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站在福利院门口,手里攥着志愿者申请表,指节微微发白。
春日的风裹挟着槐花香拂过她的脸颊,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那扇斑驳的铁门。院子里,
一个清瘦的少年正蹲在花坛边,专注地摆弄着什么。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卫衣,
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来,林夏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漆黑如墨,却又清澈见底,像是盛满了整个春天的星光。
他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鼻梁高挺,唇色很淡,
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清冷的气质。"你是新来的志愿者?"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林夏这才发现他比自己高出一个头,声音低沉悦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磁性。"嗯,
我叫林夏。"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你呢?""程诺。"他简短地回答,
转身继续摆弄花坛里的植物,"院长在办公室,直走右转。"林夏站在原地没动,
她的目光落在花坛里那些嫩绿的幼苗上:"你在种什么?""风信子。"程诺头也不抬,
"它们需要很多阳光,但不喜欢太热。春天是最适合的季节。"林夏蹲下身,
看着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开泥土,将一颗颗球茎埋进去。他的动作很温柔,
像是在对待什么珍贵的宝物。"你很喜欢花?"程诺的手顿了一下:"嗯。小时候,
妈妈总在院子里种满风信子。她说,等花开的时候,爸爸就会回来了。"林夏的心揪了一下。
她想起申请表上看到的资料,程诺七岁那年被送到福利院,父母在一场车祸中去世。
"后来呢?"她轻声问。"后来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爸爸始终没有回来。"程诺站起身,
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我该去上钢琴课了。"林夏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突然喊道:"程诺!
"少年回过头,阳光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我...我可以看你种花吗?
"林夏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我是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程诺的嘴角微微上扬,
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随你。"从那天起,林夏每周都会来福利院。
她发现程诺不仅会种花,还会弹钢琴、画画,甚至能说一口流利的法语。他像一本神秘的书,
每翻开一页都能发现新的惊喜。渐渐地,他们开始分享彼此的故事。
程诺会给她讲小时候和妈妈一起种花的往事,林夏则会告诉他大学生活的趣事。
他们一起照顾那些风信子,看着它们抽出嫩芽,长出花苞。直到那个雨天。
林夏冲进福利院时,浑身已经湿透。她顾不上擦干头发,直奔花坛。程诺站在那里,
手里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另一只手正在用塑料布遮盖那些风信子。"你怎么来了?
"他有些惊讶,"这么大的雨...""我怕花被淋坏。"林夏喘着气说,
"你不是说它们很娇贵吗?"程诺的眼神变得柔软。他伸手擦去林夏脸上的雨水:"傻瓜,
花哪有你重要。"那一刻,林夏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厉害。雨声仿佛都消失了,
耳边只剩下程诺低沉的声音。"林夏,"他轻声说,"我可能要离开这里了。""什么?
"林夏愣住了。"有个法国的家庭想收养我。"程诺的目光落在那些风信子上,"他们说,
可以供我继续学音乐。"林夏感觉喉咙发紧:"那...那很好啊。
""可是..."程诺转过头,深深地看着她,"我舍不得这些花。"林夏知道他在说什么。
她的眼眶发热,却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来:"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不是吗?
"程诺沉默了一会,突然伸手将她拉进怀里。林夏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青草香,
混合着雨水的味道。"等我。"他在她耳边轻声说,"等我在法国站稳脚跟,等我足够强大,
我一定会回来找你。"林夏紧紧抓住他的衣角,泪水终于决堤:"我等你。"雨还在下,
风信子在雨中轻轻摇曳。林夏知道,它们终会绽放,就像他们的爱情,
终会等到开花的那一天。程诺离开的那天,天空格外晴朗。林夏站在福利院的门口,
看着那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离。程诺坐在后座,透过车窗向她挥手。阳光洒在他的脸上,
映出他眼中闪烁的泪光。林夏站在原地,直到车子消失在视线尽头。她转身走进福利院,
来到那个熟悉的花坛前。风信子已经长出了花苞,嫩绿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她蹲下身,
轻轻抚摸着那些叶子,仿佛还能感受到程诺指尖的温度。日子一天天过去,
林夏依然每周都来福利院。她细心地照料着那些风信子,就像程诺曾经做的那样。
她给它们浇水、施肥,记录它们的生长情况。每当花苞又长大一些,她就会拍下照片,
发给远在法国的程诺。程诺的回复总是很简短,但字里行间都透着思念。"花苞又长大了",
"叶子很健康","今天阳光很好"。林夏知道,他也在用自己的方式,
参与着这些花的成长。春天渐渐过去,夏天悄然来临。风信子的花苞终于绽放,
紫色的花朵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林夏站在花坛前,看着那些盛开的花朵,
泪水不知不觉模糊了视线。手机突然震动,是程诺发来的消息:"花开了吗?
"林夏擦了擦眼泪,拍下一张照片发过去:"开了,很美。""就像你一样。
"程诺很快回复。林夏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她看着手机屏幕,久久没有回复。"林夏,
"程诺又发来一条消息,"我想你了。"泪水再次涌出眼眶,
林夏颤抖着手指打字:"我也是。""等我,"程诺说,"我一定会回来。""我等你。
"林夏回复。夏天过去,秋天来临。风信子的花期结束,花朵渐渐凋谢。
林夏依然每周都来福利院,照料着那些已经枯萎的花。她知道,只要球茎还在,
明年春天它们就会再次绽放。程诺的消息越来越少,内容也越来越简短。林夏知道,
他在法国的生活并不容易。新的家庭,新的语言,新的环境,一切都让他应接不暇。
但她依然坚持每周给他发消息,告诉他福利院的情况,告诉他那些风信子的近况。
冬天来临的时候,程诺终于发来了一条长消息:"林夏,我可能要很久才能回来。
新的家庭对我很好,但他们希望我能专注于学业和音乐。我想,
我们可能需要暂时分开一段时间。"林夏看着那条消息,久久没有回复。她知道,
这一天迟早会来。她深吸一口气,打字道:"我明白。你要好好的。""你也是。
"程诺回复,"等我。"林夏没有再回复。她放下手机,走到窗前。窗外,
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覆盖了整个城市。她知道,这个冬天会很漫长,但只要春天还会来,
风信子就一定会再次绽放。就像他们的爱情,终会等到开花的那一天。第二年春天,
林夏毕业了。她找到了一份出版社的工作,开始了朝九晚五的生活。福利院的花坛里,
风信子又一次抽出嫩芽,但她再也没有去过。手机里,
程诺的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半年前:"我要去维也纳进修了,可能很久都不能联系你。保重。
"林夏没有回复。她知道,有些人注定只是生命中的过客,就像那些风信子,花期短暂,
却美丽得让人难忘。直到那个雨天。林夏加班到很晚,走出办公楼时,天空正下着倾盆大雨。
她站在屋檐下,看着雨幕中朦胧的城市灯光,突然想起了那个同样下着雨的下午,
程诺为她撑伞的样子。"需要伞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林夏浑身一僵,
缓缓转过身。程诺站在那里,手里撑着一把黑色的伞。他比记忆中更高了,轮廓也更加分明,
但那双眼睛依然清澈如初。"你..."林夏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回来了。
"程诺微笑着说,"花开了吗?"林夏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扑进程诺的怀里,
紧紧抱住他。程诺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低声说:"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没关系,"林夏哽咽着说,"只要你回来就好。"雨还在下,
但林夏的心里却充满了阳光。她知道,这一次,他们的爱情终于等到了开花的那一天。
程诺的归来,像一阵春风,吹散了林夏心中积攒已久的阴霾。他们并肩走在雨后的街道上,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维也纳怎么样?"林夏轻声问。"很美,"程诺回答,
"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他转头看向林夏,"直到有一天,我在音乐厅演奏时,
突然想起了你。那时候我才明白,原来少了的是你。"林夏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她低下头,
掩饰自己泛红的脸颊。"林夏,"程诺停下脚步,握住她的手,"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林夏抬起头,对上程诺认真的眼神。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让她感到无比安心。
"可是你的音乐...""我可以在这里继续。"程诺微笑着说,"维也纳很好,
但这里有你,有我们的风信子,这才是我的家。"林夏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她紧紧抱住程诺,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这一刻,她终于明白,爱情就像风信子,
即使经历寒冬,只要根还在,就一定会再次绽放。第二天,林夏带着程诺回到了福利院。
花坛里的风信子已经盛开,紫色的花朵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程诺蹲下身,
轻轻抚摸着那些花朵,眼中满是温柔。"谢谢你,"他轻声说,"替我照顾它们。
"林夏摇摇头:"是它们一直在提醒我,要相信爱情,相信你。"程诺站起身,
将林夏拥入怀中。阳光洒在两人身上,风信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为他们祝福。
从那天起,林夏和程诺开始了新的生活。程诺在本地一所音乐学院任教,
同时继续他的音乐创作。林夏依然在出版社工作,但她的生活不再只有工作。每个周末,
他们都会回到福利院,照顾那些风信子,也给那里的孩子们带去音乐和欢笑。一年后的春天,
程诺在音乐厅举办了一场个人演奏会。最后一曲结束时,他走到台前,
目光落在观众席上的林夏身上。"这首曲子,献给我最爱的人。"他轻声说,"谢谢你,
让我明白了家的意义。"林夏泪流满面。她知道,他们的爱情,就像那些风信子,
经历了风雨,终于等到了最美的绽放。演奏会结束后,程诺带着林夏回到了福利院。月光下,
风信子散发着淡淡的香气。程诺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林夏,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你愿意嫁给我吗?"林夏捂住嘴,泪水夺眶而出。她点点头,
伸出颤抖的手。程诺将戒指戴在她的手指上,然后站起身,将她紧紧拥入怀中。远处,
福利院的孩子们偷偷看着这一幕,发出欢呼声。风信子在月光下轻轻摇曳,
仿佛也在为这对恋人祝福。林夏知道,从今以后,每一个春天,都会有风信子绽放,
都会有爱人在身边。他们的爱情,终于等到了最美的花期。婚礼在福利院的小教堂举行,
简单而温馨。林夏穿着洁白的婚纱,手捧一束紫色的风信子,缓缓走向站在圣坛前的程诺。
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窗洒进来,为整个教堂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程诺看着向他走来的林夏,
眼中满是柔情。他想起多年前那个雨天,林夏冒雨来保护这些风信子的样子。从那一刻起,
他就知道,这个女孩将会是他一生的挚爱。"我愿意。"当牧师问出那个神圣的问题时,
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教堂里响起热烈的掌声,福利院的孩子们兴奋地抛洒着风信子的花瓣。
婚后的生活平淡而幸福。程诺的音乐事业蒸蒸日上,他的作品开始在国际上获得认可。
林夏则成为了一名儿童文学编辑,她策划的绘本系列大受欢迎,
其中一本《风信子的约定》更是获得了年度最佳绘本奖。然而,生活并不总是风平浪静。
结婚三年后,林夏被诊断出患有子宫内膜异位症,自然受孕的几率很低。"没关系,
"程诺紧紧抱住哭泣的林夏,"我们有彼此,还有福利院的孩子们,这就够了。
"但林夏知道,程诺一直想要一个完整的家。她开始接受各种治疗,
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每当她想要放弃时,程诺总会带她回到福利院,
看看那些年年盛开的风信子。"你看,"程诺说,"只要根还在,就一定会开花。
我们要相信奇迹。"奇迹真的在第五年春天降临了。当验孕棒上出现两条红线时,
林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颤抖着手给程诺打电话,
听到消息的程诺立刻从音乐学院赶回家。"我们要有孩子了。"林夏扑进程诺怀里,
泣不成声。程诺紧紧抱住她,眼中闪烁着泪光:"谢谢你,谢谢你没有放弃。"怀孕期间,
程诺推掉了所有的演出,专心在家照顾林夏。他每天为她弹钢琴,给肚子里的宝宝讲故事。
林夏则开始创作新的绘本,讲述一个关于等待和希望的故事。分娩那天,
程诺全程陪在林夏身边。当婴儿的啼哭声响起时,两人都泪流满面。"是个女孩。
"护士将包裹好的婴儿放在林夏怀里。程诺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小脸,
眼中满是柔情:"我们叫她风信,好不好?"林夏点点头,看着怀中熟睡的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