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南瓜马车送无知少女回家

晚上九点半,姜稚月去广播室补签今早落下的值班记录。

回宿舍的路上经过图书馆,她掏出手机准备完成每日的打卡任务。

姜别是本校大三生,这学期交换去了伦敦。

姜家父母忙于家中的公司,索性丢给姜别一张卡,让他每月不要亏待了妹妹,可他,还是亏待了!姜稚月想起军训到最后,她连一块西瓜都买不起的惨状,摸着良心没有给爸妈打小报告。

拨过去视频通话,那端几乎立刻接通了。

姜别那张招蜂引蝶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姜稚月乖巧地喊道:“哥哥。”

姜别那边还未黑天,处于一种半明不亮的状态。

其实没什么好聊的,姜别就是怕有人拐走他妹,才定下了每天视频的霸道条约。

“你在学校没遇上什么事吧?”说的是关心的话,声音却冷淡无比。

在姜稚月认识的为数不多的Bking中,她哥与那位林桤学长不分伯仲。

姜稚月提醒他说:“我下个月就成年了,可以有属于自己的银行卡了。”

姜别一抬眼,眼风冷飕飕地问:“某宝用得不好吗?绑定的是你的卡,不是我的。”

姜别不想和她辩论,交代她说:“你在学校要是遇上麻烦,可以去找我舍友。

他叫贺——”姜稚月的眼神却飘到了他背后伸过来的一只手上。

那个女人,长得非常洋气,穿得非常露骨。

“姜别,我不想要洋嫂子。”

她加重语气说姜别没有被她带跑偏,眸光沉沉凝视着她问:“你在听我说话吗?”姜稚月目光坚定,不肯退让地说:“你得先答应我。”

“行,我答应你。”

若妥协可以不造成自身损失,姜别不会浪费时间姜稚月就差在脸上挂一个“隔着屏幕你又打不到我”的技能,得寸进尺地对哥哥谆谆教诲道:“还有哦,要记得姜家的祖训——宁折不弯。”

姜别沉默两秒,硬邦邦地吐出了一句话:“姜稚月,你完蛋了。”

随即毫不拖泥带水地挂断了视频。

在身为国学大师的爷爷的教育下,姜别很少爆粗口,最严重的程度,也就像刚才那样放狠话。

姜稚月默默计算了一下这个月得到生活费的可能性,低于百分之十。

她咽下了口水,找出手机列表中的配音导演。

暑假时,姜稚月陪闺蜜参加活动,玩游戏时被挑中现场演唱一曲,她虽五音不全,却硬是将整首歌念了下来。

恰好有个圈内的大咖在那儿,觉得这女孩儿的声音非常具有可塑性,诚邀她到录音棚试音。

女主角这种活儿落不到她头上,但架不住男主角都有个人美声甜的妹妹。

姜稚月一暑假接了五个臭妹妹的角色,她做腻歪了这份工作,开学后就没再接活儿。

现在的她被迫重操旧业,万一以后她成了配音界的大拿,姜别功不可没。

姜稚月戳动手机屏幕,给导演发消息。

大导演日理万机,当然不可能立刻回复她。

一些高大的树木旁逸斜出地遮挡住昏黄的路灯,绕过湖畔的蜿蜒小道,隐隐能听到几声低怯的交谈声。

姜稚月夜间走路很慢,很大的原因是她有夜盲症,好在校园里处处都耸立着路灯,照亮了行进的路,她才不至于睁眼瞎。

教学楼前,两个女生正靠着一辆炫酷的机车扭造型。

其中一个大胆的甚至抬起大白腿,将屁股挪到了机车后座。

姜稚月不太明白,大晚上偷车贼不偷车,反倒先留犯罪证据到底是什么心态。

不过半分钟,从教学楼中缓缓走出一个人。

那人的脚步声由远及来越清晰,像裹挟着初秋的凉意,令人汗毛首竖。

两个人完全没注意到车主的靠近,互相分享着刚才的自拍照。

姜稚月敏锐地嗅到了好戏开场的味道,不动声色地走到了光线明老地方。

车主背对着她,光凭一个好看的后脑勺不能断定是不是骑机车的酷(指看起来很酷的人)。

首到那人慢慢转过身子,昏黄的灯光顺着他的鼻要骨向下,滑过微抬的下巴颏,停在优美的下颚线条处。

大半张脸被照亮,姜稚月猛地咳嗽出声,怎么又是Bking林?贺随一只手拿着手机,走出教学楼后和电话那端的好友说了句“稍等”,目光定格在正在“玷污”他机车后座的那个屁股上,眉梢拧出一个麻花。

他伸出空闲的那只手,拎住女生的衣领,毫不怜香惜玉地把她扔到了一边。

被那个屁股坐过的真皮座椅微微凹陷,证明它曾经受过怎样不公的待遇。

两个女生面露惊恐,想挣扎一下,但对上男生漆黑的眼,瞬间吐不出一个字。

贺随屈指敲了下座椅,摸不清情绪地问:“想坐吗?”那位给座椅留下臀印的女生点头说:“想的。”

贺随“啧”了一声说:“做梦去吧。”

女生:“·…”贺随一边抽出一张纸巾擦后座,一边对那端的好友说:“你刚讲到明儿了?我妹不是考到我们学校了嘛,我不在,你有空帮我照顾一下。”

贺随垂眸,擦动座椅的力道加重。

那两个女生还愣在原地,他冷冷睇过去问:“想邀请我一起做梦?”姜稚月没忍住笑出声,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对面剑披弩张的气氛,机你调烫万的视线,她嘴边的笑意收做了几分,正想装成路过掩饰一下,手机铃声乍响——大导演打来的电话。

好面的的手中的纸中,打算首接送去洗车。

他懒散地除住车身,因不离对面的女生说:“照顾你妹?”姜别低低应了句说:“稚月长得好看,你帮她挡挡烂桃花。”

贺随一弯唇角,缓缓首起身朝对面走去,问:“你妹也姓姜?”姜别被他的这个问题蠢到了,不禁怒道:“废话。”

如果没记错,今早上点名的时候,这姑娘就是叫“姜稚月”。

贺随一步步走过去,在三米远的地方,听见了女孩儿打电话的声音。

“李哥,以后有活儿就联系我呀。

“对呢,我一个女生,赚点儿钱不容易。”

他觉得不太对劲,擦肩而过数十米后,停住脚步,转换摄像头对准路灯下的女孩儿问:“这是你妹吗?”姜别定睛一看,飞虫围绕的路灯底下,一个穿白衬衫的女孩儿正用脚轻轻踢着灯杆,笑起来时脸颊陷下去一个旋涡,看起来就是一甜妹。

他道:“真巧,是她。”

贺随很快回他说:“她说要去接活儿。”

姜别:“……“在和一个男的打电话。”

他眼皮不抬,淡淡补充道,“看起来迫不及待的样子。”

姜别严重怀疑,是机车被人“玷污”造成了贺随体内的变态因子猛增。

他实在是不能接受姜稚月那么一个乖巧的女孩儿会说出“接活儿”这种话。

贺随告诉他这事没别的意思:一是给自己解决麻烦;二是小姑娘上了大学,诱惑良多难免误入歧途,给他提个醒。

过了十点,学校图书馆的大摆钟“咔嗒”一声响,整个校园熄灯。

姜稚月的手机屏幕跟着眼前的路灯一并暗下,光亮的视野瞬间变得模糊。

她试探着往前迈了几步,脑袋“砰”的一声撞上了电线杆。

贺随眼睁睁地看着她撞上去了,速度快到来不及拦。

手机依旧是前置镜头,手机夜间像素又好到爆,姜别也眼睁睁地看着他妹妹径首撞上了电线杆。

两人一阵沉默,姜别说:“她有点儿夜盲症,你去帮帮她。”

贺随脑子里莫名浮现出小时候玩的超级玛丽,小人变成姜稚月的脸,“砰砰砰”地撞上那些木块,只是不会掉落金币。

姜别说:“我从朋友那儿买到了你偶像签名的头盔。

想不想要,就看你一念之间。”

夜晚的凉风从脖颈儿灌进去,贺随鼻音更重地问:“我看起来很缺钱吗?你不缺钱,”姜别笑吟吟地补充道,“你缺的是百十个能戴头盔的脑袋。”

那边的超级·稚月在坎坷不平的小路上大步行走,眼看就要撞上第2根柱子。

贺随捏了担鼻梁,挂断视频电话及时走了过去。

姜稚月的夜盲症是先天性的,医生说平常都补充维生素a症状就会有所好转,好在她的夜盲症不是重度的,晚上走路打开手电筒就可以看清路,不过,今天极其不走运,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所以,她现在就成了一个瞎子。

贺随拉住女孩儿的衣领,视线掠过她的发顶,停在她额头前一小块的红的皮肤上,肉眼可见撞得不轻。

姜稚月感受到一股拉力,脚步顿住了。

不确定是不是林桤学长,她象惑地眨了下眼睛问:“请问,你是哪位?”贺随松开她的衣领,双手轻轻搭在她纤瘦的肩膀上,给她调转了行进方向。

他垂下眼帘,鼻音浓重地说:“南瓜马车。”

姜稚月心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啊?送无知少女回家。

姜稚月:“……从这个能勾得女生心神乱颤的声音中,姜稚月猜出了这辆“南瓜马车”的车主。

听到对方的回答,她的第一反应是自己有可能会被拽着领子丢下去,第二反应是Bking林竟然把辛德瑞拉当成了无知少女。

前方一道车前灯打过来,模糊的视野出现光亮,男生颀长的身影落入眼底。

姜稚月手足无措,她咬了下嘴唇问:“学长,你的‘马车’有安全带吗?”贺随单腿撑地,不紧不慢地打着火,机车发出低低的轰鸣声,不像其他重型机车那么吵。

姜稚月转过身背对着他,试图从黑暗中寻找到心灵之火:由于最近吃的胡萝卜太少,她是一点儿东西都看不见,自己摸索回宿舍的可能性不大挣扎了半分钟,她长吁一口气,迎着光亮走过去。

质疑。

贺随看着她一副大义凛然、慷慨赴义的神情,感受到了来自小姑如的机案的座位是连在一起的,这辆车做过改装,后座的空间变得格我,表精身好不容易爬上去,手指紧紧扣住座位边沿,声音有点儿微料说:“学长,我坐好了。”

贺随从前面拿过头盔,手臂一弯递到了后面。

姜稚月不明所以地问:“要给我戴吗?”他做一侧头,下颚绷出一道格外性感的线条问:“你不是怕吗?姜稚月盯着男生抿起的薄唇,或许是他浑身的Bking气质有一种“我无所不能”的压迫感,令她所剩无几的担忧瞬间烟消云散:“学长,我不怕。

女孩儿的声音细软,尾音压得很轻,听起来真有种云淡风轻的意味。

贺随淡睨她一眼,没再多说,首接把头盔放回了原处。

姜稚月扣住座位的手指发麻:他没打算戴头盔吗?是不是戴上会安全一点儿……心想着,她垂头看了眼距离地面的高度,“南瓜马车”的速度,应该比不过兰博基尼吧!车子缓缓启动,这条路年久失修,缓冲带缺失一块,轮胎轧过去产生了不小的颠簸。

姜稚月有意留出的那道泾渭分明的线,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她发现膝盖己经贴在了男生的腿上,隔着一层布料还能感受到里面的温度。

她耳尖一热,不安地往后撤。

贺随专注开车,没注意到她的局促。

行驶至十字路口,他突然停下车,身后的女孩儿没料到,一头撞上了他的脊背。

姜稚月鼻尖发涩,低低“唔”了一声。

好硬,像撞上了石头。

贺随通过后视镜瞥见她的模样,大概是撞疼了,眼眶沁出了眼泪。

如果她有兔耳朵,此刻一定委屈巴巴地耷拉着。

他收起脑中的画面问:“住在哪栋楼?11号楼。”

小兔子声若蚊蚋地哼了一句。

贺随首起身子,稍微往前坐了下说:“你可以抓住我的衣服。”

姜稚月看了眼他的衣服,质地柔软的布料感觉碰一下就能碰出褶皱。

她试探地握住一小块衣角说:“好了,我们走吧。”

A大占地西千亩,女生宿舍楼建在半山腰。

车子越过无数对抱在一起的小情侣停在宿舍楼前,门厅的灯光大亮。

姜稚月眯起眼缓了几秒,再睁开眼时视野的模糊感消失。

她跳下车,感谢道:“谢谢学长送我回来。”

贺随往前俯身,双臂撑在车把上,低低应了句:“不谢。”

权当为了姜别手中的头盔,以及对他偶像的崇拜,他心想。

姜稚月走上楼梯,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今早上选修课的场景。

她揪起衣袖放到鼻尖闻了闻,慢吞吞地转过身,看见人还在原地。

贺随拧动钥匙,正准备离开,抬头发现女孩儿又转身走了过来。

姜稚月松开紧抿的嘴唇,郑重其事地抬起胳膊问:“学长,你闻闻有味道吗?”凉风包裹着静谧的夜色,无声的沉默渐渐渗透进两人对视的目光里美雅月细着小脸,非常有仪式感地将干净的衣袖送到他面前。

更别说闻气味了。

贺随吸了下沉重的鼻子,连风都进不来, 但对方的表情过于认真,他沉默着不说话,仿佛是对信女的一种亵渎。

回去该问问姜别,他妹妹是不是信什么教。

末了,他的余光瞥见了经过的人手中拎着的夜宵。

姜稚月一本正经地问:“学长,你闻到了吗?”贺随舌尖顶到上颚,点头道:“麻辣烫。”

姜稚月怔愣一下,眼睛慢慢睁大。

贺随一副丝毫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说:“南苑餐厅的麻辣烫。”

姜稚月:“……”南苑餐厅的麻辣烫一向以味道重出名,姜稚月回到宿舍换上睡衣,披着衬衫闻了又闻。

她早上的确去南苑吃的饭,难不成沾上了味道,只是她闻不出来?几个舍友各干各的事儿,陆皎皎突然注意到她奇怪的举动问:“稚月你在闻什么?”她好奇道:“新买的香水吗?”姜稚月摇头,从床底抽出洗衣盆到阳台洗衣服,手中的洗衣液一遍又一遍地添加。

最后,她决定丢掉这件衬衫。

贺随怕感冒传染给舍友,晚上他回了家。

一进门,抱在一起看电视的老夫老妻面露尴尬,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彼此。

贺随装作没看见,换下鞋往楼上走。

蒋媛起身,看出儿子面色不好,关切地问:“生病了?吃药了吗?’“吃过了。”

他恹恹地耷下眼皮说,“我先上去休息了。”

蒋媛今早在课上看到儿子,不承想是在替舍友上课。

贺随也想起了这事,说:“妈,林桤这学期选了你的课。”

蒋媛记得那孩子,他们宿舍西个人家庭条件都不错。

但林桤大一后父母离了婚,他跟着母亲,生活一下子拮据起来。

本打算大西出国进修,如今只能靠学校里为数不多的公费名额出去。

蒋媛叹口气说:“学生会的事务再繁忙,也不能耽误上课啊。

下不为例,记住了?”贺随有种被超度的错觉,终于不用花时间再替林桤上课。

可不知怎的,脑袋里一闪面过小姑娘那张娇俏的脸,突然就犹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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