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合租

2024 年的夏末，网红城市的老城区像块被汗水浸透的海绵，黏腻的热风裹着外卖车的喇叭声钻进巷弄。

老六拖着半人高的行李箱站在 “福安里公寓” 楼下，抬头望了眼墙皮剥落的六层小楼，手机里中介的消息还在发烫：“302 室月租 1800，押一付一，这价格在市中心打着灯笼都难找 —— 就是合租的规矩多点，你懂的，老房子嘛。”

他嗤笑一声点开租房软件的户型图。

设计系刚毕业的人总有点莫名的自信，觉得所有怪谈都是房东吸引租客的噱头。

行李箱滚轮碾过碎砖的声响在楼道里格外清晰，三楼拐角处的声控灯闪烁了三下，照出 302 室门前贴着的卡通门贴 —— 一只歪歪扭扭的黑猫，爪子指着门牌号。

钥匙插进锁孔时，老六注意到门垫下露出半截泛黄的纸角。

抽出来一看，是张打印的 A4 纸，标题用加粗宋体写着《302 室合租守则》，下面列着 12 条规则：晚上 11 点后禁止使用电梯凌晨 3 点若听到敲门声，透过猫眼看三次才能开门永远不要回应浴室镜子里的呼唤……“搞什么封建迷信。”

他揉了揉眉心，把纸塞进裤兜。

行李箱在空荡的客厅划出刺耳声响，开放式厨房的玻璃门倒映出他的影子 —— 白 T 恤牛仔裤，背着洗得发白的帆布包，典型的毕业生模样。

窗外的天渐渐暗下来，手机弹出时间提示：22:58。

“得去趟便利店买牙膏。”

老六抓起钥匙冲向电梯。

按下下行键的瞬间，走廊灯突然熄灭，只有电梯井里透出微弱的红光。

电梯门打开时，一股铁锈味扑面而来，轿厢壁上布满指甲抓痕。

他犹豫了半秒，还是跨了进去。

“1 楼。”

手指按在按钮上的瞬间，电子屏的数字突然开始倒跳：3…2…1…-1。

电梯猛地失重下坠，老六的后背狠狠撞在轿厢壁上。

黑暗中，头顶的监控摄像头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屏幕上缓缓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渐渐聚成一行字：你迟到了。

“操！”

他扑过去疯狂按开门键，指节撞得生疼。

不知过了多久，电梯 “哐当” 一声停在负一楼，门缓缓打开。

外面不是停车场，而是堵着一堵斑驳的红砖墙，墙面上用白漆画着 12 个歪歪扭扭的圆圈，其中 7 个被涂成了黑色。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视频，点开后，画面赫然是他刚租的卧室 —— 镜头正对着书桌，一个穿着和他一模一样白 T 恤的人影坐在椅子上，手里翻着的正是他落在桌上的简历。

人影的头缓缓转向镜头，脖颈以不可能的角度扭曲着，脸却始终藏在阴影里。

电梯门开始缓缓关闭，老六连滚带爬地冲出去，沿着楼梯疯了似的往上跑。

三楼的声控灯在他踏上来时应声而亮，却照出更诡异的景象：302 室的门敞开着，玄关处站着个穿连帽衫的男人，手里捏着半块锈迹斑斑的镜子。

“你是… 新租客？”

男人的声音带着颤抖，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见苍白的下巴，“刚才在负一楼的是你吧？”

老六的心脏狂跳，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男人突然把镜子塞到他手里，冰凉的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拿着，照好它。”

镜子里映出老六惊恐的脸，“想活过今晚，就盯着这面镜子，千万别让里面的东西出来。”

话音刚落，走廊尽头的浴室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

男人猛地抬头，帽檐下露出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它听见了。

快进屋，锁好门！”

老六踉跄着冲进卧室，反手带上门。

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手里的镜子突然发烫，他低头一看，镜中的自己正对着他咧开嘴笑，嘴角咧到了耳根。

手机在这时又亮了，Wi-Fi 列表里多出一个从未见过的信号：302 亡友会。

信号强度显示满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