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杰站在浴室的镜子前，手指轻轻划过自己眼角的皱纹。四十五岁，
这个数字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的胸口。他拨弄了一下日渐稀疏的头发，叹了口气。
镜中的男人眼神疲惫，嘴角下垂，一副标准的"中年危机"模样。"老公，我出门了！
"黄鹂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清脆悦耳，与他的沉闷形成鲜明对比。"嗯，路上小心。
"陈杰机械地回应，继续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直到听见大门关上的声音，
他才慢吞吞地走出浴室。餐桌上摆着简单的早餐——一杯牛奶，两片吐司，一个煎蛋。
这是黄鹂每天早上都会为他准备的，十年如一日。但最近，这份早餐越来越简单了。
陈杰拿起吐司咬了一口，眼睛不自觉地瞟向黄鹂的梳妆台。
那里原本整齐排列的化妆品现在变得琳琅满目，多了许多他不认识的瓶瓶罐罐。
一支口红孤零零地躺在台面上，鲜艳的红色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记得黄鹂以前从不涂这么艳的口红。手机震动打断了他的思绪。是公司群里的消息，
关于下周项目进度的讨论。陈杰扫了一眼，没有回复。自从升职无望后，
他对工作的热情就像被戳破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吃完早餐，陈杰机械地收拾餐具，
目光却再次被梳妆台吸引。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拿起那支口红。旋转开的瞬间，
一股淡淡的玫瑰香飘入鼻腔。这不是黄鹂平时用的味道。"你在干什么？"陈杰吓了一跳，
差点把口红掉在地上。他转身看见儿子陈小阳站在门口，书包斜挎在肩上，一脸疑惑。
"没什么，帮你妈整理东西。"陈杰迅速把口红放回原处，"你怎么还没去学校？
""忘带物理作业了。"小阳快步走进自己的房间，片刻后拿着一叠纸出来。"爸，
你最近怪怪的。"陈杰愣了一下："有吗？""有啊，老是发呆，还偷看我妈的东西。
"十七岁的少年直言不讳。"你们吵架了？""没有的事，快去上学吧，要迟到了。
"陈杰拍拍儿子的肩膀，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目送儿子离开后，陈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连儿子都看出他不对劲了吗？他走回卧室，目光落在床头柜上的结婚照上。
那是十五年前拍的，照片里的黄鹂笑得灿烂，而他则一脸严肃。
当时同事还开玩笑说他娶了个天仙，现在想来，那笑容里确实有几分得意。黄鹂今年四十岁，
但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她在一家广告公司做创意总监，工作一直很忙，
但从未像最近这样频繁加班。陈杰掏出手机，翻看日历。这个月，
黄鹂有八天晚上九点以后才回家，上周五甚至到了午夜。最让陈杰不安的是黄鹂的变化。
过去半年，她突然开始注重打扮，衣柜里多了许多时髦的衣服，还办了健身卡。
起初陈杰以为这只是中年女性常见的形象管理，直到他发现黄鹂的手机密码换了。"老陈，
发什么呆呢？"同事王强的声音把陈杰从思绪中拉回现实。会议室里，
项目经理正在讲解季度报表，而陈杰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看了看表，下午四点，
黄鹂应该快下班了。"没什么，有点累。"陈杰揉了揉太阳穴。王强压低声音："听说没？
老张离婚了，老婆跟一个健身教练跑了。"他摇摇头"这年头，四十多岁的女人最危险，
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有魅力，就开始折腾。"陈杰的心猛地一沉。王强的话像一把刀，
精准地戳中了他最隐秘的恐惧。下班后，陈杰没有直接回家。他开车来到黄鹂公司楼下，
找了个隐蔽的停车位。五点四十分，黄鹂和几个同事一起走出大楼。
她穿着一条陈杰从未见过的深蓝色连衣裙，高跟鞋让她的腿看起来修长优雅。
陈杰的心揪了一下——这条裙子肯定不便宜，而黄鹂最近并没有提起买新衣服的事。
黄鹂和同事们在门口道别，然后独自走向地铁站。陈杰松了口气，正准备发动车子回家，
却看见一个年轻男子快步追上黄鹂，两人有说有笑地一起走向相反方向。
陈杰的手紧紧握住方向盘，指节发白。他犹豫了一下，决定跟上去。保持一定距离，
陈杰看着妻子和那个年轻人在一家咖啡店前停下。透过玻璃窗，他能看到黄鹂笑容灿烂，
而那个年轻人则时不时碰触她的手臂。他们聊了约莫二十分钟，然后一起离开咖啡店，
走向附近的一家餐厅。陈杰坐在车里，感到一阵眩晕。他掏出手机，想给黄鹂打电话，
却又放下了。说什么呢？质问她为什么和年轻男人共进晚餐？万一只是工作关系呢？
但工作关系需要换新裙子吗？需要涂那么艳的口红吗？陈杰最终没有打扰他们。他开车回家，
路上差点闯红灯。家里空荡荡的，儿子去参加同学聚会了。陈杰打开冰箱，取出一罐啤酒，
一口气喝了大半。酒精灼烧着喉咙，却无法温暖他冰冷的心。晚上九点半，黄鹂才回到家。
陈杰坐在沙发上假装看电视，实则一直在注意门口的动静。"今天怎么这么晚？
"他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加班，有个提案明天要交。"黄鹂把包放在鞋柜上，
弯腰换拖鞋，"你吃过了吗？""吃了。"陈杰盯着电视屏幕，"什么提案这么急？
""汽车品牌的，客户要求多。"黄鹂走进浴室，"我先洗个澡，累死了。"陈杰听着水声，
目光落在黄鹂的包上。一个疯狂的念头冒出来。他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打开黄鹂的包。
里面除了钱包、手机和化妆品外，还有一张小票。陈杰展开一看，是那家餐厅的消费单，
两人份，价格不菲。他的心跳加速，继续翻找。在包的夹层里，他发现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打开是一瓶香水，牌子他不认识，但看起来很高档。盒子底下压着一张卡片，
上面写着："给最特别的你，感谢这段美好的时光。——M"M？是谁的缩写？
那个年轻人的名字吗？陈杰的手开始发抖。他把东西放回原处，回到沙发上，
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愤怒交织在一起。二十年的婚姻，难道就这样走到尽头了吗？
黄鹂洗完澡出来，穿着睡衣，头发还滴着水。她看起来疲惫但满足，
这种神情最近经常出现在她脸上。"你今天喷了新香水？"陈杰突然问道。
黄鹂愣了一下："嗯，试用装，公司新接的香水品牌送的。"她走到陈杰身边坐下，
"怎么了？""没什么，就是味道有点浓。"陈杰移开目光，"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挺好的，虽然忙，但很有成就感。"黄鹂的眼睛亮了起来，
"我们团队刚赢了一个大客户，可能年底会有奖金。"陈杰想起餐厅的小票和那瓶香水。
成就感需要和年轻男人共进晚餐来庆祝吗？"那个...你们团队有新同事？
"他试探性地问。"有啊，上个月来了个新人，叫张明，挺有想法的。
"黄鹂拿起遥控器换台，"怎么了？""没什么，随便问问。"陈杰站起身，"我去睡了，
明天还要早起。"躺在床上，陈杰辗转反侧。张明，这个名字的首字母是Z，不是M。
那么M是谁？还有那段"美好的时光"又指什么？第二天是周五，陈杰请了半天假。
他开车来到黄鹂公司附近，决定跟踪她下班后的行踪。一整个上午，
他都在网上搜索如何发现配偶出轨的迹象，越看心越凉。
黄鹂的种种行为几乎符合所有"危险信号"。下午五点，陈杰再次潜伏在黄鹂公司对面。
六点左右，黄鹂独自走出大楼，今天她穿了一条黑色铅笔裙和白色衬衫，
看起来既专业又性感。她没有去地铁站，而是拦了一辆出租车。陈杰赶紧跟上，
保持着安全距离。出租车最终停在了一家高档餐厅前。透过餐厅的落地窗，
陈杰看到黄鹂被领到一个靠窗的位置，那里已经坐着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
男人站起身迎接黄鹂，甚至帮她拉开椅子。他们交谈甚欢，男人不时大笑，
而黄鹂则频频点头。陈杰的心沉到了谷底。这不是昨天那个年轻人，
而是一个看起来事业有成的成熟男性。陈杰站在街对面，感到一阵眩晕。
二十年婚姻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闪回——他们一起度过的艰难岁月，
黄鹂陪他熬过的每一次事业低谷，他们共同养育的儿子。
这一切就要因为一个陌生男人而结束了吗？愤怒和悲伤交织在一起，陈杰决定不再等待。
他大步穿过马路，准备冲进餐厅当面质问。就在他伸手推门的瞬间，手机响了。
是儿子小阳的来电。"爸，你在哪儿？妈说今晚不回家吃饭，让我自己解决。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陈杰的手停在半空："没有...我，我临时有事。冰箱里有饺子，
你自己煮一下。"挂断电话，陈杰的冲动消退了一些。他退后几步，再次透过窗户观察。
黄鹂和那个男人正在看菜单，举止并没有特别亲密。也许...也许这真的只是工作关系？
陈杰决定再等等。他回到车上，给黄鹂发了条短信："今晚加班吗？要不要给你留饭？
"几分钟后，黄鹂回复："和客户吃饭，谈项目，不用等我。可能晚点回来。
"陈杰盯着"客户"两个字，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决定先回家，等黄鹂回来再问清楚。
家里空荡荡的，儿子去同学家玩了。陈杰坐在沙发上，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他打开相册，
翻看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去年暑假去海南的合影里，黄鹂搂着他的脖子，笑容灿烂。
那时的她已经开始注重打扮，但眼里对他的爱意依然清晰可见。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晚上十一点，黄鹂才回到家。陈杰已经喝了两罐啤酒，情绪在愤怒和悲伤之间摇摆。
"回来了？"他声音沙哑。"嗯，谈得比较久。"黄鹂看起来疲惫但兴奋，
"这个客户很重要，如果拿下的话...""什么客户需要谈到这么晚？"陈杰打断她，
"还穿得这么正式？"黄鹂皱起眉头："陈杰，你怎么了？我工作一直是这样啊。""工作？
"陈杰站起身，"是工作还是约会？我今天看到你和那个男人在餐厅有说有笑！
"黄鹂的脸色变了："你跟踪我？""我不跟踪怎么会知道我老婆每天晚上到底在干什么？
"陈杰的声音提高了，"香水，新衣服，深夜约会，还有那个M送的神秘礼物！
"黄鹂的眼中闪过一丝陈杰读不懂的情绪："你翻了我的东西？
""我不翻怎么会知道你对我隐瞒了什么？"陈杰感到一阵心痛，"黄鹂，
我们结婚二十年了，有什么不能直说的？如果你爱上了别人...""陈杰！
"黄鹂突然提高了声音，"你疯了吗？"她的眼中涌出泪水，"那个'客户'是猎头！
我在帮你联系工作机会！"陈杰愣住了："什么？""你这两个月一直郁郁寡欢，
抱怨公司没前途。"黄鹂擦掉眼泪，"我知道你不好意思自己找猎头，所以托朋友介绍。
今天见的是行业里有名的猎头Mark，他手上有几个适合你的高管职位。
"陈杰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那...那香水和小票...""香水是样品，
公司最近接的案子。"黄鹂从包里拿出那个小盒子，"卡片是市场部的Mary写的，
她负责这个项目。小票...天啊，陈杰，你竟然怀疑我出轨？"陈杰跌坐在沙发上，
羞愧和释然交织在一起："我...我看到你和年轻人喝咖啡...""那是张明，
我们团队的新人，我在指导他做提案。"黄鹂摇头，"陈杰，你到底怎么了？"陈杰低下头，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多么可笑和可悲："我...我不知道。可能是中年危机吧。
看到你越来越光彩照人，而我..."他指了指自己日渐稀疏的头发和凸起的肚子。
黄鹂的表情软化了。她走到陈杰身边坐下，握住他的手："傻瓜，我爱的是你这个人，
不是你的头发或者腹肌。"她轻声说，"我知道你这段时间不开心，所以想给你个惊喜。
""我以为..."陈杰的声音哽咽了，"我以为你不再爱我了。""二十年了，陈杰。
"黄鹂靠在他肩上，"我们经历了那么多，怎么会因为几条皱纹就改变？
"陈杰紧紧抱住妻子，闻着她身上熟悉的淡淡香气，混杂着那款新香水的味道。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不安和怀疑源于对衰老的恐惧，而非黄鹂的行为。"对不起，
我不该怀疑你。"陈杰低声说，"我只是...害怕失去你。""你永远不会失去我。
"黄鹂捧起他的脸，"不过，既然你提到了形象问题..."她调皮地眨眨眼，
"我确实给我们俩办了健身卡，从明天开始，你得陪我一起去。"陈杰笑了，
这是几周来第一次真心实意的笑容："遵命，老婆大人。"那天晚上，他们聊到很晚。
黄鹂分享了工作中的压力和成就感，陈杰倾诉了事业瓶颈期的迷茫。
他们像年轻时那样促膝长谈，发现彼此依然是最了解对方的人。夜深人静时，
陈杰看着熟睡的黄鹂，月光透过窗帘洒在她的脸上，
那些细小的皱纹记录着他们共同走过的岁月。他突然明白，中年危机不是关于年龄，
而是关于如何看待变化。黄鹂选择用积极的态度面对，而他则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泥潭。
第二天清晨，陈杰早早起床，做了丰盛的早餐。当黄鹂睡眼惺忪地走进厨房时，
他递上一杯热咖啡和一张手写卡片。"给我的爱人，"卡片上写着，"感谢你二十年的陪伴，
以及昨晚的宽容。中年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爱的勇气。我爱你，包括你所有的变化和不变。
——永远爱你的陈杰"黄鹂读完卡片，眼中泛起泪光。她踮起脚尖，
给了陈杰一个深情的吻："看来我的惊喜计划得提前了。""什么惊喜？"陈杰好奇地问。
黄鹂神秘地笑了："等着瞧吧，中年危机先生。"---周六早晨七点，
陈杰就被黄鹂从被窝里拽了出来。"起床了，健身勇士。"黄鹂已经换好了一套紧身运动服，
头发高高扎起，看起来活力四射，"第一天，不能迟到。"陈杰揉着眼睛，
看了眼窗外刚刚泛白的天色。多年来，周末的早晨都是他补觉的黄金时间，
现在这个传统要被打破了。他想起昨晚的承诺，无奈地爬起床。"我查过了，
这家健身房早上人少，最适合新手。"黄鹂一边说一边递给他一杯绿色液体，"先喝这个。
"陈杰皱眉看着杯中的不明液体："这是什么？""芹菜苹果汁，排毒的。"黄鹂眨眨眼，
"放心，我尝过了，没那么可怕。"陈杰屏住呼吸一饮而尽，
酸涩的味道让他整张脸都皱了起来。黄鹂哈哈大笑，顺手抹掉他嘴角的残汁。
这个亲昵的小动作让陈杰心头一暖——有多久没看到她这样开怀大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