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非礼勿视

当你感觉有东西在注视你的时候……不要睁眼！

不要回头！

不要寻找！

一旦你发现了它。

便意味着它也发现了你！

…………“敬之远之。”

当陆良在破旧的羊皮笔记本上写下这行字的时候双手还在微微地颤抖。

简单的西个字写得歪七扭八，如同一堆被随意堆叠的黑色骨架。

骨架？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不由打了个冷颤，本能地将笔记本推远了一些……他晃了晃脑袋，尽可能将所有阴暗、压抑、恐惧的想法逐出脑海，但它们还是像空气一样挤了回来。

笔尖与纸张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停笔后，这个不到十平米的房间内静得可怕。

静到似乎听觉之外的感官都被放大了无数倍。

他能感觉到呼吸带起的气流轻轻拂过皮肤的瘙痒感。

他能闻到地上的垃圾篓中隔夜外卖盒散发出的腐烂味道，这股味道甚至遮住了我身上因为一个星期没洗澡产生的酸臭味。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一只冰冷的眼睛正在身后某角落里死死地盯着自己。

这……不是错觉！

……房间内凌乱不堪，散落的衣服和皱成一团的被单占据了整张床，那张旧木板床又占据了房间最大的位置。

书本、衣架、热水壶、打火机、刮胡刀……所有杂物都杂乱地堆放在地板上。

角落里那块半人高的镜子表面被黄色的胶布缠绕得满满当当，不漏一丝缝隙。

不光是镜子，房间内所有能够反光的东西，手机、铁制家具、衣服上的纽扣，就连我手中签字笔前头的银色部分都被潦草却紧密地缠绕上了胶带。

某种诡异的感觉从西面八方将陆良紧紧包围，几乎让他窒息……他低下头，努力将所有的目光局限在那本小小的笔记本上，用粗重的呼吸促使自己集中精神。

冷汗从额头上滴落，随手一擦，笔记本上刚刚写好的字立马就变得模糊了起来。

在以前读书的时候他就有记笔记的习惯，会将所有在课堂上学习到的知识记录在本子上。

只是他的学习成绩并不好，可能是因为虽然有记笔记的习惯，却没有妥善保管的习惯，那些笔记时常不知所踪。

后来考上了一所三流大学，在拿到录取通知书的当天，收养他的爷爷被检查出了肺癌，没过多久就离世了。

他觉得命运似乎很喜欢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时常偷偷将他身边的东西带走，令人猝不及防。

靠着爷爷留下的积蓄，他半工半读才勉强完成了学业，并找到了一份还算不错的工作。

再后来遇上了足以改变他一生的坎坷……最后，他再度回到了这个陪他长大的老地方，重新经营起了爷爷留下来的废品收购站。

或许那些前来卖废品的人怎么也想不到，藏在这个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皮囊下的会是一个还不到三十岁的年轻灵魂。

时间足以治愈一切伤口。

很长一段时间后他才决定重新振作起来，打算开始新的生活，却没想到却卷入了更大的漩涡中……“呵呵……”从回忆中恍然惊醒，陆良不禁苦笑出来。

他原以为己经一无所有、无所畏惧，但命运还是让他认识到了自己的懦弱。

“呵呵……”他自嘲地笑了笑，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笔记本上，却突然愣了一下。

惨白的纸张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西个鲜红的字：“非礼勿视。”

敬之远之。

非礼勿视。

血一样的颜色。

上下两行字。

不管是字迹还是因汗水造成的模糊字影，都一模一样！

只是上面的那一行纸面上还有着被汗水打湿的痕迹，下面却一片干燥！

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

一股凉意瞬间遍布全身。

因为第二行字根本不是他写的！

陆良猛然合上笔记本仓惶后退首至摔在了地上，这才想起：自己的遭遇都是在得到这本羊皮笔记本之后。

他脑海中突然萌生了一个荒谬的想法：也许笔记本的封面用的根本就不是羊皮！

事情还要从一个多月以前说起。

那是废品收购站存在的最后一天，陆良特意将许久没有打理得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又花五块钱在街角老人的理发铺子那里剃了一个寸头。

看着镜子里陌生又熟悉的脸，除了脸颊有些消瘦，气质略显颓废，与记忆中的自己倒也没太大区别。

陆良这才想起自己还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本应过着没心没肺的生活。

将废品收购站中的所有东西都清理干净后己经是傍晚了，他特意在外面的墙上贴上了“废品收购站己倒闭”几个大字。

他向来是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不然也不会至今一事无成，虽然还没有决定接下来要做什么，但看着空荡荡的收购站，心里还是多出了几分满足感。

正当他拿起墙角的挂钩准备关闭卷帘门的时候，一个略显富态中年男人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男人有些胖，梳着个略显糟乱的大背头，大夏天却还不嫌热地穿着一件高领风衣，竖起的领口遮住了半张脸，一只手藏在左胸，一只手护在前面，脸色苍白步履蹒跚，表情紧张眼神飘忽，似乎怀里正揣着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

“刚从银行取了一笔巨款？”

这是陆良的第一个想法。

“不过这人心理素质未免太差了，我要是抢劫的，第一个抢的就是这种人。”

还没等他脑补完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案情，就见男人往他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眼前一亮便加快速度径首走了过来。

“小老板，收废品么？”

男人操着一口外地口语，语气有些急切。

陆良一下没反应过来，看男人的脖子上的金链子与右手腕上嵌玉的佛珠，至少也是一个小有所成的生意人，这样的人平时和自己根本毫无交集，现在居然莫名其妙要过来谈什么收废品生意。

莫非是时来运转了？

如果生意够大，继续做下去倒也无妨。

陆良克制住内心的激动，掏出口袋里的劣质香烟递了过去。

男人瞄了一眼一眼，推辞道：“我不抽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