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姐病死前只交代要我好好活下去，不要计较她的死因。我含泪点头，口不能言，
只能用指尖在她的掌心写下“好”字。十日后，嫡姐病逝，我却替嫡姐出嫁。五年来，
夜夜得世子宠爱，红颜以死相逼争宠。后来王府树倒猢狲散。直到那夜大火，
我在火海中冷眼看着他们，开口说：“你们记得我嫡姐是怎么死的吗。
”世子疯了一样按倒我：“你为什么能说话，你到底是谁！”1我是一个哑巴。
在十四岁那年在府内撞见腌臜事后，我一病不起，整日缠绵病榻，腿脚也不大利索了。
且自从那时候就说不出话，成了哑巴，大夫都说无药可医。出生在尚书府，
是多少人羡慕的沈家二小姐，但因为那场病让我口不能言，性格孤僻，父亲也对我置之不理。
下人们对我的称呼也从二小姐，变成了“二哑巴”。时常言语嘲笑我，
冬天用冷水浇到我被子上，夏天给我端来馊掉的馒头。可我不在乎，
因为我还有我的嫡姐沈清。嫡姐从小和我玩到大，一直是我最好的玩伴。也只有嫡姐对我好，
她不在乎什么嫡庶尊卑，也不在乎我是从前的小太阳还是现在的小哑巴。
自从一年前我生病后，嫡姐频繁来我屋里看我，怕我吃不饱穿不暖，
还给我看些外面的新鲜玩意儿。有时是糖葫芦，有时是玉簪子，有时则是陶瓷小人。
今日嫡姐又来了，我半躺在床上，愣愣地看着她带着温柔的笑容走道我身边。“棠儿，
看姐姐今天带了什么给你！”嫡姐拿出一个精致的陶瓷面具。我抬起手，抚过面具，
想对嫡姐说些什么，但是张嘴却只能发出咿呀的声音。“这是今日世子从街上给我带的，
世子他可好了，隔段时间便会带些礼物过来。”嫡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我看着嫡姐的笑容，双眼却有些湿润。她深爱着她未婚夫婿谢容安，
还有她的闺中密友林姝婉。他们是她此生最爱的人。我张着嘴，眼泪却掉下来。
嫡姐以为我是因为不能说话而伤心，赶忙轻轻搂住了我：“没事的棠儿，
姐姐有很多名医朋友，再找找办法，一定能治好你的哑症。”我却摇摇头，擦干眼泪，
在她手心上写：“对不起。”嫡姐不明所以，仍然温柔地笑着，揉揉我的脑袋：“傻棠儿，
对不起什么，是姐姐对不起你才对，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我却整日想着自己开心了。
”我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该如何说，心烦意乱之下，催促嫡姐走开，
自己躲在被子里放声大哭。嫡姐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脾气这样阴晴不定，
只能把带来的小玩意和零食放在我旁边，再轻轻走开。直到我毒入骨髓，
预感到自己命不久矣，才把嫡姐叫到身边，
在她手心上一字一句地写下：“世子和林姝婉被棠儿撞见欲行不雅之事，给棠儿下毒。
”沉重的几个笔画，把嫡姐的惊得瘫坐在地。谢容安是她最爱的未婚夫婿，
林姝婉是她最好的朋友，被两个所爱之人同时背叛这样的事，嫡姐怎么能承受？
她的眼泪扑簌扑簌的掉在我脸上，向来冷静的她，开始疯狂抓住自己能抓住的东西，
往地上摔。我强撑着爬起来，抓住她的手，抱紧她，又在她手心上写道：“棠儿命不久矣，
愿嫡姐另寻良配。”看到嫡姐哭的撕心裂肺，我只感觉脑子昏昏沉沉的，好想，
好想就这样永远睡过去。2嫡姐在新婚前十日病死了。我作为一个哑巴庶妹，
担起了为家族替嫡姐嫁给世子的责任。恒亲王府势力庞大，除了在皇帝面前，
对哪家都是说一不二。死了沈清，还有沈棠，王府与尚书府的婚约必须进行下去。
我跪在地上，对父亲和嫡母磕头，在纸上写道：“女儿愿替嫡姐，嫁与世子。
”将纸郑重地递给父亲。“棠儿，你愿替清儿出嫁？”平淡的声音从父亲嘴里传出，
“王府也许不是什么好去处。”我重重点头，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也是我想要的结果。
率先把话说出口，倒显得我十分有孝道，为父亲分忧。“谁嫁世子都一样，
我在恒亲王和皇上那边，也好交代。”父亲眼里没有一丝不舍，只有被权力威压的沉闷。
嫡姐头七未过，王府仍要娶亲，尚书没有实权，毫无反抗的余地，实在是悲哀。
嫡母皱着眉头，捏着我的肩膀：“夫君，可这哑巴二姑娘的身子，怕是撑不了多少日子。
”父亲轻哼，摇摇头：“眼下就剩这一个女儿，她不嫁，难道要为夫去嫁？
”“可怜我的清儿，我们沈家全心全意培养的嫡长女...”相比于父亲，
嫡母更为嫡姐的死而伤心。过了一会，嫡母不再叹气，只是沉默了一会，
便叫我这几日跟着她学礼仪，别嫁过去在王府丢了面子。我唯唯诺诺点头，答应下来。
我学的很快，短短几天，就学会了所有皇室礼仪，
沉浸在悲伤中的嫡母也忍不住夸赞我有天赋。“你这身姿倒是与清儿有几分相似，
仪态也很不错。”嫡母双眼含泪，深深地望着我，好像透过我在看嫡姐。我朝嫡母点点头，
心不在焉地用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圈。嫡母又换上严厉的神情：“专注些，
王府里都是吃人的怪物，容不得你这样散漫。”听闻此言，我又板起身子，聆听她的教诲。
“可惜好端端的哑了，身子骨也不好，也不知王府那边会不会难为你，
只怕嫁过去要自求多福了，到时沈府这边也帮不上你。”嫡母吐露真心。我笑了笑，
在嫡母手心写下：“母亲放心，孩儿无事。”很快就到了出嫁的日子，我准备的也差不多了。
当天早上王府的仪仗就到了沈府的大门。我身着红妆，替嫡姐嫁入王府。
下人们窃窃私语：“二哑巴命真好，碰上大小姐病逝，能嫁去王府享福。”“什么命好，
说不定是夺了大小姐的气运...”“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一步一步走出沈府，
下人们的声音随着迎亲的锣鼓声飘的越来越远。披上盖头，我坐上了前往王府的花轿。
不知道前方等待着我的是什么。3但我知道我是为了什么而去。王府气派非凡，
世子娶亲也是十里红妆，宾朋满座。一整天，锣鼓喧天响彻京城。但我只感觉到一阵悲凉，
在新房内等待夜晚。晚上谢容安果然没有在新婚房内留宿，只托人来说今夜在潇湘苑睡下了。
“潇湘苑，可是林姝婉如今的住处？”我抓住传话的丫头，在纸上字给她看。
可那丫头嫌弃地撇开我的纸，没好气地说：“奴婢不识字，夫人请自便吧。
”说完就快步离开了。我看着窗外发愣，独自卸下繁重的头饰，更衣睡下了。
第二日天未亮早上便被丫鬟催促起来，新妇要去给长辈们敬茶。
所幸王府的女人们倒也没有十分难为一个替嫁的哑巴，只是言语奚落了几番，过过嘴瘾。
无非就是说你一个哑巴，替嫡姐嫁入王府，已是无上的荣幸，要孝敬公婆和老夫人，
要替王府开枝散叶之类的。说完还要七嘴八舌怪罪谢容安怎么这个点了还没来。
直到我独自给王府的那些长辈跪安请茶完毕，谢容安才缓缓出现，身后还跟着林姝婉。
如胶似漆的样子仿佛他们才是新婚夫妇。我面不改色，正要行礼跟王府长辈告退，
谢容安却紧紧抓住了我的手。“一个哑巴，要不是为了弥补清儿，我怎么可能娶你！
”谢容安在我耳边低声说，“给本世子回院里老老实实待着，别出来丢人现眼。
”我低着头不说话，脸却泛起红晕，故作娇弱，朝谢容安行礼后，把他的手轻轻拿起来。
在他手心上哈了口气，轻轻写道：“棠儿遵命。”一番操作下来，谢容安好似有些恍惚，
失了神。在林姝婉的提醒下，谢容安才回过神来，嫌弃般地抽回手，让我快点滚。
反倒是林姝婉过来挽着我的手臂，亲昵地说到：“棠儿妹妹，既然你替清儿嫁到王府，
日后我们自是把你当成清儿的亲妹妹照顾，有什么需求尽管跟我提。
”仿佛没有发生之前那些事情一般自然。我微微一笑，眼神却没看她一眼，
可怜巴巴地盯着谢容安。谢容安不耐烦地拉开林姝婉：“沈清人都死了，你就别闹了。
”林姝婉小脚一跺，
挤进谢容安怀里撒娇：“人家好怕世子被抢走”虚情假意的样子让我险些作呕，
不禁想转身就走。王府负责伺候主子起居的丫鬟跑了过来，
七嘴八舌地在王府老太太面前说了一通。老太太怒的拍了桌子，
厉声呵斥道：“新婚夜没圆房？成何体统！”谢容安最怕这个祖母，
连忙拉着林姝婉跪下：“祖母，孙儿知错，但孙儿已有意中人，实在不忍婉儿独守空房。
”“胡闹！”老太太站起身来，颤颤巍巍用拐杖戳谢容安的腿，“你个没心肝的东西，
当时不是说非要尚书府的沈家姑娘吗，你爹向来看不上沈尚书，也厚着脸皮帮你上门提亲了。
”“孙儿年纪小，对沈清只是兄妹之情。”谢容安握住林姝婉的手，“后来才发现，
婉儿才是孙儿唯一喜欢的人，不能给她名分，但愿意给她一辈子的庇护！
”“小门小户的女子，便是纳妾也轮不到她，日后少在我面前丢人现眼！
”老太太甩下一句话，便气冲冲走了。林姝婉的眼泪瞬间就流下来，在谢容安怀里大哭。
我面不改色，上前挽住她的手臂，假意安慰在纸上写下一长串话：“姝婉姐姐，
我既已经嫁到王府，你是我姐姐最好的朋友，有什么需求尽管跟我提。”看到我写的字，
她的脸瞬间变得有些狰狞，却又很快恢复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继续哭的梨花带雨。
闲话先是传遍王府内，下午就传遍了京城。王府的世子娶了尚书府的哑巴新娘，
新婚夜留宿潇湘苑和红颜林舒舒共赴云雨第二日午时才起。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老太太说的做妾也轮不到她刺激到了，林姝婉闭门不出好些日子。
所以来王府也有些时日了，还没有人来找我这个哑巴新娘的麻烦。
院里下人们瞧不起一个哑巴来当他们的世子妃，在态度上十分懈怠。平日里看我在睡觉，
随便扫两下落叶便跑去下棋。我睡到傍晚起来一个人都见不着，饿的肚子咕咕叫，
也没人来做饭。我只好自己到厨房去弄点吃的。一打开锅盖，就剩下老鼠和我四目相对。
所幸经历了这么多事，我对食物的要求仅仅是能填饱肚子。找了几个番薯丢灶子里烤了吃。
从前常吃烤红薯，都是嫡姐和世子外出游玩带回来的，冬天里吃上一个热腾腾的烤番薯，
十分满足。想到这只觉得鼻子一酸。除此之外，每日在院子里晒晒太阳，看看书，
我的日子倒也过的清闲。谢容安很少回王府，没成亲时整日与其他贵家子弟在外厮混，
眼下成亲了更是几日不归。谢家以子嗣繁衍为重，娶亲就是为了生子，
特别是王府的继承人更需要重点关注。我作为明媒正娶的哑巴世子妃，
也需要为恒亲王府承担生儿育女的重担。被谢家的老太太逼迫，
谢容安有时也被迫无奈来到我房中过夜。但都是喝喝茶，然后便冷冷开口，让我睡下。
自己坐着喝茶等天亮，从来不与我多说一句话。通常我只是静静躺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
也许是今日遇到了不顺心的事，谢容安一脸苦闷。我静静地将沏好的茶递给他。
他被吓了一跳，接下我的茶，抿了一口：“哑巴不说话突然出现，着实有点吓人。
”我仍是静静地看着他。他叹了口气，自顾自说：“你倒是不记仇。
”我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我与婉儿那日拉扯中...被你撞见，怕被清儿知道，
她便给对你下了手。”谢容安不再喝茶，转而喊了壶酒进来。灯火摇曳，
蜡烛光照着他的脸庞，我默默听着他的自述。难道因为害怕露馅，
就可以随意伤害无辜的人吗。“我本不想做到那份上，但若是你告诉清儿，被清儿发现，
我会内疚至死。”谢容安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我是喜欢清儿，但是清儿太乖了，
只有婉儿知道我想要什么。”“你替清儿嫁给我，可后悔了？
”“清儿为何好端端的就病逝了？”说到这，谢容安眼里竟泛出泪花。“棠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