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镜中裂痕

>>> 戳我直接看全本<<<<
老六背靠着门板滑坐到地上,膝盖抵着胸口,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卧室里没开灯,只有手机屏幕幽幽的光映着他的脸,Wi-Fi 列表里那个 “302 亡友会” 的信号还在跳动,像只盯着猎物的眼睛。

他低头看向掌心的半块镜子。

镜框是黄铜的,边缘锈得厉害,镜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刚才那抹诡异的笑像是幻觉,此刻镜中的自己只剩一脸惨白,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线滴在 T 恤上,洇出深色的圆点。

“冷静,老六,冷静。”

他扯了扯领口,试图用深呼吸平复心跳。

指尖触到帆布包的拉链,突然想起里面装着的速写本 —— 那是他从老家带来的,封面画着小镇河边的老槐树。

五年前的夏天,也是这样闷热的夜晚。

十六岁的老六蹲在槐树下,看父亲用竹篾扎灯笼架。

“去省城读美术高中?”

父亲的手顿了顿,竹篾在膝盖上压出弯月形的弧度,“家里刚给你弟盖完婚房,实在拿不出学费。”

他当时没说话,只是把速写本里画满灯笼的那一页撕下来,塞进了树洞。

后来靠着美术老师偷偷垫付的报名费,才总算没放弃画笔。

此刻摸到速写本的边角,老六突然想起中介发的房源图 —— 客厅墙上挂着盏褪色的红灯笼,当时只当是装饰,现在想来倒和老家的样式一模一样。

“咔嗒。”

细微的声响从镜子里传来。

老六猛地抬头,看见镜面裂痕里渗出细如发丝的黑丝,正慢悠悠地往他手背上爬。

他像触电似的把镜子扔到床上,黑丝却在离开镜面的瞬间蒸发了,只留下道冰凉的触感。

卧室门被轻轻叩了两下。

“谁?”

老六抓起桌上的美工刀,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是我,林逸飞。”

门外传来那个连帽衫男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气喘,“能开下门吗?

我听见响声了。”

老六蹑手蹑脚走到门边,想起《合租守则》第二条关于敲门声的规定。

他透过猫眼往外看 —— 林逸飞背对着门站在客厅,连帽衫的帽子掉在背后,露出乱糟糟的黑发。

第二次看时,对方似乎长高了些,脖颈的弧度显得格外僵硬。

第三次看过去,林逸飞缓缓转过头,脸埋在阴影里,只有嘴角咧开个不自然的弧度。

“看够三次了?”

林逸飞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种潮湿的闷响,“我能进来吗?”

老六拧开门锁的瞬间,林逸飞像被什么东西推了一把,踉跄着撞进卧室。

他反手带上门,从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笔记本,封面上用马克笔写着 “302 生存手册”,字迹被水洇过,有些模糊不清。

“你刚才把镜子扔了?”

林逸飞的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他捡起床上的铜镜翻来覆去地看,指腹摩挲着背面的花纹,“这是上上个租客留下的,他住了三个月,全靠这镜子保命。”

“上上个租客?”

老六注意到对方的指甲缝里嵌着暗红的污垢,“他去哪了?”

林逸飞突然不说话了,只是盯着笔记本上的某一页发呆。

那页纸的边缘被撕得参差不齐,上面用铅笔写着:“镜子能照出‘它’的真面目,但不能照超过十分钟,否则会被记住气息。”

字迹旁边画着个简易的镜子,里面打了个叉。

“他违反了第十一条规则。”

林逸飞的声音低得像耳语,“在浴室里待了超过西十分钟,出来的时候手里攥着自己的头发,说镜子里的人要他的眼睛当谢礼。”

老六的后背突然泛起寒意。

他想起行李箱侧袋里装着母亲塞的平安符,是用红布缝的小三角,里面裹着晒干的艾草。

临走前母亲往他包里塞了七八个,说老家的习俗是出门在外要带着,能挡煞。

“你是从苍溪县来的?”

林逸飞突然抬头,目光落在老六帆布包上绣着的小槐树图案上,“我去年去那边写生,见过这种树。”

老六的手指猛地收紧。

苍溪县是他的老家,一个地图上都要放大三次才能找到的小地方。

那里的人靠种桃树为生,每年三月漫山遍野都是粉白的花。

他之所以学设计,是因为高二那年在县城书店看到本建筑杂志,封面上是这座网红城市的玻璃幕墙大厦 —— 当时他就想,一定要去能照出人影的地方生活。

“你怎么知道?”

“帆布包上的槐树,” 林逸飞指了指那个图案,“苍溪县的老槐树都长这样,树干上有个特别的弯。”

他顿了顿,突然翻开笔记本的第一页,“我也是从县城来的,不过比你早两年。

当时租这房子是因为离插画工作室近,没想到……”笔记本的第一页贴着张褪色的照片,两个穿校服的女生站在槐树下笑,其中一个眉眼和林逸飞有几分相似。

老六刚想凑近看,窗外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像是有人从楼上扔了什么东西。

“别开窗。”

林逸飞猛地按住他的肩膀,力道大得惊人,“晚上 12 点到凌晨 4 点,窗外的任何声音都不能信。

上个月有个租客听见猫叫,开窗后被什么东西抓掉了半张脸。”

老六的目光越过林逸飞的肩膀,落在墙上的空调插座上。

那里插着个智能摄像头,是他昨天在二手市场花五十块买的,本想用来监控合租室友有没有乱动他的东西。

此刻摄像头的指示灯正在疯狂闪烁,从绿色变成红色,再变成诡异的紫色。

“那是什么?”

林逸飞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快拔掉!”

老六刚伸手碰到插头,摄像头突然发出 “咔哒” 一声轻响,镜头缓缓转向他们。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是条来自未知号码的彩信,附件是段三秒钟的视频 —— 画面里是他此刻的卧室,只是他和林逸飞的位置上,坐着两个背对着镜头的人影,其中一个正拿着镜子往另一个人的眼睛上按。

“它在记录我们的位置。”

林逸飞的声音在发抖,他从口袋里掏出个金属打火机,“快把镜子用布包起来,不能让它看见光。”

老六想起行李箱里有条母亲织的蓝格子围巾,赶紧翻出来把铜镜裹了三层。

镜子被包裹的瞬间,手机突然自动连接了 “302 亡友会” 的 Wi-Fi,屏幕上弹出个共享文件夹,里面有七个视频文件,文件名都是日期。

最新的那个文件修改时间是三天前。

老六点开视频,画面抖得厉害,像是用手机匆忙拍摄的。

镜头对准浴室的镜子,里面映着个穿碎花裙的女生,正对着镜头笑。

突然,她的脸开始融化,五官像蜡一样淌下来,露出底下黑漆漆的窟窿。

拍摄者发出一声尖叫,视频戛然而止。

“她是第 7 个。”

林逸飞的声音带着哭腔,“住我对面卧室,喜欢在浴室里唱歌。

有天晚上我听见她在哼《茉莉花》,推门进去发现她站在镜子前,手里拿着把美工刀,说要给镜中人画个笑脸。”

老六突然想起自己的美工刀,那是把银色的折叠刀,放在书桌的抽屉里。

他冲过去拉开抽屉,刀果然不见了。

“别找了。”

林逸飞指了指门缝,那里有片银色的金属反光,“它己经拿到了。”

卧室门和地板的缝隙里,正缓缓渗进黑色的粘液,和电梯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粘液所过之处,木地板的颜色变得越来越深,像是被水泡过很久。

“必须遵守所有规则。”

林逸飞突然抓住老六的手腕,他的手心烫得惊人,“你昨天是不是在门垫下看到守则了?

那不是全部,后面还有三条,是前租客用铅笔写在背面的。”

老六赶紧从裤兜里掏出那张泛黄的 A4 纸,借着手机光翻面。

果然,背面用淡得几乎看不见的铅笔字写着:不要让镜子同时照到两个人凌晨 4 点 17 分,手机会收到一条来自 “家” 的短信,不要回复如果看到和自己长得一样的人,立刻闭上眼睛数到七,不能多也不能少“你数过吗?”

老六的声音在发抖。

林逸飞的眼神突然变得空洞,他松开老六的手,缓缓走向窗边:“去年冬天,我在客厅看见另一个自己,穿着我丢失的那件灰色外套。

我数到七的时候,它正在系鞋带,和我出门前的动作一模一样。”

窗外的风突然大起来,吹动窗帘的边角。

老六瞥见窗帘后面有个模糊的影子,正贴着墙壁缓缓移动。

那影子的形状很奇怪,像是有很多只手在同时摆动。

“它在数我们的呼吸声。”

林逸飞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剧烈地颤抖着,“苍溪县的老人说,被脏东西盯上的时候,要屏住呼吸数到西十九,这样它就找不到你了。”

老六愣住了。

这句话他小时候听奶奶说过无数次。

奶奶是村里的神婆,专给人看 “撞客”,去世前攥着他的手说,千万不能在异乡的镜子里看自己太久,会被勾走魂。

手机在这时突然亮了,屏幕上显示当前时间是 00:03。

Wi-Fi 信号旁边跳出个小图标,像是有人正在通过 “302 亡友会” 共享文件。

新出现的文件名叫 “第八个”,图标是个简易的人形轮廓。

老六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影子上。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道细长的影子。

不知何时,那影子的脖子变得格外长,正缓缓弯向镜面的方向。

而林逸飞的影子,己经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