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上官流越走后，奶奶看着陈熵，突然叹了口气，声音说不出的疲惫，“上去吧。”

灯显得有些昏暗，狭小的房间，陈熵坐在床上，奶奶打开锅，里面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圆。

奶奶艰难地将汤圆端给陈熵，她身子骨不好，不能久站，就在旁边坐着温柔而忧伤地看陈熵吃东西。

陈熵盯着碗里的汤圆。

未修仙的时候，家里也很穷，姐姐用身体换钱，每年元宵节就会带几个弟弟妹妹去吃一碗元宵。

她眨了眨眼，舀了一个，送进口里。

劣质糖类显得尤其得甜，甜得让人有些反胃。

奶奶突然问她：“熵熵，刚刚那个年轻人是谁啊？你跟他熟吗？”

陈熵把汤圆咽下去，摇头，“不熟。”

奶奶急了，“那你以后千万别再这么晚还跟人家待一起了。”

“那个小伙子看起来有钱，你千万别被人家哄骗了。”

陈熵她爹菜白年轻时候因为单纯又好看，也被富婆哄骗过，从那以后，菜白一心想去有钱人家当赘婿。

陈熵歪着脑袋抬头看着奶奶，“为什么？”

奶奶声音焦急：“你还小，你不懂，以后这种有钱的男人找你，千万不要上当，他要是给你买东西也别要。”

虽然上官流越不可能骗她。

但看见奶奶急了，陈熵只好说：“行吧。”

夜里，奶奶将她圈在怀里，絮絮叨叨说：“熵熵，奶奶前几天买菜赚了两千，所以你别担心钱的事。”

陈熵闭着眼睛“嗯”了声。

老人看着陈熵苍白的脸和精致漂亮的五官，心里越发不安起来，她害怕陈熵嫌她话多，只能默默地将孩子圈紧了些。

她很晚才睡着。

老人睡着之后，陈熵翻身坐起来。

在漆黑中，她身边闪烁着异样的金色的光辉。

光点落在她指尖，上下跳跃。

刚刚她以为这是功德，现在仔细打量后才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功德！

是她破碎的神格。

她凝视着神格碎片，万年前，她飞升成功后，被一道劫雷瞬间劈碎。

塑造的金身化为乌有，灵魂游荡，就连神格都破碎了。

没想到今日居然还能发现神格碎片。

她破灭的神格竟然一直跟着她。

难道她还有重新飞升成神的机会吗？

她陷入沉思。

她的神格一半光明，一半阴暗，如果能复原，光明面可以通过怜悯善举复原，那么阴暗面呢？

要重新入杀戮道吗？

神格碎片在她指尖跳跃着，瞬间融入了她的身体。

与此同时，丧失已久的浅薄神力回归到体内。

她闭上眼睛躺回床上。

如果有一条成神之路，再难，她也得走。

梦里，元宵佳节。

姐姐牵着她去吃元宵，女人温柔的侧脸犹在眼前。

场面变换，她修仙入道，长年累月练功练剑。

荒凉茫茫大山之内，只有一道纤细瘦小的身影百年如一日地苦练剑术。

时间继续后推。

师父把她姐姐带到她面前，说，陈熵，修道之人必要专心大道，心无旁骛，你杂念太重，天赋再高也修不好道。

师父要她亲手除掉执念。

她当时第一次哭，哭得惨绝人寰，跪下来求师父不要伤害她姐姐，怎么哀求都没有用，最后姐姐突然站起来哭着扑到她的剑上。

她被剑贯穿了！

她现在都还记得那天的血有多么刺眼，多么烫手。

她的弟弟妹妹死于饥荒，唯一的姐姐含辛茹苦养大她，最后死在她的剑下。

从此，她入杀道，姐姐的亡魂成了她入道的第一个祭品。

再过百年，她成了修仙大道的第一人，师父再也没有晋升，垂垂老矣。

师父死前，欣慰地看着陈熵，这个他毕生最为骄傲的徒弟，陈熵则冷漠地回视，紧接着砍下了他的脑袋。

不是复仇，而是除掉执念。

某种意义上，她的师父也成了日日夜夜困扰她的执念。

开头是姐姐，结束是师父。

从此，杀道大成。

第二天，她奶奶早早地又出去卖菜去了，顺道给她留了十块钱在桌上。

买早餐的。

钞票看起来挺旧，陈熵拿起来扔进存钱罐，背上书包出门。

路上，她打开手机，手机上已经存了宁如斯和上官流越的电话。

某个软件上有红点，她点开一看，名字备注名是上官，给她发了不少消息。

“手机用着习惯吗？”

下面是一堆表情包。

她只会写字，边走边鼓捣，终于把键盘用法搞明白了，回了俩字：不难。

正好走到学校。

学校门口，一群小学生正排着队查违禁品。

校门口戴红袖章的是高年级小学生，趾高气昂的，把人拦住，挨个挨个检查。

像这种学生会的，大概率都腐败得不得了。

每次从这里过，想要偷偷带点什么零食什么早饭，都给悄悄给点好处，比如巧克力糖果之类。

简直败坏风气！

陈熵在原地沉默地站了会儿，泡泡糖吹的大泡泡都破掉了。

她怀里是刚买的热气腾腾裹满辣椒面的串。

不得不说，现代社会各种小吃还是不错的。

她清汤寡水了几万年，哪吃过这种好东西，一下子就被整得欲罢不能。

不远处，红袖章的学生会从一个小孩身上搜出来一堆巧克力，怒气冲冲指着巧克力说：“没收！”

从小孩帽子里搜出来的。

小孩眼眶红红的，旁边一个人指着他大叫：“他快碎掉了！”

陈熵慢吞吞转身，悄悄走到学校的一面围墙前，灵巧地翻过去。

大摇大摆地回到教室。

新来的老师是个老头，看起来挺和蔼，看到陈熵带着早饭，笑得十分慈祥，“小孩子还是要吃早饭。”

周胜辉悄悄扭头看了她一眼，小声问：“陈熵，你昨天怎么没来上学啊？做什么去了？”

陈熵把面包咽下去，“斩妖除魔。”

周胜辉：“你哄小学生呢？”

陈熵缓缓移过头：“你不是吗？”

周胜辉愤怒地把脑袋扭过去。

过了会儿，他瞥见陈熵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定睛细看，竟然是他眼馋了很久都没买到的最新款手机！

他吞了口唾沫，“陈熵！陈熵！”

贼眉鼠眼的。

陈熵不耐烦抬起头，“干什么？”

周胜辉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挤眉弄眼问：“你在干什么？这手机哪来的？”

陈熵烦躁说：“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语气过于激烈，周胜辉委屈地瘪了瘪嘴，陈熵以为他不会再烦她了，低头认真地捣鼓起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