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疮百孔的心是什么意思

藏在袖中的银针尖锐地刺着我的皮肤，但此刻那疼痛却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若兰，你怎么会在这里？"师叔的声音有些慌乱，额头上的汗珠在烛光下闪烁。

我冷笑一声，目光落在药师手腕上那条红绳上。

那是我三个月前亲手为阿娘系上的辟邪红绳，每一根线都蘸了我的血。

"林大夫，我阿娘的病怎么样了？"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药师转过身，眼神闪烁："令堂的千疤之症已到晚期，恐怕...""恐怕什么？"我逼近一步。

"恐怕难以根治了。

"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那老人瞬间被我提起半尺："我娘给了你多少银子？"师叔突然扑过来拉我："若兰，你疯了！快放开林大夫！""滚！"我一掌推开师叔，她踉跄着退后几步，靠在了墙上，"你们合谋骗我娘的钱，以为我不知道吗？"林大夫脸色煞白："小姑娘，你搞错了..."我冷笑着从袖中抽出一封信："这是你写给我师叔的信，说什么'药方已备妥，只需再哄那老妇人多拿些银两，便可共赴苏杭享乐'，是也不是？"林大夫额头上的汗珠滚落下来，突然，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你知道了又如何？一个从山野来的丫头，谁会信你的话？"我手腕一转，银针刺入他的穴道，林大夫瞬间瘫软在地："你...你对我做了什么？""点了你的穴而已。

"我蹲下身，声音冰冷，"我要拿回我娘的所有银两，再加上你这几个月来哄骗我们的利息。

"师叔尖叫着扑过来："若兰，你不能这样！"我冷眼看她："师叔，你忘了当初是谁把你从青楼里赎出来的吗？是我娘！她把你当亲姐妹，你就这样害她？"师叔面色惨白，颓然跪倒："我...我只是...""只是什么？贪图钱财？还是贪图这个庸医的床榻温暖？"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接着几名衙役冲了进来。

领头的捕头厉声喝道："何人在此滋事？"林大夫见状，突然挣扎着大叫："救命！这疯女子要杀人啊！"衙役们立刻围上来，我冷笑一声，手腕一翻，一张画像飘落在地："诸位大人看看，这是谁？"捕头拾起画像，脸色骤变："这...这是去年骗取李员外家千两银子后失踪的江湖骗子！"我点点头："正是。

这林大夫，其实是江湖上有名的'金口玉手'骗子沈百川，专骗重病患者钱财。

"林大夫面如死灰，瘫倒在地。

衙役们立刻将他擒拿，师叔也被带走审问。

我冷眼看着这一切，心中却没有丝毫快意。

回到客栈，我推开房门，昏暗的灯光下，阿娘蜷缩在床上，她因病痛而扭曲的身体像一棵盘根错节的老树。

"若兰回来了？"阿娘艰难地抬起头，微笑着问我，"林大夫怎么说？"我强忍住泪水，挤出一个笑容："阿娘，林大夫说...说您的病有救了。

"阿娘闭上眼，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转身走到窗前，擦去眼角的泪水。

窗外，一轮满月高悬，清冷的月光洒在院子里的那棵老梅树上。

五年前，我和他就是在这样的月夜相识。

他说，他会找到治愈千疤之症的方法。

他说，他会带我和阿娘过上好日子。

他说...一切都是谎言。

我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那是月前收到的，信上说他在京城找到了一位神医，可能治好阿娘的病。

这是真的吗？还是又一个骗局？阿娘在身后轻声呼唤："若兰，你在想什么？"我收起信，转身微笑："没什么，阿娘。

明天我们启程去京城，那里有更好的大夫。

"阿娘点点头，又问："可是咱们的盘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我轻声说道。

我有办法，当然有办法。

只要能治好阿娘的病，让我去死也行。

五日后，我们终于到达京城。

繁华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阿娘坐在我雇来的轿子里，透过轿帘看着外面的景象，眼中满是惊奇。

"若兰，咱们真的能找到那个神医吗？"阿娘小声问道。

我握住她的手："一定能。

"轿子在一座气派的宅院前停下，门匾上"杏林府"三个大字熠熠生辉。

一个身着青衫的老者站在门口，见我们下轿，立刻迎了上来。

"可是从浔阳来的楚姑娘？"我点点头："正是。

阁下就是冯老先生？"老者微微颔首："老朽正是。

快请进吧，我家主人已等候多时。

"我扶着阿娘进了院子，心中却充满了警惕。

这座宅院太过豪华，信上说的神医竟住在这样的地方？穿过几进院落，终于来到一间清雅的厢房前。

冯老先生敲了敲门："公子，楚姑娘到了。

""请进。

"那声音...我浑身一震，血液几乎凝固。

五年了，这个声音我做梦都不会忘记。

门开了。

站在那里的，正是五年前消失在浔阳城的那个男人。

当年的翩翩少年，如今已是一身锦衣华服，气度不凡。

"好久不见，若兰。

"他微微一笑，目光却落在我身后的阿娘身上，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但很快恢复如常。

我强忍着心中的翻腾情绪，冷冷道："贺公子，别来无恙。

"贺明神色复杂地看着我："五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倔强。

"我没有回应他的寒暄，直接道："信是你写的？"他点点头："是我。

我听说了伯母的病情，特意请来了一位神医。

""为什么？"我直视他的眼睛，"五年前不辞而别，五年后又突然出现，贺公子究竟有何居心？"贺明叹了口气："若兰，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冷笑一声："我不关心你的解释。

现在，如果你真的请来了神医，就带我们去见他；如果只是骗我来京城，那我们此刻就走。

""若兰！"阿娘拉了拉我的袖子，低声责备，"贺公子好心帮忙，你怎能这样说话？"我没有看阿娘，目光始终锁定在贺明身上。

贺明苦笑一声："伯母，您别怪若兰。

是我对不起她。

"他转向我，"神医确实在此，我这就带你们去见他。

"跟着贺明穿过一片竹林，来到宅院最深处的一座小楼前。

楼前种着几株桂花树，香气扑鼻。

"神医就在楼上，这几日他一直在研究伯母的病症。

"贺明解释道。

我心中一动："你怎么知道阿娘的病情？"贺明微微一怔，然后低声道："我一直有派人关注你们。

"我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上了楼，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在案前研读医书。

见我们进来，他抬起头，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这位就是老夫的患者？"他看向阿娘，语气温和。

贺明点头："是的，百草先生。

这位是楚伯母，患的是千疤之症。

"百草先生示意阿娘坐下，开始为她把脉。

一盏茶的功夫后，他眉头紧锁："此症确实棘手。

"我心一沉："可有治法？"百草先生沉吟片刻："有，但需要一味极为罕见的药引子。

""什么药引子？"我急切地问。

"曼陀花蜜。

"贺明神色一变："曼陀花只生长在西域边境的毒瘴谷，那里极度危险，十去九不归。

"百草先生点头："正是。

没有曼陀花蜜，老夫也无能为力。

"我不假思索："我去取。

""不行！"贺明和阿娘同时惊呼。

我看向贺明："你既然把我们带到这里，就该知道我不会放弃任何可能。

"贺明沉默片刻，突然道："我跟你一起去。

""不需要。

"我冷冷拒绝。

贺明固执地说："毒瘴谷我去过，没有向导，你根本无法靠近曼陀花。

"我还要拒绝，阿娘突然抓住我的手："若兰，让贺公子帮忙吧。

娘...娘不想失去你。

"看着阿娘恳求的眼神，我终于点头："好。

"贺明随即安排阿娘住下，并命人精心照料。

两天后的清晨，我们启程前往西域。

途中，贺明多次想解释当年的事，都被我打断。

我不想听，也不需要听。

五年前的伤痛已经结痂，撕开只会更痛。

一个月后，我们终于到达毒瘴谷附近。

荒凉的戈壁上，一道狭窄的山谷绵延向远方，谷中瘴气弥漫，寸草不生。

"曼陀花生长在谷底一处石洞附近。

"贺明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两粒黑色药丸，递给我一粒，"吃下它，可以暂时抵御瘴气。

"我看着药丸，没有接过来："你先吃。

"贺明苦笑一声，将药丸放入口中吞下。

见他没事，我才接过另一粒服下。

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清凉感顺着喉咙蔓延到全身。

"跟紧我。

"贺明叮嘱道，然后率先走入谷中。

瘴气中，能见度极低，我只能紧跟着贺明的背影。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一片微弱的荧光。

"到了。

"贺明低声道，"那些发光的就是曼陀花。

"走近一看，那些荧光来自一簇簇奇异的花朵，花瓣半透明，泛着幽蓝的光。

每朵花的中心悬浮着一滴晶莹的花蜜。

"我来采集。

"贺明从怀中取出几个小玉瓶，小心翼翼地接近曼陀花。

就在这时，一阵诡异的风声从身后传来。

我猛地转身，只见瘴气中浮现出几个模糊的人影。

"什么人？"我警觉地问道。

人影逐渐清晰，为首的是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美艳绝伦。

她身后站着几名黑衣武士。

"好久不见，贺郎。

"红衣女子柔声道，目光却冰冷如刀。

贺明猛地转身，看到红衣女子，脸色骤变："红袖？你怎么会在这里？"红袖冷笑一声："我知道你一定会来取曼陀花蜜，所以在此等候多时了。

""你知道我要取花蜜？"贺明皱眉。

红袖看向我，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当然。

自从你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我就派人监视你的一举一动。

"我心中一震。

那个女人？是我吗？贺明厉声道："红袖，此事与你无关。

请你让开。

"红袖摇头："不可能。

我等了五年，好不容易等到你要去毒瘴谷的消息。

你知道吗？只有曼陀花蜜才能解开我身上的诅咒！"诅咒？我困惑地看着这个美艳的女子，她看起来完美无瑕，哪有什么诅咒的痕迹？贺明沉声道："红袖，我帮你解开诅咒的条件是你永远离开京城，不再打扰若兰的生活。

如今你食言而肥，别怪我不念旧情！"红袖大笑起来："念旧情？贺明，你何曾把我放在心上？若不是我父亲临终前托付，你会为我做什么？"她的笑声突然变成了哭泣，"你知道这五年我是怎么过的吗？每天都在痛苦中挣扎，眼看着诅咒一天天蚕食我的生命！"贺明沉默不语。

我看看红袖，又看看贺明，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五年前你突然离开，是因为她？"贺明急切地看向我："不是你想的那样！"红袖突然冷笑道："楚若兰，你以为他真的爱你？告诉你吧，他只是为了你母亲的千疤之症配方！"配方？我心中一震："什么配方？"红袖得意地看着我的惊愕表情："你母亲体内有先天灵气，是炼制长生不老药的关键材料。

五年前贺明接近你们，就是为了研究你母亲的病症，获取配方！"我不敢置信地看向贺明："这...这是真的？"贺明痛苦地闭上眼："若兰，事情不是这样..."红袖没给他解释的机会，突然一挥手："上！取走曼陀花蜜！"黑衣武士立刻冲向那簇曼陀花。

贺明厉喝一声，飞身拦截。

下一刻，激烈的打斗在瘴气中展开。

我站在原地，心中翻江倒海。

五年的思念，五年的恨意，如今全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贺明是真的在乎我和阿娘，还是只把我们当作研究对象？混乱中，红袖突然来到我面前，手中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楚若兰，你害得我好苦。

今日我就送你上路！"我冷静地看着她："你的诅咒是什么？"红袖一怔，随即狞笑："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因为你母亲的病，你也会遗传！"我心中大震："你...你也有千疤之症？"红袖的眼中突然流下泪来："我用尽方法掩饰，每天用药水洗身，用厚厚的脂粉掩盖...你知道有多痛苦吗？贺明答应我，用曼陀花蜜炼制的药可以彻底治愈我！"她突然撕开衣袖，露出手臂上密密麻麻的肿块和疤痕。

"若兰，小心！"贺明的惊呼声中，红袖的匕首已经刺向我的胸口。

千钧一发之际，贺明飞身而来，挡在我面前。

"噗嗤"一声，匕首刺入贺明的胸膛。

"不！"红袖尖叫一声，似乎没想到贺明会为我挡刀。

贺明踉跄着后退几步，鲜血从胸口涌出，染红了他的衣襟。

"若兰..."他虚弱地呼唤着我的名字，眼中满是歉意，"对不起..."我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心中突然升起无边的恐惧："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贺明艰难地笑了笑："因为...我欠你的..."红袖呆立原地，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

她脸上的表情从愤怒变成了绝望："贺明，你真的爱她吗？那我呢？我呢？"贺明没有回答她，只是对我说："若兰，中...带回去给百草先生...他会治好伯母的..."我急忙从他怀中取出几个小玉瓶，里面盛着晶莹的花蜜。

"贺明，你别说话，我带你回去..."他摇摇头："来不及了...若兰，我要告诉你实情...五年前，接近你们...但后来...我真的爱上了你..."我的泪水夺眶而出："那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告而别？也患有千疤之症...我不得不去寻找解药..."红袖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够了！不要再说了！"她拾起匕首，对准自己的心口，"贺明，这是我欠你的...若兰，对不起...""不要！"我和贺明同时惊呼，但为时已晚。

红袖已经将匕首深深刺入自己的胸口。

"带着...花蜜...走..."贺明艰难地推开我，"瘴气...要散了...黑衣人...会回来..."我看着他苍白的脸："那你呢？"贺明苦笑一声："我留下...照顾红袖...若兰，答应我...好好活下去..."我不愿离开，但贺明坚持推开我："快走！为了伯母！"想到阿娘，我终于狠下心来，拿着花蜜转身冲入瘴气中。

身后，贺明虚弱的声音飘来："若兰...我爱你..."回到京城，百草先生用曼陀花蜜炼制了丹药，为阿娘服下。

三日后，阿娘身上的疤痕和肿块开始消退，扭曲的脊柱也逐渐舒展。

半月后，阿娘竟然能下床走动了，虽然步履蹒跚，但眼中满是对生活的渴望。

"若兰，贺公子呢？"阿娘经常问我，"我要亲自感谢他。

"我只是摇头："他有事离开了。

"阿娘叹息一声："这孩子，五年前一声不吭地走，如今又是这样。

"我没有告诉阿娘真相，不想她担心。

每天夜里，我都站在窗前，望着西方的星空，不知道贺明是生是死。

又过了一个月，阿娘的病情几乎痊愈，容光焕发，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

百草先生说，千疤之症已经被彻底根除，不会再复发，也不会遗传给下一代。

这一天，冯老先生找到我，递给我一封信："这是公子离开前交给老朽的，说若是一个月内不回来，就把信交给楚姑娘。

"我颤抖着接过信，拆开一看，里面只有简短的几行字："若兰：若你看到此信，说明我未能归来。

请照顾好伯母，也请照顾好自己。

五年前我只是为了研究而来，五年后我却为了你而去。

这是我欠你的。

百草先生手中有我研制的解药，足以治愈伯母的千疤之症，也能保证这病不会遗传给你。

余生漫长，愿你平安喜乐。

贺明"信纸上还有几点褐色的痕迹，那是血迹。

我紧紧握着信，泪水模糊了视线。

这一刻，我才明白，有些爱，迟来了一生；有些人，错过了一世。

当夜，我梦见贺明站在毒瘴谷的曼陀花丛中，向我微笑。

梦中的他对我说："若兰，我找到了能同时治愈你和红袖的方法，等我回来..."醒来时，枕边已是泪痕点点。

又过了三个月，阿娘的病完全好了，我们决定返回浔阳。

离开京城的前一天，我去杏林府拜访百草先生，向他辞行。

刚进门，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笑声。

那笑声中，有一个熟悉的男声。

我快步穿过走廊，来到一片竹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