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去给在音乐系当助教的学姐送资料，路过琴房区时，听见最里面的房间传来熟悉的旋律——是Pink Floyd的《Wish You Were Here》，只是弹得磕磕绊绊，像是在刻意压抑着什么。
他鬼使神差地推开门，看到沈听白背对着门口坐着，手指因为用力按弦而泛白，吉他弦上还缠着没来得及换的新弦。
听到动静，沈听白猛地回头，眼里的情绪来不及掩饰，有惊讶，还有一丝被撞破的慌乱。
“我……我来送资料。”
江焰举了举手里的文件夹，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沈听白放下吉他站起身，吉他斜斜地靠在琴凳上，琴颈上贴着一张小小的便利贴，上面写着几个潦草的音符。
“学姐在隔壁。”
沈听白侧身让他过去，声音有点不自然。
江焰放下资料出来时，沈听白还站在原地。
他忽然想起上周在宿舍看到的药瓶——标签上写着“盐酸舍曲林”，是治疗抑郁症的药。
“你弹得很好。”
江焰站在门口，没敢走太近。
沈听白扯了扯嘴角，像是在自嘲：“好久没练了，手生。”
“我以前也学过一点吉他。”
江焰脱口而出，说完又有点后悔——他其实只在高中时跟着音乐老师学过几个***。
沈听白挑眉：“哦？”
那天下午，江焰坐在琴凳的另一头，看着沈听白重新调弦。
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手上，指尖拨动琴弦时，流淌出的旋律比在宿舍听到的流畅许多。
“为什么不继续弹了？”
江焰轻声问。
沈听白的手指顿了顿，***戛然而止。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江焰以为他不会回答，才听见他说：“以前和人组过乐队，后来散了。”
江焰没再追问。
他能感觉到，沈听白的沉默里藏着很多故事，像琴房角落里堆积的乐谱，蒙着一层厚厚的灰。
从那以后，江焰去琴房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
有时是送沈听白落在宿舍的充电器，有时只是借口路过，站在门口听他弹一会儿琴。
沈听白也开始出现在江焰常去的地方。
他会抱着电脑坐在图书馆的角落，江焰写论文累了抬头时，总能看到他盯着屏幕的侧脸；江焰去食堂晚了，餐盘里会多出一份没加香菜的糖醋里脊——他记得江焰不吃香菜。
十一月的系篮球赛上，江焰被临时拉去当替补。
他运球时被对方球员撞倒，膝盖磕在水泥地上，疼得站不起来。
模糊中，他看到一个黑色身影拨开人群冲过来，是沈听白。
“别动。”
沈听白蹲下来，声音里带着他从未听过的焦急，小心翼翼地卷起他的裤腿，“能走吗？”
膝盖上的伤口渗出血珠，江焰咬着牙摇摇头。
沈听白二话不说背起他，大步走向校医院。
趴在他背上时，江焰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和自己的一样快。
校医院的护士处理伤口时，江焰疼得皱眉，沈听白忽然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别看。”
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江焰闻到他袖口淡淡的消毒水味，忽然觉得膝盖好像没那么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