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由远及近，像是敲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客厅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被推开，顾北辰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先露出来，
后面跟着一个穿着米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柔柔弱弱，像朵风中摇曳的小白花。林楚楚。
书里的女主角，顾北辰心口的朱砂痣，我的催命符。顾北辰把她的行李箱放在玄关，
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楚楚刚回国，没地方住，先住这里。”他甚至没看我，
径直拉着林楚楚往客房方向走。空气里全是高级香水和林楚楚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绿茶味儿，
混合着顾北辰的冷漠，快把我窒息了。脑子里那本该死的书疯狂翻页，
提醒我接下来的情节：我这个被家族硬塞给顾北辰的炮灰“妻子”，会被迫目睹他们的恩爱，
然后在林楚楚一次次“不小心”的陷害和顾北辰的推波助澜下，
最终落得个家破人亡、凄凉惨死的下场。去他妈的情节！去他妈的炮灰！
在他们快要走过我面前时，我猛地从沙发里弹起来，动作太大，撞到了茶几。
上面那个三层高的奶油蛋糕，是我花了一下午时间亲手做的，本来想着顾北辰生日，
做做样子维持表面和平。现在，去他妈的和平！“站住！
”我的声音尖利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顾北辰终于停下脚步，皱着眉看我，
眼神像在看一件碍事的垃圾：“简薇，你又发什么疯？”林楚楚往他身后缩了缩，
怯生生地开口：“北辰哥，姐姐是不是不高兴了？要不我还是出去住酒店吧……”那语调，
委屈得能拧出水。“不高兴？”我咧嘴笑了，几步冲过去，
抄起蛋糕最顶层的那个装饰着草莓的奶油尖尖。顾北辰似乎意识到我要做什么，
脸色一变：“简薇！你敢！”我有什么不敢的？我现在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啪叽！
”一整坨厚厚的奶油，混合着鲜红的草莓酱，
精准无误地糊在了林楚楚那张精心化过妆的脸上！世界安静了。林楚楚僵在原地，
眼睛瞪得溜圆，奶油顺着她的额头、鼻尖往下淌，沾湿了她精心打理的刘海和卷发，
米白色的裙子瞬间变成了抽象派画作。她大概这辈子没受过这种待遇，连尖叫都忘了。
顾北辰的脸彻底黑了，比锅底还黑。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力气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简薇！你找死？！”手腕疼得要命，
但我心里那股憋屈了不知道多久的恶气，却随着那块奶油狠狠砸了出去，前所未有的畅快！
“找死？对！我就是找死！”我仰头冲他吼，唾沫星子差点喷他脸上，“怎么着？顾北辰！
我才是你法律上的老婆！你带着你的小情人登堂入室，还问我高不高兴？
你脑子被门挤了还是被驴踢了？我高不高兴？我高兴个屁！”我用力甩开他的手，
指着还在石化状态、满脸奶油的林楚楚，声音吼得整个客厅都在嗡嗡响：“她没地方住？
她林家破产了？还是她爹妈死绝了？非得住到有妇之夫的家里来？她不要脸，
你顾大总裁也不要脸了？传出去，你顾氏集团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还是你俩就喜欢玩这种偷情的刺激感？！”“你住口！”顾北辰额头青筋暴跳，
扬手就要打我。我非但没躲，反而把脸往前一凑：“打！你打！你今天敢碰我一下，
我立刻报警！再开个直播，让全国人民看看顾氏总裁是怎么家暴他明媒正娶的老婆，
然后为了白月光打抱不平的！”我的手已经伸进口袋，紧紧攥住了手机。
顾北辰的手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他死死盯着我，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子，
恨不得当场把我凌迟。但他终究没落下来。他这种极度在意家族和公司声誉的人，
最怕的就是丑闻。“北辰哥……”林楚楚终于找回了声音，带着哭腔，
顶着那张惨不忍睹的脸，想去拉顾北辰的袖子。顾北辰深吸一口气，
像是极力压下滔天的怒火，声音冷得像冰：“简薇，你立刻向楚楚道歉，然后滚回你的房间！
”“道歉？”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道哪门子的歉？我打她了？我骂她了？
奶油它自己飞她脸上的！再说，这里是顾家，我简薇的家！要滚也是你们这对狗男女滚！
”我故意把“狗男女”三个字咬得极重。林楚楚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混着奶油，
更花了：“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和北辰哥……我们真的没什么，我只是……”“没什么？
”我打断她，上上下下打量她那身狼狈，语气嘲讽，“没什么你穿着睡衣出现在他酒店套房？
没什么他亲自去机场接你，还把你带回家？林楚楚，你这朵盛世白莲装给谁看呢？
这里就我们仨，省省你那套吧！恶心！”“够了！”顾北辰猛地爆发，
一把将林楚楚护在身后，对着我低吼，“简薇，你简直不可理喻！疯婆子！管家！叫保安来！
把她给我拖出去！”管家张伯一直躲在角落，此刻一脸为难地站出来：“先生，
这……”“叫保安！”顾北辰再次命令。张伯无奈地看了我一眼，拿出对讲机。“行啊，
叫保安！”我反而更来劲了，几步冲到巨大的落地窗边，“哐当”一下把窗户推开，
傍晚的风呼地灌进来，吹得我头发乱飞。“你让他们来！看看是我先被他们拖走，
还是我先从这里跳下去！顾北辰，明天‘顾氏总裁逼死原配’的头条，你买不买得起？！
”我半个身子探出窗外，楼下是修剪整齐的草坪，高度足够摔死人了。我其实腿有点软，
但输人不输阵，气势得足！顾北辰和林楚楚的脸色瞬间煞白。“简薇！你下来！危险！
”顾北辰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惊慌。他大概没想到我真敢这么疯。“我偏不！
”我扒着窗框，扭头冲他们笑，“顾北辰，我告诉你，从今天起，老娘不伺候了！
你们想恩恩爱爱？行！要么你痛痛快快跟我离婚，给我足够的赔偿让我滚蛋！要么，
我就住在这里，你们恶心我一天，我就发疯一天！我看看是你们的脸皮厚，还是我的命硬！
”我顿了顿，看着顾北辰那张铁青扭曲的俊脸，一字一句地说：“把我逼急了，
我什么都干得出来！去你公司拉横幅，去你爸寿宴上唱《好日子》，
把你和林楚楚那点破事印成传单满城发！顾北辰，光脚不怕穿鞋的，我简薇现在就是个疯子，
你看我敢不敢？！”死寂。客厅里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和窗外呼呼的风声。
顾北辰胸膛剧烈起伏，眼神复杂地盯着我，像是在看一个完全陌生、无法理解的怪物。
林楚楚躲在他身后，瑟瑟发抖，连哭都不敢出声了。最终，顾北辰咬着牙，
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把她给我拉回来！窗户关上！
”张伯和两个闻声赶来的佣人赶紧冲上来，小心翼翼地把我从窗边架开，关上了窗户。
我任由他们拉着，身体还在因为激动和一点后怕而微微发抖，但心里那口气，
总算没憋死自己。“把她送回房间！没我的允许，不准她出来！”顾北辰丢下这句话，
看都没再看我一眼，揽着还在抽泣的林楚楚，快步走向客房，砰地关上了门。
我被“请”回了二楼那个冰冷的、堪比样板间的卧室。门被从外面锁上了。我瘫坐在地毯上，
后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心脏还在咚咚狂跳。看着自己沾满奶油的手，又看看紧闭的房门，
突然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莫名其妙就涌了出来。妈的，
穿成炮灰真憋屈。但疯起来的感觉……真他妈爽！被关禁闭的日子，
顾北辰大概是怕我真想不开或者再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除了锁门，倒也没苛待我。
一日三餐照送，甚至比平时还丰盛点。送饭的是个面生的年轻小女佣，叫小桃，眼神怯怯的，
放下餐盘就跑。第三天晚上，送来的餐盘底下，压着一张折得很小的纸条。我展开一看，
上面只有一行娟秀的小字：“姐，晚晚约你明天下午‘老地方’见。小心。”苏晚晚？
我脑子里迅速翻书。苏晚晚，简薇在这个世界里唯一的朋友，家境普通但性格泼辣，
书里后期为了帮简薇出头，被林楚楚设计，下场也很惨。老地方？鬼知道是哪里。
我随手把纸条撕碎冲进了马桶。第四天中午，小桃送饭时，趁门口保安不注意，
飞快地塞给我一部旧手机和一个充电器，声音压得极低：“晚晚姐给的，说你知道号码。
”手机里只存了一个号码。我拨了过去。“薇薇？！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压低但充满活力的女声，“你怎么样？顾北辰那个王八蛋没打你吧？
我听说你那天闹得可凶了，把林楚楚那个贱人糊了一脸蛋糕？干得漂亮！”是苏晚晚。
光听声音，就能想象她此刻兴奋得眉飞色舞的样子。“还行，死不了。”我靠在门边，
也压着声音，“找我什么事？”“大事！”苏晚晚语气变得严肃，“简家那边，
你爸和你那个后妈，听说你在顾家闹腾，还差点跳楼，气得要死。他们怕顾北辰迁怒简家，
影响生意，已经放出话了，让你赶紧低头认错，好好伺候顾北辰，哄他高兴，
别耽误了简氏那个城东开发区的项目！说什么……必要时候，让你受点委屈也没关系。
”委屈？书里的“委屈”，就是逼简薇给林楚楚捐肾！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窜上来。
原主的娘家，不仅不是依靠，反而是把她推向深渊的帮凶！“还有，”苏晚晚声音更低，
“我有个在医院工作的姐妹，无意间看到林楚楚的体检报告了，那女的，子宫壁薄得很，
医生说很难怀孕！可最近圈子里都在传，说顾老爷子看中了她，
觉得她能生养……你说怪不怪？”我脑子里灵光一闪！书里有个关键情节，
不久后顾家有个重要的家庭聚会，林楚楚会在聚会上突然“晕倒”，然后被“诊断”出怀孕！
顾老爷子欣喜若狂，当场施压，要求顾北辰尽快处理掉我这个“障碍”。
这成了压垮原主的最后一根稻草！林楚楚的怀孕，是假的！这是她上位的杀手锏！
“消息可靠？”我追问。“我姐妹亲眼看到的报告单！千真万确！”苏晚晚肯定地说。
一个疯狂的计划瞬间在我脑子里成型。“晚晚，”我深吸一口气，“帮我准备点东西，
明天……”一周后，顾北辰大概是觉得关着我意义不大，
或者被外面那些风言风语我那天闹的动静不小，佣人之间早就传开了烦得够呛，
终于把我放了出来。他没给我一个眼神，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周末回老宅吃饭，
爷爷想见你。穿得体面点，别再给我丢人现眼。”说完就走，连林楚楚都没带。我知道，
重头戏要来了。周六傍晚，顾家老宅灯火通明。巨大的水晶吊灯把客厅照得如同白昼。
红木长桌旁坐满了人。主位上的是顾家老爷子，精神矍铄，眼神锐利。旁边是顾北辰的父母，
神色冷淡。还有顾北辰的姑姑、姑父、堂弟堂妹等等，一大家子人。林楚楚也来了，
坐在顾北辰身边，穿着一身素雅的白色连衣裙，温婉可人，时不时含情脉脉地看顾北辰一眼。
我被安排在最下首的位置，像个格格不入的外人。席间气氛看似融洽，实则暗流涌动。
话题有意无意地围绕着顾北辰和林楚楚，夸赞林楚楚懂事、体贴，有大家闺秀风范。
顾老爷子听着，脸上带着满意的笑。“楚楚这孩子，一看就是有福气的。
”顾北辰的姑姑笑着恭维，“将来给咱们顾家添丁进口，肯定是儿孙满堂！
”林楚楚适时地低下头，脸上飞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红晕。顾老爷子呵呵笑了两声，
目光终于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简薇，你最近在家里，要安分些。
北辰工作忙，你要多体谅。顾家的媳妇，最重要的是贤惠、识大体。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等着看我如何低眉顺眼地认错。我放下筷子，
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慢条斯理。“爷爷说得对。”我抬起头，
脸上露出一个堪称温和的笑容，“顾家的媳妇，确实要懂事。”顾老爷子脸色稍霁。
我话锋一转：“所以啊，我今天特意准备了个小节目，给大家助助兴，
也……算是我这个做晚辈的一点心意？”我的目光扫过林楚楚，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不安。
顾北辰皱眉看我：“简薇，你又想干什么？老实吃饭！”“急什么？好戏才刚开始。
”我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巴掌大的、塑料的、玩具店十块钱就能买到的——小碟子。
碟子中间画了个粗糙的红色箭头。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
我把小碟子“啪”地一下放在了铺着洁白桌布的红木餐桌上。又掏出一张巴掌大的白纸，
上面用口红歪歪扭扭写了三个字：是、否、好。我把写着字的纸放在碟子旁边。最后，
我伸出了右手食指，轻轻地，虚虚地搭在了那个廉价的塑料碟子上。整个餐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像在看一个精神病患者现场发作。“简薇！
”顾北辰的姑父忍不住呵斥，“你拿个破碟子干什么？成何体统！”“嘘——！
”我把左手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表情无比虔诚，“别惊扰了……碟仙。
”“碟仙？”顾北辰的堂弟顾南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嫂子，你港片看多了吧？
”顾北辰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猛地站起来：“简薇！你给我适可而止！
把这个垃圾扔出去！”“别急嘛。”我抬眼看他，眼神无辜又带着点神经质的兴奋，
“爷爷不是说要我懂事吗？我这不是在表达心意吗？请碟仙问问咱们顾家的运势，
问问未来的子嗣兴旺，多懂事啊！对吧，楚楚妹妹？”我笑着看向林楚楚。
林楚楚被我笑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往顾北辰身边靠了靠。“胡闹！”顾老爷子重重一拍桌子，
震得碗碟叮当响，“简直荒谬！给我……”“碟仙碟仙，您来了吗？”我根本不理他，
自顾自地闭上眼睛，用一种飘忽的语调，开始念念有词，“来了请指‘是’，
没来请指‘否’……”在所有人或愤怒或鄙夷或看戏的目光中，
那个被我手指虚按着的、廉价的塑料碟子，它动了！它极其缓慢地、带着点滞涩感地，
在桌布上摩擦着，一点一点，挪动到了那个歪歪扭扭的“是”字上。
顾北辰姑姑的嗤笑声戛然而止。顾南风脸上的戏谑僵住了。顾老爷子拍桌子的手停在半空。
就连暴怒的顾北辰，眼神里也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餐厅里只剩下碟子摩擦桌布的轻微沙沙声，
和我那故作神秘的低语。“碟仙碟仙，请问我们顾家，未来一年内，会有新的血脉降临吗？
”我继续问，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目光紧紧盯着那个小小的碟子，尤其是顾北辰的父母和林楚楚。碟子又动了。
它慢悠悠地离开了“是”，在洁白的桌布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坚定地、毫不犹豫地滑向了那个“好”字！“好”！代表“会”！
顾北辰的母亲脸上瞬间露出狂喜，顾老爷子紧皱的眉头也松开了些。
林楚楚更是暗暗松了口气，脸上控制不住地浮现出得意和期待的笑容。我心中冷笑，
面上却更加恭敬：“感谢碟仙指点！那……请问这位带来新血脉的有缘人，
是……楚楚妹妹吗？”我的手指微微用力。碟子再次移动。这一次，它毫不犹豫地，
滑向了“否”！林楚楚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餐厅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顾北辰母亲的喜色僵在脸上。“否？！不是楚楚？”顾北辰的姑姑失声叫了出来。
“怎么会不是楚楚？”顾北辰的父亲也沉声问道，目光锐利地看向林楚楚。“碟仙碟仙，
”我像是没听到他们的疑问，继续虔诚发问，“那为什么楚楚妹妹的身体检查报告，
会显示她……子宫壁很薄，难以受孕呢？难道报告是假的？”最后几个字，
我几乎是盯着林楚楚的眼睛说的。林楚楚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
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眼神惊恐到了极点。她下意识地看向顾北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