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冰川摄影师,追逐一道会移动的彩虹。>地质学家警告我,冰川正以惊人速度消融,
那道彩虹是它最后的回光返照。>当我深入冰缝拍摄时,冰层崩塌将我吞噬。>在窒息边缘,
彩虹穿透冰层将我包裹。>醒来后,我站在消融的冰川前,相机里却只拍到一片纯净的冰蓝。
>地质学家指着远处新生的溪流:“看,它变成了水。”---日光,
一种稀薄而锋利的冷光,斜切过连绵起伏的冰原。空气里悬浮着亿万颗细小的冰晶,
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一把冰冷的碎玻璃,刺痛着鼻腔深处。脚下,亿万年压缩形成的冰川冰,
坚硬、致密,呈现出一种深邃、近乎魔幻的蓝色。这蓝,沉静得如同凝固的时光本身,
吞噬了所有喧嚣,只留下风的呜咽在巨大冰塔的迷宫中反复折射、碰撞,
发出空洞而悠长的叹息。冰隙纵横交错,深不见底,像大地被冻结的、沉默的伤痕。
我操控着无人机,让它像一只谨慎的钢翅雪燕,贴着那道狰狞的冰裂缝边缘飞行。
裂缝深处涌上来的寒气,带着远古沉淀下来的气息,冰冷刺骨,
几乎让遥控器屏幕上的画面都蒙上一层霜花。
镜头贪婪地捕捉着冰壁上那些被时光和压力扭曲出的奇异纹路,它们像是被冻结的惊涛骇浪,
又像远古巨兽深藏的骨骸,在幽蓝的冰层里无声地诉说着。突然,
一点异彩刺破了这片沉郁的蓝。就在裂缝下方,目测十几米深处,一小片冰壁被照亮了。
不是单调的日光反射,而是……流动的、纯粹的、七彩的光晕。它在那里,
微微地脉动、流淌,如同冰层深处一颗搏动的心脏,
又像是一道被冻结在时间琥珀中的微型彩虹。它在幽暗的深渊里,
独自燃烧着短暂而绚烂的生命。我的心跳猛地撞在肋骨上,沉闷而急促。指尖瞬间变得冰冷,
几乎要握不住遥控器。职业的本能压倒了瞬间的眩晕,手指在摇杆上移动,细微得近乎颤抖。
无人机的镜头,像被那光芒催眠,贪婪地、一寸寸地向下探去,
努力将焦距死死咬住那道在冰缝深处静静燃烧的七彩流光。就在这时,
一股强劲的、毫无预兆的下降气流,像一只无形的巨掌,猛地拍在无人机脆弱的机翼上。
屏幕上的画面瞬间疯狂旋转、翻滚,
冰壁的幽蓝和那道惊鸿一瞥的彩光在视野里搅成一团混乱的色块。
尖锐的警报声从遥控器里爆裂出来,刺得耳膜生疼。我猛地推动摇杆,
试图让它稳住姿态爬升,但屏幕上的高度数字依然在疯狂下跌。
只来得及看到最后一眼——那道彩虹般的光晕在失控翻滚的镜头边缘一闪而过,随即,
屏幕彻底陷入一片绝望的漆黑。死寂。只有风在头顶的冰塔间发出更加凄厉的呼啸。“该死!
”牙齿狠狠咬在下唇上,一股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昂贵的“眼镜”连同里面那段独一无二的影像,一起葬身在了冰缝的胃囊里。
我狠狠一拳砸在冻得坚硬的冰面上,指骨传来一阵闷痛,
但远不及心头那份骤然被掏空的失落。我瘫坐在冰冷的冰面上,寒气透过厚实的防寒裤,
针一样刺进来。目光死死盯着那道吞噬了无人机的巨大裂口,幽深的黑暗像一个嘲讽的巨口。
那道彩虹……它还在下面吗?那惊鸿一瞥的流光,是真实存在的奇迹,
还是绝望深渊里诱人沉沦的幻觉?无人机冰冷的残骸躺在谷底,
像是在无声地警告:此路不通。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和顽固的不甘,
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冰川边缘的临时营地。
几顶橙色的帐篷在巨大的冰舌末端显得渺小而脆弱。刚走近,
就看见一个穿着厚实红色冲锋衣的身影,正弓着腰,
在一块裸露出灰黑色岩屑的冰碛石旁忙碌。他身边架设着几台造型奇特的仪器,
天线直指天空,屏幕闪烁着复杂的数据流。那是林涛,项目组的地质学家。他听到脚步声,
抬起头,眼镜片上反射着冰原冷硬的光。“江澈?”他看清是我,眉头习惯性地拧起,
“又往深处钻了?脸色这么难看,撞见雪妖了?” 他声音带着地质工作者特有的粗粝感。
我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在他旁边的岩石上坐下,卸下肩上的背包,
感觉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比雪妖邪门。”我掏出水壶,冰冷的水滑过喉咙,
带来一阵战栗,也稍微冲淡了嘴里的血腥味,“冰缝底下……我看见一道光,彩色的,
像活的彩虹。”林涛捣鼓仪器的手顿住了,转过头,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地投向我:“彩虹?
冰缝深处?”“千真万确。就在裂缝壁上,流动的光。
”我指着营地远处那条巨大的、如同大地裂开黑色嘴唇的冰裂缝方向,“可惜,为了拍它,
我的‘隼’栽下去了。”林涛沉默了几秒,脸上的戏谑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的、近乎悲悯的神情。他直起身,拍了拍手套上的冰屑,走到我面前,
指向我们身后那片一直延伸到天际、覆盖着厚厚冰盖的巨大斜坡。“江澈,那不是雪妖,
也不是什么神迹。”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沉重的穿透力,“那是‘蓝冰消融虹’。
”“蓝冰消融虹?”这个名字像一块冰,塞进了我的衣领。“嗯。”林涛点点头,
目光越过我,投向那片沉默的冰原,“只有最古老、密度最高的蓝冰,
在内部结构发生剧烈变化,比如……在它加速融化、内部应力彻底崩溃的前夕,
光线在它内部复杂的空腔和冰晶间发生极其特殊的折射和散射,
才能偶然形成这种短暂的光学现象。它很美,对吧?”他的目光转回来,牢牢锁住我,
镜片上似乎凝结了一层更深的寒意:“但它出现的区域,就像……回光返照。
是冰川心脏停止跳动前,最后一道凄厉的光。”他指向旁边仪器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曲线图,
那根刺眼的红线正以一种近乎绝望的斜率向下俯冲。“看看这个,
我们架设在冰川不同深度的温度传感器和位移监测仪……数据不会骗人。冰温异常升高,
位移速度在过去三个月翻了两番。
尤其是你发现那道‘虹’的区域……”他手指用力戳在屏幕上对应区域的一个闪烁红点上,
“这里是整个冰川消融的‘暴风眼’。
冰层内部的结构已经脆弱得像一张被水浸透又冻硬的纸,随时可能……彻底崩解。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警告:“那道‘虹’,江澈,它是冰川最后的哀鸣。
它出现的地方,是绝对的禁区。别再去追它了,那不是希望,是……坟墓的入口。
”林涛的话像冰镐凿在冻土上,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闷的回响,砸进我耳朵里。冰川的哀鸣?
坟墓的入口?他屏幕上那根刺目下坠的红线还在眼前晃动,
冰冷的数据像一条条锁链缠绕上来。
但那道光……冰缝深处那抹流动的、燃烧的七彩……它在我脑海里固执地闪耀,
比任何数据都更鲜活,更真实。那不是哀鸣!
那是这片亘古冰原心脏深处迸发出的、最纯粹的生命之火!
它不该就这样在无人知晓的幽暗里,被消融的冰水无声埋葬。我猛地站起来,
动作带起一阵冷风。“我要下去。”声音不大,却带着冰棱碎裂般的脆响。“你疯了?!
”林涛霍地转身,像被火燎到一样,眼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滚圆,“我刚跟你说什么了?!
那是死亡陷阱!冰层随时会塌!你那点攀冰技术,在那种地方就是找死!”我没看他,
径直走向堆放装备的帐篷,开始翻找。加厚的连体防寒服,冰爪,头盔,头灯,主绳,冰锥,
快挂……每一件装备都冰冷坚硬,握在手里却莫名带来一丝踏实。绳索沉甸甸的,
带着尼龙特有的韧性和重量感。“装备给我检查一遍。”林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压抑着怒火,却透着一丝无可奈何。他终究是了解我的。我默默把绳索递过去。他接过来,
手指异常灵巧而迅速地捋过绳体,检查每一个绳结、每一个锁扣的磨损和锁闭情况,
动作精准得如同精密仪器。检查完主绳,他又拿起冰爪,用力掰动每一个锯齿,
测试其坚固程度,
然后是安全带、上升器、下降器……冰冷的金属部件在他手中发出轻微而利落的咔哒声。
“安全带这里,磨损有点超限了。”他指着一处绳套边缘的毛刺,声音低沉,
“还有下降器的制动齿,间隙有点大。用我的。”他不由分说地解下自己腰间的装备递过来。
他的装备明显更新,保养得一丝不苟。我默默接过,换上他的安全带和下降器。
冰冷的金属扣环贴上腰腹,带来一种陌生的、却更可靠的束缚感。“记住,
”他死死盯着我的眼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下去,看一眼,拍几张,
立刻上来!别有任何多余动作!一旦听到任何异常的冰裂声,哪怕一丝丝,什么都别管,
立刻上升!明白吗?”他的眼神锐利如刀,几乎要在我脸上刻下印记。“明白。”我点头,
喉咙有些发紧。“还有,”他拿起一个只有巴掌大的、橙色的个人定位信标,
用力塞进我防寒服胸口的内袋,动作近乎粗暴,“夹层里,贴肉放!一旦……我是说万一,
被埋了,这东西能发出信号。别他妈指望我跳下去捞你!”他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带着一种无法掩饰的恐惧和愤怒。我拉好拉链,隔着厚厚的衣服,信标冰冷的硬角硌在胸口,
像一个沉重的、搏动着的警告。再次站到那道巨大的冰裂缝边缘。风,似乎比来时更大了,
裹挟着冰晶,刀子般刮过脸颊。裂缝深处涌上来的寒气,带着一种死亡般的沉寂。
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满肺叶,刺得生疼。
将主绳一端牢牢固定在打入坚实冰层的冰锥上,反复用力拽拉测试。绳索绷紧,
发出细微的呻吟。戴上头盔,头灯的光柱刺破下方浓稠的幽蓝黑暗。
冰壁在光束下显露出嶙峋的肌理,巨大的冰棱犬牙交错,投下狰狞扭曲的黑影。
我调整好下降器,身体后仰,双脚用力蹬在冰壁上,开始沿着绳索,一点一点,
向那片吞噬了无人机、也禁锢着那道神秘虹光的深渊降去。下降的过程漫长而窒息。
四周是绝对的、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寂静,
的刺啦声、以及下降器咬合绳索发出的规律性“咔哒”声在狭窄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回荡。
头灯的光束在深蓝的冰壁上扫动,偶尔照亮一片被冻结的气泡群,像无数只凝固的眼睛,
空洞地凝视着闯入者。寒气无孔不入,即使隔着最厚的防寒装备,
那股砭骨的冷意也顽强地渗透进来,试图冻结血液和意志。下降器再次“咔哒”一声轻响。
我悬停在半空,距离预估的“虹光”位置大约还有五米。下方冰壁的形态变得异常奇特,
不再是坚实的整体,而是布满了大大小小、蜂窝般的空腔和冰晶簇。就是这里!我心头一紧,
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调整头灯角度,光束小心翼翼地探向那片蜂窝状的冰壁深处。没有。
只有深邃的、死寂的蓝。冰晶反射着头灯惨白的光,如同破碎的星辰,冰冷而空洞。
那道绚烂的、脉动的七彩流光,消失了。仿佛它从未存在过,只是我坠机绝望时产生的幻觉。
巨大的失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心脏,沉重得几乎让我窒息。难道真如林涛所说,
那只是回光返照,瞬间的绝唱?我有些不甘地再次移动头灯,
光束在那些冰晶簇和空腔间反复扫视,试图找出哪怕一丝残留的痕迹。就在这时,
眼角余光瞥见一点极其微弱的异彩。在右下方,大约三米开外,另一片更深的凹陷冰窝里。
非常暗淡,几乎被头灯的光完全掩盖,像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点火星,
微弱地闪烁着七彩的轮廓。它还在!只是转移了位置!心脏猛地狂跳起来,
血液在冰冷的身体里奔涌。它真的在移动!顾不上林涛严厉的警告,
也顾不上去想这移动意味着什么。求证的冲动压倒了一切。我立刻松开下降器的制动,
身体在绳索上快速下坠,双脚在冰壁上寻找新的支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