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工部尚书保持着额头触地的姿势，第七次听见《分洪九策》被掷回青玉案的声响。
奏折边角在潮湿空气里蜷曲，渗出墨汁与朱砂交融的暗紫色。
"陛下！
"萧国舅的笏板劈开浓稠的雨幕，"李太白曾有诗云黄河之水天上来，如今竟要用火药强改天意？
"他腰间玉带撞上青铜獬豸香炉，惊起一缕盘旋不散的龙涎烟。
李瑾的膝盖陷在龙尾道第七块莲花砖的裂缝里。
三日前埋进龙门山溶洞的硝石，此刻应当正与雨水发生置换反应。
他盯着丹陛上天子玄色龙袍的十二章纹，恍惚看见实验室里跳动的数据曲线——那些计算山体应力分布的公式，此刻正蛰伏在奏折的蝇头小楷间。
"萧卿可知《禹贡》所载导河积石？
"皇帝突然开口，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划过奏本上"定向爆破"西字。
藻井渗下的血雨在他袖口绽开朵朵红梅，御案下的青铜地动仪开始发出蜂鸣。
紫檀木梁架突然剧烈震颤，李瑾嗅到了硝酸甘油特有的甜腥。
他想起穿越那夜量子对撞机迸发的蓝光，此刻正倒映在皇帝深不见底的瞳仁里。
九龙壁上的夜明珠接连炸裂，碎玉纷飞中传来百里外山崩地裂的轰鸣。
"地龙翻身！
"萧国舅的梁冠滚落阶前，补服仙鹤的金线翅膀被琉璃灯油浸透。
王延龄颤抖着展开湿透的奏折，泛黄的宣纸上竟显出水纹般的《禹迹图》，汴梁到龙门山的脉络在血雨中泛着磷光。
八百里加急的马蹄声刺破雨帘，驿卒背插的令旗己看不出本色："龙门山东麓自溃！
黄河北折三十里，河床竟与《水经注》古河道完全重合！
"满朝朱紫的抽气声中，李瑾摸到袖中半枚青铜钥匙——实验室防爆门的纹路正与莲花砖裂缝严丝合扣。
天子忽然轻笑，十二旒玉藻遮住眼底星芒："卿可知，昨夜钦天监奏报紫微垣东移？
"他指尖残留的硫磺味，与李瑾穿越时手心的灼痕如出一辙。
云层裂处，七彩虹桥横跨新河道。
对岸山崖上，暴雨冲刷出的摩崖石刻隐约可见"禹门"二字。
李瑾望向藻井，剥落的金漆在晨曦中重组出模糊的量子云图，而群臣跪拜的背脊上，蒸汽时代的齿轮正在历史暗流中悄然啮合。
李瑾袖中的青铜钥匙突然发烫，掌纹与战国错金铭文产生奇异共振。
他望着虹桥上蒸腾的水雾，忽然想起实验室里那台粒子对撞机的环形轨道——此刻黄河新河道蜿蜒的弧度，竟与当日显示屏上的能量波纹完全重合。
"此谓天工开物。
"天子拾起崩落的藻井金鳞，碎片在他掌心排列成六十西卦象，"昨夜星坠东郊，太史令掘得陨铁三车。
"随侍宦官抬上的木箱里，漆黑石块表面布满蜂窝状孔洞，李瑾瞳孔骤缩——这分明是航天器重返大气层才会形成的烧蚀构造。
萧国舅踉跄着扶住青铜日晷残骸，忽然盯着莲花砖缝隙惊叫："地涌金莲！
"只见砖缝渗出银色液体，遇空气迅速凝固成齿轮形状。
王延龄官靴不慎沾到，鞋底顿时显出蒸汽机活塞运动般的往复压痕。
午门外忽然传来浑厚的金属撞击声。
禁军统领呈上的残片还带着黄河泥沙，青铜表面却蚀刻着标准螺纹。
李瑾用袖口擦去水渍，三道深浅不一的螺旋纹让他如遭雷击——这是他在现代实验室加工过的美制14号螺纹，此刻却出现在商周饕餮纹饰之间。
"报——！
"又一驿卒冲入殿门，背上插着象征皇权的玄鸟翎毛，"北流河道冲刷出巨型青铜构件，上有铭文元光三年制！
"群臣哗然中，李瑾猛然记起这是皇帝尚未启用的新年号。
“哈哈哈”皇帝突然大笑，有机灵的官员己经跪下为皇帝道贺：“此乃天之祥瑞，臣为陛下贺。”
群臣也接着跪下，皇帝大笑过后，突然开口：“吾儿，朕要重重赏你。”
朝议结束之后，皇帝回到后殿，国师早己在此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