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我自己的葬礼上醒来,却是在一个陌生女人的身体里。而我那深情的丈夫,正抱着我,
轻声唤着别人的名字。他不知道,他亲手埋葬的妻子,正用一双全新的眼睛,
策划着一场极致的复仇。1意识回笼的瞬间,消毒水的味道和浓郁的白菊香气,
像两根尖锐的钢针,狠狠刺入我的大脑。我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医院的惨白天花板,
而是一张俊美却冰冷的侧脸。是顾言,我的丈夫。他正专注地凝视着前方的巨幅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笑靥如花,眉眼间是我熟悉到骨子里的温柔。那是我。不,准确地说,
是三天前的我,林微。而现在,我正被顾言圈在一个温热的怀抱里,他身上的昂贵木质香调,
混杂着另一个女人身上陌生的甜腻香水味,熏得我几欲作呕。别怕,清清,只是走个过场。
他低沉的嗓音在我头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她已经过去了。清清?
我僵硬地低下头,看到了一双不属于我的、纤细白皙的手,指甲上涂着惹眼的蔻丹红。
我猛地抬头,视线越过人群,落在一面反光的玻璃上。玻璃里,是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孩,
一张清纯又带着几分媚态的脸,此刻正梨花带雨,脆弱得像一朵被风雨摧残的小白花。
她依偎在顾言怀中,显得那么的柔弱无助。而顾言,我结婚三年的丈夫,
正用那双曾无数次深情凝视我的眼睛,看着我自己的遗像,
嘴角却勾起一抹我从未见过的、冰冷而残忍的弧度。我的大脑嗡的一声,
仿佛有无数根弦同时绷断。我死了。林微死了。而我,林微的灵魂,
此刻正栖居在我丈夫的新欢,一个叫清清的女人身体里。
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不是生理上的,而是灵魂深处的痉挛。
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指尖触到了一片冰凉的玉石。是我那块同心玉佩。
这是顾言送我的定情信物,他说,玉养人,会护我一世平安。我死前,它被我紧紧攥在手里,
玉佩上还残留着我血液的温度。可现在,它却戴在这个叫苏清的女孩脖子上。
玉佩触及皮肤的瞬间,一股不属于我的记忆洪流,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入我的脑海。
刺耳的刹车声、破碎的挡风玻璃、飞溅的鲜血,
和一个男人模糊不清的脸……是车祸的记忆。这个身体的原主人,苏清,死于一场车祸。
和我死在同一天。而我,林微,是被顾言亲手推下顶楼的。我记得清清楚楚,
他脸上那种厌恶又解脱的表情,他说:林微,你和你那点可怜的才华,都该消失了。
我的才华……我是一名嗅觉艺术家,我为他一手打造了国内顶尖的香水帝国。
我最引以为傲的作品《永恒之息》,本该在这个月发布,作为我们结婚三年的献礼。现在,
我死了,我的作品成了他的囊中之物,而他,则搂着新欢,出席我的葬礼,
接受所有人的同情和安慰。多么深情,多么悲痛的顾总啊。宾客们的窃窃私语飘进我的耳朵。
顾总真是太可怜了,顾太太这么年轻就……听说顾太太是抑郁症,自己想不开。
那个女孩是谁?顾总好像很保护她。好像是顾太太的远房表妹,叫苏清,伤心过度,
顾总一直照顾着。远房表妹?真是可笑至极!我抬起头,
用这双属于苏清的、水汪汪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顾言。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视线,低下头,
眉头微蹙:怎么了,清清?还是不舒服吗?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可我只觉得浑身发冷。我摇了摇头,用一种沙哑的、完全陌生的声音,
轻声说:没……没有。只是觉得,表姐她……走得太突然了。表姐两个字,
我说得极其艰难,像是吞了一口玻璃渣。顾言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伸手抚摸着我的头发,
动作轻柔,说出的话却淬着冰: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学会接受。以后,我会照顾你。
他的指尖划过我脖颈上的玉佩,眼神变得幽深。我清楚地看到,他眼中没有半分爱意,
只有一种审视和掌控。他不是爱苏清,他只是需要一个替代品,
一个听话的、可以被他随意摆布的娃娃。而我,林微,就要顶着这张脸,戴着我的遗物,
住进我的房子,用着我的钱,眼睁睁看着他,用我的心血和生命换来的成果,
走向事业的巅峰?不。我不会让他如愿。顾言,你杀了我,霸占我的一切。那么,
我便借你新欢的身体,化身纠缠你的恶鬼,将你拥有的一切,连同你的性命,一点一点,
全部夺回来。我要你,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葬礼的哀乐还在继续,而我的复仇,
从这一刻,正式开始。2葬礼结束后,顾言带我回了家。是我们曾经的婚房。
熟悉的玄关,熟悉的客厅布局,甚至空气中还残留着我惯用的安神香薰的淡淡余味。可如今,
这里的一切都成了禁锢我的牢笼。衣帽间里,我的衣服被整齐地收了起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崭新的、属于苏清风格的裙子。梳妆台上,
我的护肤品和香水消失无踪,换上了一套套奢华却陌生的品牌。顾言似乎很满意这种净化
,他从背后拥住我,下巴抵在我的肩窝,声音带着一丝蛊惑:清清,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忘了过去,我们重新开始。我从镜子里看着他,那张英俊的脸上挂着完美的微笑,
可眼底深处却是一片算计的寒潭。重新开始?和杀妻凶手重新开始?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强忍着恶心,转过身,用苏清那双纯真无辜的眼睛望着他:言哥哥,我……我有点害怕。
这里到处都是表姐的影子。言哥哥这个称呼,让我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苏清的记忆告诉我,她就是这么称呼他的。顾言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
他轻笑一声,捏了捏我的脸:傻瓜,说什么呢?她已经不在了。以后,
你才是这里的女主人。他的指尖冰冷,像毒蛇的信子。我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恨意,
状若无意地提起:我记得表姐以前很喜欢调香,她书房里那些瓶瓶罐罐的,好漂亮。
她还说,要调一款独一无二的香水送给你,叫……叫什么来着?我故意停顿,
观察他的反应。果然,顾言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松开我,
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命令:那些东西,我已经处理掉了。以后不许再提。
为什么?我故作不解地追问,那不是表姐的心血吗?她说那款香叫《永恒之息》,
是她的……够了!他猛地打断我,声音骤然拔高,眼中迸发出骇人的凶光。那一瞬间,
我仿佛又看到了他把我推下天台时,那张狰狞扭曲的脸。我被他吓得后退一步,
身体瑟瑟发抖,眼泪恰到好处地涌了上来。对……对不起,言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看到我惊恐的模样,顾言似乎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深吸一口气,
脸上重新堆起温柔的假面,上前将我揽入怀中,轻声安抚:抱歉,清清,是我不好,
吓到你了。我只是……不想再回忆那些不开心的事了。为了你表姐,也为了我们,都忘了吧。
我把脸埋在他胸口,身体却一片冰凉。他在害怕。他在害怕我——林微的影子
——会通过苏清这个媒介重新出现。他急于抹去我存在过的一切痕迹,
好让他能心安理得地享用我的劳动果实。这天晚上,我躺在曾经和他同床共枕的大床上,
假装熟睡。顾言没有碰我。他只是静静地躺在我身边,
但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投射在我身上的视线,那视线充满了审视和怀疑,像手术刀一样,
要将我从里到外剖开。直到深夜,他才起身,悄无声息地走进了书房。我立刻睁开眼睛,
没有一丝睡意。我悄悄下床,赤着脚,像一只幽灵,跟到书房门口。门留着一道缝,
我看到他打开了保险箱。从里面拿出的,不是什么机密文件,而是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
他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支小小的试管,里面装着淡金色的液体。
是《永恒之息》的母液!我的心跳骤然加速,血液都仿佛凝固了。那是我耗费了五年心血,
从上千种珍稀香料中提炼、配比,才得到的独一无二的配方。世界上,
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完整的分子式。他竟然没有销毁它!他凝视着那支试管,眼神复杂,
有贪婪,有迷恋,还有一丝……恐惧。然后,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是我。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一股狠厉,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
顾言冷笑一声:一个废物,连人都看不住。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苏清的背景必须处理干净,尤其是她那个当警察的哥哥,给我盯紧了!
我不想在我新品发布会前,出任何岔子。苏清的哥哥是警察?这个信息像一道闪电,
劈开了我混乱的思绪。我猛地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原来,顾言选择苏清,
不仅仅是因为她好控制。他留下她,是在用她当人质,牵制她的警察哥哥!
他到底在隐瞒什么?苏清的车祸,和我被他推下楼,这两件事之间,是否有什么关联?
我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一张精心编织的巨网,而顾言,就是那只稳坐蛛网中心的毒蜘蛛,
正等着将所有猎物一网打尽。我悄无声息地退回卧室,躺在冰冷的床上,浑身颤抖。
恐惧和愤怒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我吞噬。但我知道,我不能倒下。
我必须弄清楚苏清的死因,找到她哥哥,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顾言,
你以为你抹去了林微,控制了苏清,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你错了。
你亲手创造了一个最了解你、最痛恨你、也最让你意想不到的敌人。我,
就是你亲手为你自己准备的,埋葬你的活棺材。3我开始有计划地探索这具身体的遗产。
苏清的公寓,顾言并没有处理掉,只是不允许我回去。这反而更激起了我的好奇。
我借口说有重要的私人物品落在那里,软磨硬泡了几天,顾言终于不耐烦地松了口,
但条件是,他派的司机必须全程跟着我。回到那间小而温馨的公寓,
我仿佛闯入了另一个女孩的人生。墙上贴着她的画,书架上摆满了艺术和犯罪心理学的书籍。
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生活的气息,与顾言那座冰冷的金色牢笼截然不同。我支开司机,
说要收拾很久,然后立刻锁上门,冲进了苏清的卧室。在床底的一个旧皮箱里,
我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她所有的素描本。我一页一页地翻看,指尖因紧张而微微颤抖。
大部分都是些风景和人物速写,展现了她极高的绘画天赋。她是一名法医素描师,或者说,
曾经是。记忆碎片告诉我,她因为某个案子被辞退,一直郁郁寡欢。翻到最后一本素描本时,
我的呼吸停滞了。画风突变。不再是明媚的阳光和生动的街景,而是一片压抑的黑白灰。
第一页,是一辆严重变形的汽车,和我脑海中那场车祸的画面一模一样。第二页,
是一个模糊的男人背影,他站在车祸现场,手里拿着什么东西。第三页,
第四页……画的内容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惊悚。破碎的手机,散落的文件,
一张被撕碎的名片,上面隐约能看到林氏香料的字样。我的公司!我的心沉了下去。
苏清的死,果然和我的公司有关。我翻到最后一页,瞳孔猛地收缩。那是一张脸。
一张只画了一半的脸,但那双眼睛,阴鸷、狠毒,带着一种病态的疯狂。我认得这双眼睛。
这不是顾言。这是张森,顾言的私人助理,也是他最忠心的一条狗。
许多顾言不方便出面的脏活,都是他去处理的。所以,苏清车祸的肇事者,或者说,
蓄意谋杀的执行者,是张森!而她,在临死前,用尽最后的力气,
将凶手的脸烙印在了脑海里,并通过这支画笔,留下了最直接的证据!我死死地攥着素描本,
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突然,脖子上的玉佩传来一阵灼热。又一段记忆涌了进来。
昏暗的地下停车场,苏清躲在一根柱子后面,看到张森正在和一个男人交易。
男人递给张森一个文件袋,张森则给了他一个厚厚的信封。苏-清举起手机,
想要拍下这一幕……记忆到此中断。我明白了。苏清无意中撞破了顾言和张森的秘密,
所以她必须死。而我,林微,因为研发出了《永恒之息》,失去了利用价值,
并且可能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商业内幕,所以我也必须死。顾言,你好狠的心。
为了你的商业帝国,所有挡路的人,都成了你清除的障碍。
我将那张画着张森的素描撕了下来,小心地折好,藏在贴身的口袋里。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和司机的催促。我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剧烈的心跳,将一切恢复原样,
然后打开门,脸上挂着苏清式的、天真烂漫的微笑。回到别墅,顾言正在客厅等我。
他看到我,眼神在我脸上逡巡了一圈,似乎在确认我是否有什么异常。都收拾好了?
他问。嗯,我点点头,将一个装了几件旧衣服的袋子递给他看,就这些。
他随手接过,扔给了一旁的佣人,然后拉着我坐到沙发上。清清,他凝视着我,
语气异常严肃,过几天就是《永恒之息》的发布会了,那对我非常重要。
我不希望有任何意外发生,你明白吗?这既是提醒,也是警告。
我乖巧地点头:我明白的,言哥哥。我会在台下为你加油的。他似乎很满意我的顺从,
脸上露出了笑容。晚上,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借口说要画画,这是苏清的习惯,
顾言没有怀疑。我摊开画纸,却没有画那些风花雪月。我凭着记忆,
用苏清那双精于观察和描摹的手,开始画另一张脸。——我自己的脸。
我画的不是遗像上那张温柔微笑的脸,而是我临死前,在天台的落地玻璃上看到的,
自己那张写满了惊恐、绝望和难以置信的脸。我将那种被最爱之人背叛的痛苦,
那种坠落深渊的恐惧,全部倾注于笔尖。画完之后,我看着画纸上的自己,眼泪无声地滑落。
林微,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爱了整整八年的男人,送给你的结局。4第二天,
我故意将这幅画不小心遗第四部分:镜花水月下的裂痕。第二天,
我故意将这幅画不小心遗落在客厅的茶几上,画纸朝上,
那张扭曲的、绝望的脸正对着大门。我假装去厨房倒水,耳朵却竖得高高的。不久,
顾言从书房出来,他的脚步声在客厅里停顿。接着,
是一声压抑的、带着怒意的低吼:这是什么?!我听到他拿起画纸,
纸张被揉捏的声音清晰入耳。我慢慢从厨房走出来,用苏清特有的那种无辜眼神看着他,
仿佛刚刚才发现他手中的画。言哥哥,你……你怎么把我的画拿起来了?我怯生生地说,
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那是我随便画着玩的。顾言的脸色铁青,
他死死地盯着我手中的画,那张画上的脸,分明就是我——林微——临死前的模样。
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震惊、愤怒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你画的这是什么东西?他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冰冷的压迫感,
你为什么会画这种东西?我低下头,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这是苏清的招牌表情,脆弱又惹人怜爱。我……我只是做了个噩梦,
我声音颤抖,带着哭腔,梦到表姐,她好像很难过,我就把梦里的感觉画下来了。
对不起,言哥哥,是不是吓到你了?我抬起头,那双水雾弥漫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人心。
顾言的眼神闪烁不定,他紧紧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哪怕一丝破绽。
可苏清的演技完美无瑕,加上我灵魂深处真正的恐惧和悲痛作为支撑,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将那张画揉成一团,狠狠地扔进了垃圾桶。清清,
以后不许再画这种东西。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温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噩梦而已,不要放在心上。你表姐已经安息了,你也要好好生活。他走过来,
将我揽入怀中,轻抚着我的头发,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
我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温度,心里却一片冰凉。他越是表现得深情,我就越是恶心。
他不是在安抚我,他是在警告我。警告我不要再提起林微,不要再触碰那些不该触碰
的记忆。但他不知道,他越是禁止,我就越是渴望。接下来的几天,我表现得更加乖巧顺从,
像个完全被他掌控的金丝雀。我不再提林微,不再画那些诡异的画,
只是每天在别墅里安静地等待他回家,或者偶尔去花园里散散步。
我甚至主动提出要帮他整理书房,顾言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同意了。
他以为我只是想表现得贤惠,却不知道,我是在寻找线索。书房里,顾言的文件堆积如山,
但都被他整理得井井有条。我表面上帮他整理,实际上却在暗中观察。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他的书架上,有一本不起眼的《世界名著选集》,书脊有些磨损,并不像他平时会看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