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睁眼回到1980年，沈怡看着漏雨的土坯房和面黄肌瘦的家人，决定彻底改写命运。
上辈子错信渣男，全家凄惨离世，这一世她只想赚钱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可那个本该在南方做大生意的蒋坤瀚，怎么总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她摆摊，
他暗中打点市容；她办厂，他介绍港商资源。直到某天，他将她堵在车间角落：“沈怡，
你什么时候才能看见我？”1寒意刺骨。不是梦里那种虚无缥缈的冷，是实实在在的，
带着潮湿霉味和浑身散架般疼痛的冷。沈怡猛地睁开眼，视线花了片刻，
才勉强聚焦在头顶——黑黢黢的房梁，结着蛛网，几缕灰白的茅草耷拉下来，
雨水正顺着草茎，一滴，一滴，砸在她额头上，冰凉刺骨。漏雨的土坯房。
她僵硬地转动脖颈，泥坯垒的墙壁坑洼不平，糊着旧报纸，早已泛黄破损，
窗棂是用木条胡乱钉的，覆着一层挡不住风的塑料布，被风吹得呼啦作响。
身下是硬得硌人的木板床，铺着打满补丁、散发一股淡淡馊味的薄被。这不是医院，
也不是她那个装修精致，却冰冷得像坟墓的公寓。这是……老家？
那个早已在记忆中模糊、倒塌在岁月里的老家？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窒息感扑面而来。“姐？你醒啦？”一个细弱、带着怯意的童音在旁边响起。沈怡偏过头，
看到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女孩端着个缺了口的粗陶碗，小心翼翼地看着她，那是她十岁的妹妹，
沈念。记忆里，小妹后来为了给她凑所谓的“返城打点费”，偷偷跑去黑煤窑背煤，
再也没能出来……尸骨无存。沈怡喉咙哽住，发不出一点声音。“小怡，喝点热水吧。
”一个同样干瘦憔悴的妇人走过来，是母亲李桂兰。才四十出头的人，头发已经白了大半，
眼角额头爬满了深切的皱纹，眼神里是常年累月积攒下的疲惫和麻木。她手里也端着碗，
热气微弱。看着母亲这张比实际年龄苍老二十岁的脸，沈怡猛地记起，上辈子就是今年冬天，
母亲为了多挣几个工分，拖着病体去修水库，结果累倒在水里，
捞上来就没了气息……而当时，她正听了渣男陈伟明的鬼话，
满心欢喜地等着他托关系把她弄回城，对家里的噩耗一无所知。剜心般的痛楚席卷全身。
她不是死了吗？死在那个她用尽手段、抛弃一切换来的“富太太”生活里，
死在陈伟明和他小三的嘲讽奚落中，
死在得知全家因为她而一个个凄惨离世的悔恨尽头……怎么……会在这里？
一个荒谬又惊悚的念头窜入脑海。她挣扎着坐起身，抓住母亲枯瘦的手，
声音嘶哑：“妈……今年，是哪年？”李桂兰被女儿眼中骇人的猩红和急切吓了一跳，
讷讷道：“……八零年啊，小怡，你咋了？是不是掉河里烧糊涂了？
”她伸手想探沈怡的额头。八零年！真的是八零年！她十八岁，刚高中毕业回乡，
因为不满安排亲事跳了河，发了一场高烧！她重生了！真的重生了！
2巨大的冲击让她眼前发黑，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
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她上辈子的愚蠢和悲剧，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姐！你别吓我！
”沈念带着哭腔喊道。沈怡深吸一口气，那带着霉味和湿冷的空气吸入肺腑，
却让她前所未有的清醒。她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疼痛提醒着她，这不是梦。
她看着惶恐的妹妹，看着忧心忡忡、未老先衰的母亲，
想起还在田地里刨食、沉默寡言却为她扛下太多压力的父亲沈建国，
想起那个为了给她换嫁妆、早早被“卖”到邻村换亲的弟弟……上辈子的债，她欠这个家的，
太多太多了。这一世，她不会再犯蠢！不会再信陈伟明那个口蜜腹剑的渣男半个字！
不会再为了所谓的回城机会、所谓的爱情虚妄，把全家拖入深渊！她要赚钱！
要让全家都过上好日子！吃饱，穿暖，住上不漏雨的房子！让妹妹能安心上学，
让父母能安享晚年，把弟弟从那个不幸的婚姻里拉出来！“妈，小念，我没事。”沈怡开口，
声音依旧沙哑，却透出一股异样的坚定，“就是做了个噩梦……醒了，就好了。
”她掀开那床破被，无视身体的虚弱和寒冷，赤脚踩在冰冷泥泞的地面上。
走到那面模糊不清的水银镜前，看着里面那张年轻却苍白憔悴的脸——十八岁的沈怡，
眉眼依稀能看出后来的清丽，但长期营养不良和心气郁结，让她显得干瘪而缺乏生气。
镜中人的眼神，却不再是记忆里的迷茫和怨愤，而是沉淀了无数痛苦悔恨后，
淬炼出的冷冽和决绝。“从今天起，不一样了。”她在心里，一字一顿地对自己说。
身体稍好，沈怡就闲不住了。她知道家里穷，米缸见底，队里分的粮食根本撑不到明年夏收。
父母愁容满面，却从不在她面前多说。不能再等。她开始留意周围的一切。
后山那片无人问津的野竹林，长得异常茂盛。她想起上辈子在城里大酒店打工时，
见过一道“凉拌笋丝”，用的是嫩春笋，价格不菲。而现在，正是春笋冒尖的时节。“妈，
我去后山转转，挖点野菜。”沈怡找了个借口，拎起破旧的竹篮和一把小锄头就出了门。
山里空气清新，带着泥土和植物的气息。她目标明确，直奔竹林。没多久，
就找到了不少刚刚破土、鲜嫩无比的春笋。她手脚利落地挖着，脑子里飞快盘算。直接卖笋，
不值钱，家家户户都有。但如果……加工一下呢？她记得镇上唯一的一家国营饭店，
夏天似乎会供应凉菜。如果能说动他们收她的凉拌笋丝……挖了满满一篮子春笋，
沈怡回到家就开始忙活。剥壳，焯水，去除涩味，然后切成均匀的细丝。调料是个问题，
家里只有粗盐和一点劣质酱油，油更是金贵。她狠了狠心，
把母亲藏在柜子底、偶尔才舍得滴一滴猪油炒菜的腊肉切了一小块下来，
炼出一点油渣和荤油。用这点有限的材料，她尽量调配。葱姜蒜是没有的，
只在屋后掐了几根野葱。拌匀后，她先让妹妹尝了尝。沈念眼睛一下子亮了：“姐，好吃！
又脆又香！”李桂兰尝了，也有些惊讶：“小怡，你这咋弄的？比肉还好吃哩。
”沈怡心里有了底。3第二天天不亮，她就用瓦罐装好拌好的笋丝，盖上干净的湿布，
徒步往镇上赶。十几里山路，走到镇上时，天已大亮。国营饭店门口冷冷清清，
服务员靠在柜台后打盹。沈怡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同志，你好。
”服务员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同志，我自家做的凉拌笋丝，味道很好，
清爽开胃，想问问咱们饭店需不需要？”沈怡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诚恳又不卑不亢。
服务员嗤笑一声：“哪儿来的乡下丫头？我们这儿是国营饭店，有固定采购，
不要外面的东西，不干净。”沈怡早料到会碰壁，并不气馁：“同志，您先尝尝，不要钱，
要是觉得好，再考虑。夏天快到了，添个爽口凉菜，也能多招揽客人不是？
”许是看她态度坚持，又或许是那笋丝看起来确实清爽，
服务员狐疑地拿起沈怡递过来的筷子，夹了一点点尝了。动作顿住了。
服务员脸上的轻慢收敛了些，又夹了一筷子，细细品了品。“味儿……是还行。怎么卖？
”沈怡心中一定，报出早就想好的价格：“一毛五一斤。”这比新鲜笋子贵了十倍不止，
但她算过成本和自己的人工。“贵了。”服务员皱眉，“新鲜笋子才几分钱一斤。”“同志，
这里面的调料、人工，还有我大老远送过来，都是成本。而且保证干净卫生，味道独一份。
”沈怡坚持，“您可以先少要一点试试，如果客人反响好，再多要。”服务员犹豫了一下，
或许是觉得这笋丝确实有点特色，终于松口：“……行吧，先来五斤试试。要是卖不掉，
以后就别来了。”“哎！谢谢同志！”沈怡脸上绽开真心实意的笑容。五斤笋丝，
卖了七毛五分钱。捏着那几张皱巴巴的毛票，沈怡感觉手心都在发烫。这是她重生后，
靠自己挣到的第一笔钱！她没舍得花，去供销社称了半斤肥肉膘，
又买了一小包盐和一小瓶最便宜的酱油。剩下的钱，给妹妹买了一根一分钱的水果糖。
回到家，她把钱和东西交给李桂兰时，母亲愣住了，随即眼圈就红了：“小怡，
你这孩子……哪来的钱？可不能……”“妈，我自己挣的，干净钱。”沈怡把过程简单说了，
“以后我天天去送，咱们家慢慢就能好起来。”李桂兰看着女儿自信坚定的脸庞，
听着她条理清晰的计划，忽然觉得，掉了一次河，女儿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韧劲和主意，是她从未见过的。有了稳定的销路，虽然量不大，
但每天都有进项。沈怡又琢磨着，光靠笋丝不行，季节性强，而且容易被模仿。
她得想办法拓展。她去河边洗衣服时，发现河滩上有不少野生的小鱼小虾，个头小，
没人看得上。她心里一动，捞了些回去，用油慢慢焙干，撒上一点点盐和辣椒末，
做成香辣小鱼干。送去饭店，果然大受欢迎，价格比笋丝还高。日子，
就在这每天起早贪黑、精打细算的忙碌中，悄然滑过。家里的饭桌上，偶尔能看到一点荤腥，
妹妹沈念的脸上，也渐渐有了点血色。这天，沈怡照例去镇上送完货，回来的路上，
天色阴沉下来。她加快脚步，刚走到村口那片玉米地旁，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
她暗叫不好，护着怀里的空瓦罐，埋头往前冲。冷不防旁边岔路冲出来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
速度极快，眼看就要撞上！“小心！”一声低喝，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骑车的人技术极好，
猛地一扭车把，车身几乎是擦着沈怡的衣角滑了过去，然后歪倒在泥地里。
沈怡也惊得后退两步，差点摔倒。“对不住，雨大没看清路，同志你没事吧？
”那人扶起自行车，声音带着歉意，清朗沉稳。沈怡抬起头，雨水模糊了视线，
但她还是看清了那人的模样。很高，穿着半旧但干净整齐的蓝色工装，眉眼深邃，鼻梁高挺，
下颌线条利落。雨水顺着他黑短的头发流下，划过棱角分明的脸颊。蒋坤瀚。
沈怡的心脏猛地一跳。4是他。那个后来去了南方，据说成了身家丰厚的大老板，
却终身未娶的男人。上辈子，她跟他几乎没什么交集，只在几次回乡时远远见过，
印象里是个沉默寡言、有些孤僻但能力很强的人。他后来似乎还暗中帮过她家几次，
但那时她浑浑噩噩，并未深究。没想到，这一世，这么早就碰上了。“我没事。
”沈怡压下心头的波澜，摇了摇头，“雨太大了，你也小心点。”蒋坤瀚看着她，
女孩浑身湿透，额发黏在脸上，显得有些狼狈，但那双眼睛却格外清亮，
带着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沉静和……一种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他认得她，
村里沈建国家的女儿，听说心气高，前段时间还跳了河。可眼前的人，
和传闻中似乎不太一样。“嗯。”他应了一声，推着车，“雨一时停不了，赶紧回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在雨幕中走着。沈怡能感觉到背后那道若有若无的视线，
让她有些不自在。她知道蒋坤瀚未来会有多大的成就，此刻的他，
应该还在镇上的农机站做临时工，默默积蓄力量吧。快到沈怡家门口时，
蒋坤瀚忽然停下脚步，从自行车后座绑着的帆布包里拿出一个折叠好的厚实塑料布，
递给她：“这个，挡一下雨吧。”沈怡一愣。“新的，没用过。”他又补充了一句，
语气没什么起伏。“……谢谢。”沈怡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塑料布很大，
确实能顶不少事。蒋坤瀚没再说什么，推着车，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沈怡握着那块还带着他体温余热的塑料布，站在原地，心里有些异样。上辈子，
她眼里只有陈伟明那种能说会道、外表光鲜的男人，对蒋坤瀚这种沉默硬朗的类型，
从未留意过。这一世，似乎很多东西，从一开始就不同了。
凉拌笋丝和香辣鱼干在镇上国营饭店渐渐打开了局面，需求量慢慢增加。
沈怡一个人有些忙不过来，便带着母亲和妹妹一起干。
李桂兰起初还觉得“丢人”、“不像正经庄稼人干的事”，但看到实实在在的收入，
加上沈怡的劝说，也渐渐接受了。家里气氛明显活络起来。
沈建国看着妻女忙碌但充满希望的身影，沉默的脸上也多了些笑意，
下工回来会主动帮忙劈柴、挑水。然而，好景不长。这天沈怡刚送完货回来，
就看到母亲愁眉苦脸地坐在灶前。“妈，怎么了？”李桂兰叹了口气：“小怡，咱家没油了。
炼油的肥肉膘也买不到了，供销社说缺货，要等月底。”沈怡心里一沉。
油是她做小鱼干的关键，没油，这东西就做不成。而且笋丝的季节也快过去了。果然，
没过两天，镇上饭店的服务员也委婉地告诉她，笋丝和小鱼干暂时不需要了，
说是“领导有了新的安排”。沈怡明白，这是被人眼红，截胡了。小本生意，毫无门槛，
被模仿和挤掉是迟早的事。第一次创业，看似顺利，实则脆弱得不堪一击。必须找新的出路，
更有技术含量、更难被模仿的路子。她想起上辈子在南方打工时，
见过的那种五颜六色、款式新颖的塑料发夹、头花。八十年代初，物质匮乏，女孩子爱美，
只能扎个红头绳或者用最普通的黑发卡。
如果能做出那些漂亮头饰……这个念头让她兴奋起来。
但很快又面临现实问题：原材料哪里来？塑料片、丝带、小珠子……这些在封闭的小县城，
根本无处可寻。5她想到了蒋坤瀚。他好像在镇上有门路，认识不少人。上次雨中偶遇后，
她偶尔会在村里碰到他，他依旧是那副沉默的样子，但会对她微微点头示意。
要不要去找他帮忙？沈怡有些犹豫。她不想欠人情，尤其是一个未来会成为大佬的人的人情。
正在她纠结时，弟弟沈军从邻村回来了，脸色很不好看。他那个换亲得来的媳妇王彩凤，
嫌沈家穷，闹着要离婚，还把沈军带过去的一点积蓄全都卷走了。
家里顿时笼罩在一片阴云中。屋漏偏逢连夜雨。沈怡看着憔悴的家人，咬紧了牙关。
不能倒下，她必须尽快找到办法。她决定去县城的百货大楼碰碰运气，
看看有没有可能找到一些边角料或者替代材料。去县城要走更远的路，坐班车要钱。
沈怡狠了狠心，把家里最后一点积蓄拿了出来。县城比镇上繁华许多，
百货大楼里商品也算琳琅满目。她在卖布匹和文具的柜台转了许久，
终于发现了一些可能用得上的东西——处理价的彩色电光纸一种稍硬的彩色纸，
还有一些捆扎礼品用的、最便宜的彩色塑料绳。虽然和理想的原材料差得远，
但至少可以尝试一下。她花光了带来的所有钱，买了一大捆电光纸和几卷塑料绳。回到家，
她凭着记忆和想象，用剪刀细心裁剪，折叠，拼接，用米饭熬的浆糊粘合，
再用烧热的铁片小心地烫出褶皱……几天不眠不休的捣鼓，
竟然真的做出了几朵略显粗糙但色彩鲜艳的头花，还有几种简单样式的发夹。“哇！姐！
这个好漂亮！”沈念拿起一朵红色的头花，爱不释手。连李桂兰都看得呆了：“小怡，
你这手咋这么巧？这东西……能卖钱？”“试试看。”沈怡心里也没底。
这东西成本比吃食高，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买。这次，她没有选择国营饭店，
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县城小学和中学的门口。学生和年轻女教师，是潜在客户。
她用一个干净的竹篮，铺上白布，把做好的头花和发夹一个个摆好，趁着放学人多的时候，
在校门口不远处叫卖。“漂亮的头花发夹，来看一看啊——”起初，人们只是好奇地观望，
指指点点。毕竟，这时候做小买卖还是件需要勇气的事情，
尤其是卖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