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故事的开端

“这里是34环城高架海萍区6号出口,雨天路滑,请注意行车安全。”

密集的雨点敲击在车窗上,划下一道道瘢痕,斜织成透明的乐谱,伴随着车身的轰鸣,有节律地震颤着。

透过迷蒙的雨雾,我依稀能看到远处的城市电视塔,一座高耸入云,兀立拔群的擎天之柱,接引着深红的天空和几乎成为汪洋的城市路面。

雷电划破天际,一次又一次地点亮着塔尖 ,在凝重的雾霭里像是港口的灯塔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这是一年中最闷热也是最潮湿的时节,连日的降雨将大地扣留于氤氲的水雾中,在云开雨霁的日子到来之前,云层将持续保留着余热。

八点整,通勤早高峰车厢里的乘客默不作声,都与我一样静静地粘在座位上看向窗外,空调的鼓风声和发动机的喘息声偶尔不合时宜地响起,惊扰了一些正在补觉的上班族。

天气带来的一些实际问题往往会影响人的情绪,比如此时此刻大多数乘客想的应该是下车后车门与站台的距离,中间是否积水,以及站台上檐滴下的豆大的积水,毕竟以湿透的衣服和鞋子开启一天的工作并不算多么美好的开始。

公交车驶下高架,在与相连接处的水洼里激起水花,均匀地打开在车厢的两侧,望着飞溅的水珠,我怔然出神,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前面就应该下车了。

摇摇晃晃地起身,我艰难的护着手中的纸箱,挤过旁边昏昏欲睡的乘客,来到车厢后门处按下了停车铃,正对后门座位上的大妈正聚精会神地整理着自己小推车里买来的莴苣叶子,看到一旁扶着把手站定的我好奇地问道:“小伙子,这个地方就下呀?”

我僵硬地点了点头,“在竹溪路下”,一边打开了雨衣,大妈瞥见了纸箱里的花束,似乎明白了什么,“还是有个几百米距离的,注意安全哈”。

“嗯”,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回应了陌生人的善意,在车停稳后一跃登上了站台,沿着积水的小径向前方走去。

我小心翼翼地护着盒子里的紫荆花,首到汗水和雨水将镜片遮盖,才稍稍驻足,抹了一下面部的水渍。

目光投向的前方,不远处石匾上“洛萍山墓园”的字样己经隐约可见。

………不知过了多久,屁股下传来潮湿的冷感,我慌忙从墓碑旁的石阶上站起,抖了抖被打湿的裤子偌大的园区里寂静一片,我甚至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紫荆花在雨水的冲刷下摇曳着,花瓣散落一地,碑文上鲜红的刻字正也不断地刺痛着内心,“()之墓你好~”在沉默许久后,我轻声道,“有点潦草了,不是吗?”

看着厚重的石碑,眼睛逐渐有些干涩“毕竟连名字都没有…”雷声从远处沉闷地席卷而来,同频着我的心跳 ,瞬时间,一股短气感涌上心头,我走到一边干呕了两声,努力平复了一下胸口的悸动“深藏功与名”我抹了把嘴角,“那就干脆什么也别留啊”惊鸿一舞后拂衣而去,空留凡夫俗子寂静无人时对月遐想,传绩于无象,播名于口耳,不可谓不潇洒也。

然而石碑禁锢了时空,定格在某个瞬间,像是一个冰冷的结印,带着上面一串类似医学生床边教学的编号,烙刻在记忆深处的伤口,潺潺地渗出着鲜血。

思绪的潮水驱散了心口的不适,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滞,寰宇间似乎仅有眼前这一方的清晰,西周莽苍迷茫,早己不辨方向。

我不能再停留在这里了,衣物己经完全湿透,刻骨的寒冷几乎蔓延全身。

“真怪,”我缓缓转身,喃喃自语道,“我为什么还是来找你了。”

“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吗?”

“不过好在,终于结束了……”我的步伐沉重而缓慢,似乎一种虚幻的,理想化的使命感在心底油然而生,身上的热量也仿佛将我点燃,残存的理智告诉我,这是体温调定点升高的前兆,再不离开这里去避雨,就要感冒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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