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一抖，水壶差点掉在地上。
"你这孩子，说话怎么没个前因后果的。
"我转过身，看着这个已经二十八岁却还像个孩子似的女儿，"我这不是挺好的吗？每天浇浇花，看看书，偶尔去老年大学教教课......""得了吧！"颜馨一把抢过我手里的水壶，"您看看您，整天就知道摆弄这些花花草草，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不买。
妈都走了这么多年了，您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确实，自从老伴五年前因病去世，我就一直过着独居生活。
颜馨虽然经常来看我，但毕竟她也有自己的生活。
"我已经给您物色好了，明天中午十二点，就在咱们常去的那家'老地方'餐厅。
"颜馨不由分说地说，"对方条件特别好，跟您特别配。
""等等......"我还想挣扎一下，但颜馨已经转身进了厨房，开始叮叮当当地准备晚饭。
第二天一大早，颜馨就闯进我的卧室，手里还拎着好几个购物袋。
"爸，快起来！我给您买了新衣服，还有发胶......"她一把掀开我的被子，"您这发型也太老土了，得好好收拾收拾。
"我被她折腾得够呛，又是试衣服又是做发型，最后还被逼着喷了香水。
看着镜子里焕然一新的自己，我都有点认不出来了。
"这才对嘛！"颜馨满意地点点头，"您这样一打扮，年轻了至少十岁。
"中午十一点半，颜馨开车载我来到"老地方"餐厅。
这是一家很有格调的中餐厅，装修古色古香，我们父女经常来这里吃饭。
"对方已经到了，在二楼包厢。
"颜馨神秘兮兮地说，"我就不上去了，您自己去吧。
"我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领带，迈步走上楼梯。
推开包厢门的瞬间，我愣住了。
包厢里坐着一个年轻女孩，看起来顶多二十五六岁，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长发披肩，正低头摆弄着手机。
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来。
"颜老师？"她惊讶地睁大眼睛。
我也认出了她——这不是颜馨的闺蜜苏苏吗？那个经常来我家蹭饭，还总爱跟我讨论诗词歌赋的小姑娘？"苏苏？你怎么在这里？"我下意识问道。
苏苏的脸一下子红了，支支吾吾地说："那个......颜馨说......"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颜馨发来的微信："爸，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苏苏可是暗恋您很久了哦！"我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
2.我站在包厢门口，感觉时间仿佛静止了。
苏苏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手足无措地摆弄着面前的茶杯。
"那个......颜老师，要不......您先坐下？"她小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我机械地走到座位前，感觉自己的老腰都要僵住了。
坐下时，我特意选了离她最远的位置——这张圆桌直径足有两米，我们之间隔着一盆绿萝。
服务员适时地进来倒茶，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
我看着茶杯里漂浮的茶叶，突然想起苏苏第一次来我家时的情景。
那是三年前的一个雨天，颜馨带着浑身湿透的苏苏回家。
我正在厨房研究一道新菜谱，听到动静出来，就看到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在玄关处瑟瑟发抖。
"爸，这是我闺蜜苏苏，她家水管爆了，今晚能不能在咱们家住一晚？"颜馨一边给苏苏擦头发一边说。
我连忙去煮姜茶，还特意多放了几片红枣。
那天晚上，苏苏喝着我煮的姜茶，眼睛亮晶晶的："颜老师，您煮的姜茶真好喝，比我妈煮的还好。
"从那以后，苏苏就经常来我家蹭饭。
有时候是来借书，有时候是来请教问题，更多时候就是单纯来吃饭。
她总说我的菜有"家的味道"。
"颜老师......"苏苏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您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我抬头看她，发现她的眼眶有点红。
这让我想起有一次她在我家看《红楼梦》，看到黛玉葬花那段时也是这副表情。
"不是......"我斟酌着用词，"就是有点突然。
""其实......"苏苏咬了咬嘴唇，"我喜欢您很久了。
不是晚辈对长辈的那种喜欢，是......"我赶紧打断她："苏苏啊，你看这菜单，要不要先点菜？"她愣了一下，随即噗嗤一声笑了："颜老师，您还是老样子，一紧张就转移话题。
"我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这习惯还是当老师时养成的，每当课堂上学生问出难以回答的问题，我就会说"这个问题我们下课再讨论"。
点完菜后，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
苏苏开始讲她最近的工作，说她在出版社当编辑，正在策划一套古典文学丛书。
"颜老师，您退休前不是教语文的吗？要不要来给我们当顾问？"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我们可以一起工作......"我正不知如何接话，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颜馨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屏幕上立刻出现颜馨笑嘻嘻的脸："爸，怎么样啊？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还没来得及说话，苏苏就凑了过来："馨馨！你太过分了！不是说好让我自己说的吗？""哎呀，我这不是担心你们冷场嘛！"颜馨吐了吐舌头，"爸，我跟你说，苏苏可喜欢你了。
每次来咱们家，都要偷偷拍你做饭的照片......""颜馨！"苏苏尖叫一声，脸又红了。
我看着这两个活宝，突然觉得头有点疼。
这时服务员开始上菜，我如释重负："先吃饭，先吃饭。
"这顿饭吃得我五味杂陈。
苏苏的手艺明显是跟我学的，连摆盘的方式都一模一样。
她给我夹菜时，我注意到她的手指修长白皙，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涂着淡粉色的指甲油。
"颜老师，您尝尝这个。
"她把一块红烧肉夹到我碗里，"我特意跟您学的做法。
"我尝了一口，确实很像我做的味道，但又多了一丝清甜。
抬头看她期待的眼神，我点点头："不错，比我的还好吃。
"她立刻笑靥如花："那以后我天天给您做！"我差点被米饭呛到。
3.那天相亲结束后，我的生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首先是颜馨来我家的频率明显增加了。
以前她一周来一次，现在几乎隔天就来，而且每次都会"恰巧"碰到苏苏。
"爸，苏苏说她新学了一道菜，非要来给您露一手。
"颜馨一边说一边朝苏苏挤眼睛。
苏苏系着围裙在厨房忙活，我坐在客厅看报纸，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厨房里飘来的香味很熟悉，是我最拿手的红烧狮子头。
"颜老师，您来尝尝味道对不对？"苏苏探出头来喊我。
我走进厨房，看到她正用勺子舀了一小勺汤汁，轻轻吹了吹，然后递到我嘴边："啊——"我下意识地张开嘴，汤汁入口的瞬间，我愣住了。
这味道......简直和我做的一模一样。
"怎么样？"她期待地看着我。
我点点头："很好。
"她立刻笑开了花："那以后我经常给您做！"我注意到她的围裙上沾着面粉，头发也有些凌乱，但眼睛亮晶晶的，像极了当年老伴在厨房忙碌时的样子。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颜馨去开门，外面站着一个快递员。
"颜吉先生是吗？您的花。
"我愣住了："我没订花啊。
""是我订的。
"苏苏小声说，"我看您阳台上的花有点蔫了，就订了几盆新的。
"我看着那几盆生机勃勃的君子兰，心里五味杂陈。
自从老伴去世后，我就没怎么打理过这些花，没想到她连这个都注意到了。
"爸，您看苏苏多贴心。
"颜馨在一旁帮腔，"比我会照顾人多了。
"我瞪了她一眼，她却装作没看见，转身去帮苏苏摆餐具。
这顿饭吃得很热闹。
苏苏做了四菜一汤，每道菜都是我的口味。
颜馨不停地夸她，说她贤惠能干，还说她最近在学插花。
"颜老师，我报了个插花班。
"苏苏一边给我盛汤一边说，"老师说我的审美很好，可能是因为经常看您的画。
"我这才想起，她每次来我家，都会在我书房里待很久。
那里挂着几幅我年轻时画的水墨画，虽然水平一般，但她总是看得很认真。
"爸，您不是一直想找个能欣赏您画的人吗？"颜馨适时插话，"苏苏可是您的头号粉丝呢！"我放下筷子，看着这两个一唱一和的丫头，突然明白了什么："你们是不是早就串通好了？"苏苏的脸一下子红了，颜馨却理直气壮："爸，您都单身这么多年了，我们这不是为您好吗？再说了，苏苏这么好的姑娘，您上哪找去？"我正要说话，手机突然响了。
是老年大学的王校长，说最近要开一个古典文学讲座，问我有没有兴趣参加。
"古典文学？"苏苏听到后眼睛一亮，"颜老师，我们出版社正好在策划一套古典文学丛书，您要不要来当顾问？"我还没回答，颜馨就抢着说："好啊好啊！爸，您不是一直想找点事做吗？这下可好了，既能发挥特长，又能和苏苏一起工作。
"我看着她们期待的眼神，突然觉得，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4.第二天一早，我就被颜馨的电话吵醒。
"爸，快起床！苏苏说九点来接您去出版社。
"她的声音充满活力，"我给您挑了件新衬衫，放在衣柜最左边那格。
"我看了眼闹钟，才七点半。
自从退休后，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早起床了。
洗漱完毕，我打开衣柜，果然看到一件崭新的浅蓝色衬衫。
这颜色......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穿上了。
镜子里的人看起来确实精神了不少。
八点五十分，门铃准时响起。
我打开门，看到苏苏站在门外，穿着一身得体的职业装，手里还提着两个保温杯。
"颜老师，早！"她笑靥如花，"我给您带了早餐，是我自己做的三明治和豆浆。
"我接过保温杯，心里暖暖的。
自从老伴去世后，已经很久没有人给我准备早餐了。
出版社离我家不远，开车二十分钟就到了。
苏苏一边开车一边给我介绍工作内容："我们这次要做的是一套古典文学鉴赏丛书，主要面向中学生。
颜老师，您教书这么多年，肯定很了解学生的需求。
"我点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