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娱乐城的霓虹招牌在夜色中闪烁，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吞噬着城市的欲望与秘密。晚上九点整，陈锋站在那扇沉重的鎏金大门前，
深吸了一口潮湿的夜空气。“陈经理，今晚就看你的了。”身旁的王总拍了拍他的肩膀，
肥硕的脸上堆满意味深长的笑容，“德科集团那个三千万的单子，光在会议室里可谈不下来。
刘董事长特意吩咐，要看看你的‘诚意’。”陈锋勉强挤出一丝职业化的笑容：“王总放心，
一定让二位尽兴。”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
三个月前空降的副总裁刘明明确表示，这个项目将决定他能否在年底晋升合伙人。
为了这个位置，他已经付出了太多。推开那扇门，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瞬间将他吞没，
混杂着昂贵香水、酒精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违禁品气味。领班是个油头粉面的中年人，
眼神精明地在他们三人身上转了一圈，立刻堆起谄媚的笑容。“王总、赵总，
您二位可有些日子没来了！”领班熟络地打着招呼，目光最后落在陈锋身上，
“这位老板是第一次来吧？放心，我们这儿绝对让您满意。”帝王包厢里，
灯光被刻意调得暧昧不明。真皮沙发散发着奢侈的气息，巨大的液晶屏幕上播放着靡靡之音。
王总和赵总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很快就左拥右抱，和两个衣着暴露的陪酒女玩起了骰子，
放浪的笑声不绝于耳。“陈经理，别拘束啊！”赵总递过来一杯威士忌，
“出来玩就要放得开，德科集团的刘董最欣赏会玩又会干的年轻人。
”陈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烈酒灼烧着他的喉咙，却浇不灭心头的不安。他瞥了一眼腕表，
九点三十七分。按照原计划，此刻他应该在家审核竞标文件，
而不是在这个声色场所陪客户寻欢作乐。就在这时，包厢门再次被推开。
领班带着五个女孩鱼贯而入，像展示商品一样将她们排列在茶几前。“老板们，
这些都是我们这里最受欢迎的姑娘，保证让您们满意。”陈锋无意间抬头，
目光定格在最后一个进来的女孩身上，手中的酒杯险些滑落。
她穿着一件廉价的黑色亮片短裙，浓艳的妆容几乎掩盖了原本的容貌，眼神空洞得令人心惊。
但那张脸——苏晴。他分手五年的前女友。那个曾经穿着素白裙子在图书馆看书的女孩，
那个在他最落魄时因“理念不合”而决绝离开的女人。她怎么会在这里？
领班注意到他凝固的目光，立即凑过来压低声音：“老板好眼光，这是‘蔷薇’，新来的，
大学生，还没怎么接过客，干净得很。”陈锋感觉自己的血液在倒流，
一股说不清的愤怒和失望涌上心头。“就她。”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干涩而陌生。
苏晴——或者说“蔷薇”，在看到陈锋的瞬间，瞳孔猛地收缩。虽然只有一瞬，
但陈锋捕捉到了她眼中闪过的震惊、慌乱，甚至还有一丝他无法理解的痛苦。
她很快恢复了那副麻木的表情，像其他女孩一样，迈着僵硬的步伐径直走向王总：“老板，
需要陪酒吗？”王总一把将她拉到身边，肥腻的手毫不客气地在她腰肢上游走：“当然要，
这么漂亮的姑娘...陈经理，你这眼光可真毒啊！”陈锋猛地又灌下一杯酒，
玻璃杯重重砸在钢化玻璃茶几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你，过来。”他指着苏晴，
声音因愤怒和酒精而变得低沉危险。包厢里瞬间安静下来，连音乐都被不知谁按了暂停。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锋身上。苏晴站在原地，
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充满嘲讽的弧度：“这位老板，有什么吩咐？”“我点了你，
你就得服务我。”陈锋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
在他身边坐下，但身体刻意保持着半臂的距离。那股浓烈而廉价的香水味扑面而来，
让他一阵反胃。“怎么？看不起我？”陈锋故意找茬，身体前倾，几乎要贴上她，
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侧。他试图用这种方式撕碎她那张冷漠的面具，
逼出那个他记忆中的苏晴。“老板说笑了。”她垂下眼睫，
长长的假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声音依旧平稳得可怕，“我们这里有规矩。
”“规矩？”陈锋嗤笑一声，酒精和翻涌的情绪让他口不择言，“苏晴，你他妈在这里，
跟我谈规矩？！”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在奢华的包厢里炸开。苏晴猛地抬头，
那双被浓重眼影掩盖的眼睛里，终于迸发出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种被彻底羞辱的愤怒。
但很快，那愤怒又被一种更深的、陈锋无法理解的痛苦和决绝所取代。“你认错人了，老板。
”她偏过头，声音冷硬如铁。就在这时——“砰！！”包厢的门被一股巨力猛地撞开！
“警察！临检！所有人双手抱头，靠墙蹲下！
”几声炸雷般的厉喝伴随着几道强光手电筒的光柱，瞬间刺破了包厢内暧昧的氛围。
音乐戛然而止。王总和赵总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酒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那两个陪酒女也尖叫着缩成一团。陈锋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第一反应竟不是自身的处境，而是猛地看向苏晴。她却异常镇定，甚至在他看过去的时候，
嘴角似乎还勾起了一抹极快消失的、冰冷的笑意？
她飞快地、用眼神再次给了他一个严厉的警告。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迅速冲入，控制场面，
核对身份。当一名面容稚嫩但眼神锐利的年轻警察走到苏晴面前时，她深吸一口气，
平静地开口，声音清晰而有力，与刚才的“蔷薇”判若两人：“同志，
我是市局刑侦支队二大队队长，苏晴，警号******。正在执行卧底任务。
”她从那个看似小巧的手包夹层里，掏出了一个深色的、印着国徽的证件。那一刻，
时间仿佛真的凝固了。陈锋看着她，她看着从震惊中迅速转为肃然的同事们。
王总和赵总张大了嘴，像两条离水的鱼。整个包房的空气仿佛被抽干，
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和心脏狂跳的咚咚声。苏……队长？卧底？！
陈锋回想起领班那句“新来的”，回想起她异于常人的镇定，
回想起她眼中那复杂的情绪……一切都有了答案。然而，这个答案非但没有让他解脱，
反而像一块巨石，将他砸向更深的冰窟。他，陈锋，不仅差点嫖娼，
还他妈点了一个卧底女警！还是他的前女友！年轻警察确认了她的身份，立刻立正敬礼，
语气充满敬意：“苏队！”苏晴点了点头，目光再次落回陈锋身上。那眼神，
已经没有了刚才包厢里的复杂情绪，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属于执法者的审视，
以及一丝毫不掩饰的……失望和厌恶。“把他们三个，
”她指了指陈锋和那两个面如土色、几乎要瘫软在地的客户，语气公事公办，
却带着一种让他脊背发凉的意味，“都带回去。分开审讯。”她顿了顿，
目光像冰锥一样钉在陈锋脸上，一字一句地补充道：“重点‘关照’。”市公安局审讯室，
灯光惨白，从头顶直射下来，照得人无所遁形。陈锋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
手腕上冰凉的金属铐子提醒着他当下的处境。脑子里乱成一团麻，苏晴是警察的震惊，
与她在这种情形下重逢的荒谬，以及“重点关照”那四个字带来的沉重压力，交织在一起，
几乎让他喘不过气。墙壁是冰冷的灰色，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三把椅子，
以及墙角那个无声转动着的摄像头。门开了。苏晴走了进来。
她已经换上了一身笔挺的藏蓝色警服，肩章上的四角星花在灯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
合身的制服勾勒出她挺拔的身姿，与之前在包厢里那个“蔷薇”判若两人。
她洗净了脸上的浓妆，露出原本清丽却此刻布满寒霜的眉眼，
整个人散发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她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和笔录本，
步伐沉稳地走到他对面坐下，将东西往桌上一放，双手交叉，身体微微前倾，
目光像两把经过精密校准的手术刀，瞬间将他牢牢锁定。巨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姓名。
”她开口，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念一段冰冷的程序代码。“陈锋。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职业。”“……浩瀚科技，项目部经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低头在笔录本上快速记录着，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审讯室里格外清晰。
“知道为什么带你回来吗？”她抬起头，目光锐利。“涉嫌……嫖娼？”他尝试着回答，
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她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没有任何笑意的弧度，眼神里充满了嘲讽。
“陈先生，我们现在怀疑你，
与一起代号‘捕蛇’的重大跨境走私、组织卖淫及毒品交易案件有关。
”她的声音清晰、冷静，每一个字都像冰雹砸在他心上，
“你今晚刻意、精准地选择了我们的卧底侦查员‘蔷薇’，我们有理由怀疑，
你这是蓄意的试探，或者……试图传递某种信息，干扰警方侦查！”陈锋如遭雷击，
彻底懵了，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什么？！苏晴！你明知道我不是！
我只是陪客户……”他猛地站起身，情绪失控地吼道。“坐下！”她厉声喝道，
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凌厉，带着警察特有的威慑力，“在这里，请称呼我苏警官！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相信证据和逻辑！”他被她的气势所慑，颓然坐回椅子。“证据？
逻辑？就因为我在那里点了你？”他感到一阵荒谬的愤怒，“这算什么狗屁逻辑！
”“注意你的言辞！”她冷冰冰地打断，“第一，你出现在犯罪团伙核心窝点。第二，
你精准选择了我们潜伏最深、身份最隐秘的侦查员。第三，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报，
‘毒蛇’集团近期确实在物色新的、有合法身份掩护的‘合作伙伴’，
进行资金洗白和渠道拓展。而你，陈经理，年轻有为，身处高科技公司，
有完美的社会身份和资金流动需求……这一切，难道是巧合吗？”她站起身，绕到他的身边，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在审视一条阴沟里爬出来的蛆虫。“陈锋，
我们有整整一晚上的时间，可以慢慢聊。”她的声音不高，
却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冰冷，“好好想想，你是怎么被‘毒蛇’的人接触的？
他们许诺了你什么？你又为他们提供了哪些‘便利’？”她俯下身，在他耳边，
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这一次，
证据链会非常完整。我看你，还怎么像当年一样，巧言令色地狡辩！”当年！她提起了当年！
那个我们都不愿触及的分手原因——一场误会，
一场她认定他背叛了她、利用了她的信任的误会。原来，她从未相信过他的解释，
那份怀疑和怨恨，一直深埋在她心底，在此刻，以这样一种毁灭性的方式爆发出来！
陈锋的心沉入了无底深渊。这不再是一次简单的扫黄，这是一场她借助国家机器，
对他进行的、彻头彻尾的报复！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成了陈锋人生中最漫长的煎熬。苏晴，
或者说苏警官，展现了她作为一名优秀刑警的全部素养。她不再夹杂任何个人情绪，
问题犀利，逻辑严密，步步紧逼。她反复追问他的社会关系、公司业务、资金往来，
甚至旁敲侧击他与某些灰色地带的“朋友”是否有联系。她不是在询问，
而是在编织一张无形的大网，试图将我与那个可怕的“毒蛇”集团捆绑在一起。
陈锋疲于应付，身心俱疲。一方面要澄清嫖娼的误会这已经变得微不足道，
另一方面更要拼命洗脱那莫须有的、与犯罪集团勾结的嫌疑。
他反复强调自己只是陪客户应酬，选择“蔷薇”纯粹是巧合，是鬼迷心窍。但她根本不信。
或者说，她不愿意信。“巧合？”她冷笑，将一份打印出来的他的通话记录摔在桌上，
“这个号码，经查属于一个已知的、与‘毒蛇’集团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地下钱庄成员。
你在上周三下午，与他通话了足足七分钟！你怎么解释？”陈锋愣住了。
那个号码……是公司一个难以搞定的供应商私下联系他的号码，
说是能提供更便宜的渠道……他完全不知道对方还有这层背景！“那是工作联系！
我根本不知道他……”他急忙辩解。“不知道？”苏晴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
“每一个被我们请进来的人，开头都是这么说的。陈锋，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他。在这种专业的审讯攻势下，
尤其是在她先入为主的偏见下，他的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就在他以为自己真的要被她钉死在“犯罪嫌疑人”的耻辱柱上时，审讯室的门被敲响了。
之前那个年轻警察探头进来，神色有些凝重：“苏队，技术科那边有紧急发现，
需要您过去看一下。”苏晴皱了皱眉，看了陈锋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算你走运”，
然后起身快步离开。审讯室里只剩下陈锋一个人，以及那个无声转动着的摄像头。
他瘫在椅子上，汗水已经浸透了衬衫的后背。与苏晴的重逢，竟然会走向如此可怕的境地。
不知过了多久，门再次被推开。进来的却不是苏晴，而是那个年轻警察，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技术人员。年轻警察的表情有些奇怪，
不再是之前的严厉，反而带着一丝……尴尬和同情？“陈锋先生，”他开口，
语气缓和了许多，“经过我们技术部门对‘金碧辉煌’内部监控的全面核查，
对你手机通讯记录的深度溯源分析……目前暂时排除了你与‘毒蛇’集团有直接关联的嫌疑。
”陈锋猛地抬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与地下钱庄的通话，我们也核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