾。 “嗯，
及时换了恒温箱。”他擦着头发，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疲惫，“谢谢伞，
不然我得淋成落汤鸡。” “桌上有粥，你要不要喝点？” 顾言之看了看餐桌，
拿起碗喝了一口，眼睛亮了亮：“很糯，放了什么？” “加了点百合和莲子，安神的。
”林溪笑了笑，“你今天肯定累坏了。” 他没说话，低头把粥喝完了，
连碗底都舔得干干净净。林溪看着他的样子，忽然觉得，这个平时看起来有点冷淡的研究员，
其实也有孩子气的一面。第四章 停电的夜晚夏天下暴雨的时候，老城区总是容易停电。
林溪是被热醒的，摸了摸手机，屏幕一片漆黑，显示电量不足百分之五。她打开房门，
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闪电偶尔照亮家具的轮廓。 “停电了？
”顾言之的声音从次卧传来，带着点刚睡醒的迷糊。 “好像是。”林溪走到客厅，
“你那边有蜡烛吗？” “没有，我找找手电筒。”顾言之的房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他拿着一个小小的手电筒走出来，光束在黑暗中晃了晃。“只有这个，
电量不多。” 手电筒的光很弱，刚好能照亮一小块地方。
林溪看着顾言之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投在墙上，像个笨拙的巨人。 “好热啊。
”林溪扇了扇手，汗水顺着脖子往下流。 “我去阳台看看，有没有风。
”顾言之打开阳台门，一股湿热的风涌了进来，带着泥土的腥味。“比屋里强点。
” 他们坐在阳台的藤椅上，谁都没说话。闪电划过夜空的时候，能看到彼此的脸，
很快又陷入黑暗。远处传来救护车的声音，不知道谁家遇到了急事。 “你怕黑吗？
”顾言之忽然问。 “还好，就是有点热。”林溪笑了笑，“以前在家停电，
我妈会点蜡烛给我们讲故事。” “我小时候经常一个人在家，停电了就坐在沙发上数羊。
”顾言之的声音很轻，“我爸妈是医生，总在医院值班。
” 林溪没想到他会说起自己的家人，有点惊讶。“那你现在……” “他们退休了，
在老家。”他顿了顿，“我来这边读博，毕业后就留在研究所了。” 闪电又亮了一下，
林溪看到他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柔和了很多。“你不想回去吗？” “想，
但这边的研究项目更适合我。”他看着远处的路灯，“等这个项目结束，可能会回去看看。
” 沉默再次降临，只有风声和雨声在耳边回响。林溪忽然觉得，
自己好像从来没真正了解过顾言之。他每天早出晚归，对着电脑和实验室，
看起来生活简单得像一张白纸，可这张白纸下面，藏着很多她不知道的故事。 “你呢？
为什么来这座城市？”顾言之转过头，手电筒的光刚好照在林溪脸上，让她有点不自在。
“大学在这里读的，毕业后就留下来了。”林溪避开他的目光，“觉得这里挺好的，
虽然有时候很累，但很自由。” “自由？” “嗯，不用听家里的安排，
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林溪想起父母总催她回老家考公务员，“我爸妈希望我稳定，
但我更喜欢现在的工作，虽然经常加班。” “挺好的。”顾言之的声音很轻，
“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很不容易。”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电筒的光开始闪烁，
显然电量也快耗尽了。顾言之关掉手电筒，客厅彻底陷入黑暗。 “好像有点冷了。
”林溪抱了抱胳膊。 “我房间有毯子，你等一下。”顾言之起身摸索着走进房间，
很快拿了条灰色的毯子出来，递给林溪。 毯子上有淡淡的阳光味，像是刚晒过。
林溪裹着毯子，忽然觉得没那么热了。黑暗中，她能听到顾言之的呼吸声，很平稳，
像是在安睡。 “顾言之，”她忽然开口，“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这样有点奇怪？
” “奇怪什么？” “两个陌生人，因为合租住在一起，现在又一起在停电的客厅里坐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