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真的回来了
但紧随其后的，是比那狂喜更加汹涌、更加尖锐的痛楚——那三百年来亲眼目睹的真相！
那心口剜血！
那九千阶叩首！
那一声声绝望卑微的祈求！
萧绝……萧绝……这个名字不再是恨意的代名词，而是化作滚烫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心上，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带着无尽悔恨的痉挛。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沉重而规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每一步都像是踏在紧绷的鼓面上，带着不容忽视的威压和冰冷的金属摩擦声。
来了！
沈璃的心跳骤然漏跳了一拍，随即疯狂地擂动起来，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
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前世临死前的冰冷、恐惧、恨意，与重生后知晓真相的悔恨、渴望、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交织在一起，让她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
她猛地抬起头，视线死死钉在那扇紧闭的、雕刻着繁复祥云纹的朱漆房门上。
“吱呀——”一声轻响，门被推开。
高大的身影踏了进来，瞬间挡住了门外廊下的大部分光线，只余下烛火跳跃的光芒勾勒出他冷硬如刀削斧凿的轮廓。
是他。
萧绝。
他依旧穿着那身玄色暗金纹的婚服，只是外面罩着一件冰冷的玄铁轻甲，甲叶上还沾染着未曾擦拭干净的、暗褐色的血迹，散发出浓重的血腥气和铁锈味，将满室旖旎喜庆的合欢香冲得七零八落。
他显然刚从战场下来，或者刚刚处理完一场血腥的镇压。
周身还萦绕着一股尚未散尽的凛冽杀伐之气，如同实质的寒冰，瞬间将新房内的暖意驱散殆尽。
他随手摘下沾着血污的玄铁护臂，动作随意却带着一种掌控生死的漠然。
冰冷的金属护臂被他丢在旁边的紫檀小几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在寂静的新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那双眼睛，终于抬了起来，精准地投向拔步床内，投向蜷缩在重重红帐之后的沈璃。
幽深，冰冷，锐利如九天之上俯视凡尘的鹰隼。
眼底深处，没有半分属于新婚的喜悦或期待，只有一片死寂的寒潭，和一丝几乎难以察觉、却被沈璃此刻异常敏锐的感知捕捉到的……浓重的疲惫，以及深埋其下的、近乎绝望的厌弃。
那眼神，和寒潭边抽她神骨时，何其相似！
不！
不一样！
沈璃的魂魄在尖叫。
不一样！
前世她只看到了那冰冷的表面，却不知这冰冷之下，是剜心取血的滚烫！
是九千阶叩首的绝望！
巨大的情绪冲击如同海啸，彻底淹没了她。
理智被冲垮，身体先于思考做出了反应。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那柔软的、象征吉祥的锦被中挣脱出来，赤着脚，跌跌撞撞地冲向那个散发着冰冷气息的身影！
“萧绝！”
声音破碎嘶哑，带着浓重的哭腔和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恐惧。
她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用尽全身力气扑了过去，冰凉颤抖的手指死死攥住了他玄色婚服那质地冷硬的衣袖！
仿佛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再次化作那个在通天阶上叩首流血、最终魂飞魄散的虚影。
“别走！
别……别丢下我……”她语无伦次，眼泪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滚烫的泪珠砸在他冰冷的玄铁甲叶上，发出轻微的“嗤”声。
被她抓住的男人，身体骤然僵硬！
萧绝低下头，看着那双死死抓住自己衣袖、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泛白的小手。
少女的手腕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此刻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指甲甚至隔着衣料掐进了他的手臂。
他眼中那点死寂的寒潭，骤然翻涌起暴戾的漩涡！
浓重的血腥气混合着他身上凛冽的寒意，瞬间将沈璃笼罩。
下巴猛地传来一阵剧痛！
他出手快如闪电，冰冷修长、带着薄茧的手指如铁钳般狠狠攫住了她小巧的下颌，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强迫她仰起满是泪痕的脸，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却燃起冰冷怒焰的眼眸。
“沈璃。”
他的声音低沉得如同自九幽地狱传来，每一个字都淬着寒冰，砸在沈璃的耳膜上，也砸在她因悔恨而剧烈跳动的心上。
“这次，”他微微俯身，逼近她，灼热的呼吸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喷在她脸上，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的皮囊，看穿她灵魂深处最隐秘的念头，唇边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近乎残忍的冷笑，“又想怎么杀我？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