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站在雕花木门廊下，攥着裙摆的手心沁出薄汗。
她身上的礼服是顾晏辰让人准备的，藕荷色真丝裙衬得她肤色白皙，领口处绣着细碎的珍珠，走动时会随着光线流转。
张妈早上给她梳妆时，笑着说：“顾先生特意嘱咐选的款式，说衬您的气质。”
林晚当时只扯了扯嘴角。
她清楚，这不过是他维持“恩爱夫妻”表象的投资。
“紧张？”
顾晏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惯有的低沉。
他今天换了套深棕色西装，领带颜色和她的礼服莫名相衬。
林晚回头时，正撞见他抬手整理袖口的动作——上周松了线的纽扣己经换了新的，铂金质地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她忽然想起自己那天夜里，鬼使神差地找出针线盒，对着他换下的西装研究了半宿，最后还是没敢动手。
“有点。”
她老实承认，目光扫过院子里往来的宾客，大多是衣着考究的长辈，看她的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
顾晏辰没说话，只是很自然地牵住了她的手。
他的掌心温热干燥，指腹带着薄茧，力道不重却很稳。
林晚像被烫到似的缩了一下，却被他握得更紧了些。
“跟着我就好。”
他低声说，气息擦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微麻的痒意。
穿过抄手游廊时，几个穿着旗袍的老太太坐在葡萄架下说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飘进林晚耳朵里。
“就是她啊？
听说家里欠了顾先生不少钱。”
“看着倒是文静，就是出身差了点，配不上我们家晏辰。”
“要我说还是陈家小姐好，知根知底的……”刻薄的话语像针一样扎进心里，林晚的指尖冰凉，脚步也慢了半拍。
顾晏辰像是没听见，依旧稳步向前，只是握着她的手不自觉收紧了些，首到走到正厅门口，才侧头看她：“脸怎么这么白？”
“没事。”
林晚勉强笑了笑，想抽回手却被他按住。
“爷爷在里面。”
他推开门，喧闹声瞬间涌了过来。
主位上的老爷子精神矍铄，看到他们进来，立刻笑着招手，“晏辰，带小晚过来让我瞧瞧。”
顾晏辰扶着林晚走到跟前，老爷子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眼里满是慈爱：“好姑娘，看着就讨喜。
我们家晏辰性子闷，以后你多担待。”
“爷爷您说笑了。”
林晚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微发烫。
正说着，一个穿着红色礼服的女人端着酒杯走过来，妆容精致，眼神却带着敌意：“晏辰，这位就是林小姐吧？
我是陈雨薇，我们小时候一起长大的。”
她说话时故意往顾晏辰身边靠了靠，裙摆扫过林晚的手背，带着一股浓烈的香水味。
林晚下意识地后退半步，顾晏辰却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她身前。
“陈小姐。”
他的语气疏离，和对老爷子时判若两人，“介绍一下，我太太，林晚。”
“太太”两个字被他说得清晰笃定，陈雨薇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自然：“真是恭喜了。
不过我记得晏辰以前说过，不喜欢太安静的女孩子呢。”
这话明着是打趣，实则在暗讽林晚配不上顾晏辰。
周围的宾客都停下了交谈，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们身上。
林晚的手指绞着裙摆，指尖泛白。
“我现在觉得，安静很好。”
顾晏辰拿起桌上的果汁递给林晚，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她胃不好，不能喝酒。”
林晚愣住了。
她确实有慢性胃炎，但从没跟他说过，他怎么会知道？
陈雨薇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却又不好发作，只能讪讪地走开。
老爷子看在眼里，偷偷给顾晏辰使了个眼色，嘴角藏着笑意。
寿宴开席时，林晚被安排坐在顾晏辰身边。
席间不断有人来敬酒，顾晏辰几乎包揽了所有白酒，只偶尔让她抿一口果汁应付场面。
有个远房表叔喝醉了，非要林晚喝杯红酒，说什么“ 新媳妇进门哪有不喝酒的道理 ”。
林晚正尴尬，顾晏辰己经端过她面前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酒液顺着他的喉结滚动，留下性感的弧度。
“她对酒精过敏。”
他放下酒杯，语气听不出喜怒，眼神却冷得让那表叔瞬间清醒了大半。
整场宴席下来，林晚没怎么动筷子，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顾晏辰的维护来得猝不及防，让她想起小时候被邻居家的狗追，哥哥也是这样把她护在身后。
散席时己是深夜，车子驶离老宅后，车厢里陷入沉默。
林晚看着窗外掠过的树影，犹豫了很久才开口：“今天……谢谢你。”
顾晏辰转动着方向盘，侧脸在路灯下忽明忽暗：“你是顾太太，维护你是应该的。”
又是这样。
永远用“应该职责”来界定他们的关系，可那些不经意的细节，却又明明超出了契约的范畴。
林晚看着他专注开车的样子，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像一口深井，表面平静无波，底下却藏着她看不懂的暗流。
车子停在公寓楼下，林晚解开安全带正要下车，顾晏辰忽然叫住她：“ 等等。”
他从后座拿过一个丝绒盒子，打开后里面躺着一条项链，吊坠是颗小小的珍珠，和她礼服上的刺绣很像。
“ 爷爷给的见面礼。”
他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我帮你戴上。”
林晚僵在座位上，看着他绕到自己身后。
温热的呼吸拂过颈窝，他的手指偶尔触碰到她的皮肤，带来一阵战栗。
项链扣合上的瞬间，她听到自己加速的心跳声，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
“ 谢谢。”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推开车门时差点撞到门框。
顾晏辰看着她匆匆跑进公寓楼的背影，指尖还残留着她颈间的温度。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里还沾着刚才帮她挡酒时溅到的酒渍，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
副驾驶座上，放着他下午让助理加急送来的胃药，药盒上写着“ 针对慢性胃炎，饭后服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