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笔尖上的心跳高二七班的窗棂切割着午后的阳光,灰尘在光柱里跳舞。
赵小棠把头埋得很低,几乎要陷进摊开的稿纸里。钢笔尖沙沙划过,
墨水洇开一个个饱满的字迹,像她心底无声绽放的花。
“致亲爱的陈璐学姐……”她写下抬头,指尖微微发烫。这封信的收件人,
是高三那位气质清冷、成绩拔尖的学姐陈璐。而真正的执笔人,是她赵小棠。委托人,
是此刻斜倚在教室门口,被几个男生簇拥着谈笑的学生会主席,周泽宇。
阳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白衬衫袖口随意挽起,露出手腕上价值不菲的运动手表。
他是校园里的太阳,光芒万丈,而赵小棠,只是角落里一株怯怯的含羞草。她唯一的武器,
是藏在平凡外表下,那支能生花的妙笔。“小棠,又在帮周大主席‘润色’演讲稿呢?
”同桌孙晓璐凑过来,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她和小棠是文学社仅有的成员,分享过无数本诗集和秘密。晓璐长得明艳,性格也开朗许多。
小棠像受惊的小鹿,慌忙用手臂盖住信纸,脸颊绯红:“没…没有,随便写写。”“得了吧,
”孙晓璐撇撇嘴,下巴朝周泽宇的方向抬了抬,“他也就看中你这点用处了。小心点,
别把自己搭进去。”语气是提醒,眼神却复杂地扫过门口那个耀眼的焦点。
周泽宇似乎感应到目光,转过头,视线精准地穿过人群落在小棠身上。
他唇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疏离又温和,朝她微微颔首。小棠的心跳瞬间失序,
慌乱地低下头,耳根烧得厉害。那眼神像羽毛拂过心尖,
让她心甘情愿沉溺在这份“被需要”的幻觉里。
为他写竞选宣言、活动策划、甚至给陈璐学姐的情书……每一次落笔,
都像是朝他的世界靠近了一小步。孙晓璐看着她这副模样,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没再说话,只是低头用力划着手下的练习册,笔尖几乎戳破纸页。
第二章:代笔的囚徒学生会办公室的门虚掩着。
赵小棠抱着一叠刚“润色”好的校园艺术节策划案,站在门口,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里面传来周泽宇清朗又带着惯常掌控感的声音:“……嗯,稿子没问题了,赵小棠改的,
还算能看……放心,哄着她写点东西而已,简单。她?呵,
给点阳光就灿烂……”小棠推门的手僵在半空。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
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她猛地缩回手,背靠着冰凉的墙壁,才勉强支撑住发软的身体。
里面的话语断断续续,像淬了毒的针,
细细密密扎进耳朵里——“笔杆子”、“好哄”、“给点阳光”……原来,
她视若珍宝的“靠近”,他眼中的“价值”,仅此而已。“小棠?站这儿干嘛?
”周泽宇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被打断的不悦。小棠惊得一颤,
怀里的策划案差点掉落。她仓皇转身,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平静无波,
丝毫不见刚才通话时的轻慢。“周…周主席,”她声音干涩,“策划案…改好了。”“嗯,
效率不错。”周泽宇随意地接过,指尖不经意划过她的手背,带来一阵战栗。他低头翻阅,
几缕碎发垂落额前,专注的侧脸依旧迷人。“文笔确实没得挑,”他抬头,
对她露出一个足以颠倒众生的笑容,“辛苦了,帮大忙了。”那笑容像温暖的沼泽,
瞬间吞噬了小棠刚刚升起的寒意和屈辱。所有的疑虑和不甘,
在他一句“辛苦”和赞许的目光里,土崩瓦解。
她甚至为自己的“偷听”和“多心”感到一丝羞愧。“应…应该的。”她低下头,
声音细若蚊蚋,刚才听到的刺耳话语,被强行压回心底最深的角落,蒙上一层自欺欺人的灰。
第三章:暗涌的模仿文学社狭小的活动室里,只有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
赵小棠正对着窗外摇曳的梧桐出神,构思一首关于初夏的小诗。孙晓璐则一反常态地安静,
面前摊开的不是诗集,而是一本崭新的硬皮笔记本,她正一笔一划,极其认真地临摹着什么。
“晓璐,你在练字?”小棠好奇地问。孙晓璐的手猛地一顿,迅速合上笔记本,
脸上扯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啊?没…随便写写,练练排版。”她眼神躲闪,
飞快地把笔记本塞进书包最里层。小棠没多想,只觉得好友最近有些奇怪,
似乎总在回避她探究的目光。她重新看向窗外,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在她稿纸上跳跃。
她提笔,写下:“光斑是梧桐写给大地的情书,沉默,却铺满温柔的烙印。” 浑然不觉,
她倾注情感的独特意象和细腻笔触,正成为身边人暗中模仿的对象。几天后,
小棠抱着一摞资料路过宣传栏,一张新贴出的“校园十大歌手”海报吸引了她的目光。
设计精美,文案更是抓人——“让音符挣脱地心引力,在青春的穹顶下引爆星河!
” 这扑面而来的、极具画面感和爆发力的语言风格……熟悉得让她心惊肉跳。
署名处赫然写着:文案策划——孙晓璐。小棠怔在原地,指尖冰凉。那句“引爆星河”,
几乎是她上周废弃草稿里的原句!她猛地想起晓璐那个藏起来的笔记本,想起她躲闪的眼神。
一种被冰冷毒蛇缠住脖颈的窒息感,瞬间扼住了她。
第四章:抽屉里的真相学生会办公室空无一人。
赵小棠是来送一份急需周泽宇签字的报销单据的。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来,
空气中浮动着细小的尘埃。她走到周泽宇那张宽大的实木办公桌前,
拉开中间那个没上锁的抽屉——他通常把一些待处理的文件放这里。单据没在最上面。
她只好稍微往里翻找。指尖触到一个硬硬的纸团。鬼使神差地,她把它拿了出来。
纸张被粗暴地揉捏过,布满深刻的折痕。她带着一种莫名的不安,缓缓展开。
熟悉的、属于她自己的字迹,瞬间刺入眼帘——“周泽宇:见字如晤。提笔千言,
落笔却只剩心跳。从你站在国旗下演讲的那天起,我的目光就……”是她写的!
是她熬了三个夜晚,字斟句酌,倾注了所有少女心事的告白信!信纸的右下角,
还残留着一小片被水渍晕开的淡蓝色墨迹,像一滴凝固的泪。而收件人一栏,空空如也。
它甚至没有机会被送出,就被当成垃圾,随意丢弃在这个冰冷的抽屉角落,揉成一团废纸。
心脏像被一只巨手狠狠攥住,疼得她无法呼吸。视线一片模糊,她颤抖着手,
下意识地继续在抽屉里摸索。指尖又碰到一张折叠整齐、散发着淡淡香气的粉色信笺。
展开……字迹……竟然在刻意模仿她的风格!但笔锋更刻意,转折更生硬,
带着东施效颦的造作。内容更是露骨直白的倾慕:“……泽宇学长,你演讲时的光芒,
让星辰都黯然失色。你是我心中唯一的神祇……”落款:一个笨拙模仿她签名的“孙晓璐”。
一纸被弃如敝履的真心告白,一封模仿她字迹的拙劣情书。两样东西,像两把淬毒的匕首,
并排躺在同一个抽屉里,嘲笑着她所有的付出和信任。世界在眼前旋转、崩塌。就在这时,
门外走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和谈笑声,越来越近。是周泽宇和几个学生会干部回来了!
第五章:刺耳的审判脚步声停在门外,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清晰传来。赵小棠浑身血液倒流,
巨大的惊恐攫住了她。她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将两张纸胡乱塞回抽屉深处,
用其他文件草草盖住,然后像受惊的兔子般弹跳起来,几步冲到靠墙的文件柜旁,
背对着门口,假装在焦急地翻找什么。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肋骨。门打开了。
“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宣传部跟进一下。”周泽宇的声音带着惯有的领导者腔调。
其他人应声附和,脚步声散开。小棠僵在原地,不敢回头,只能死死盯着文件柜冰冷的铁皮,
祈祷他不要注意到自己。“咦?赵小棠?”周泽宇的声音带着一丝意外在她身后响起,
“你在这儿干嘛?”小棠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转过身,手里紧紧捏着那份报销单据,
指节泛白。“周…周主席,这个…需要你签字。”她极力控制着声音的颤抖,把单据递过去,
视线却不敢与他对视,只死死盯着他衬衫的第二颗纽扣。周泽宇没接单据,
反而微微蹙眉打量着她:“你脸色怎么这么白?不舒服?
”语气里似乎有那么一丝虚假的关切。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他看了一眼屏幕,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但还是接了起来,
语气瞬间变得随意甚至轻佻:“喂?……哦,没事儿,刚回办公室,碰到赵小棠了,
那笔杆子……”小棠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周泽宇背过身去,踱到窗边,声音不高,
却像淬了冰的针,无比清晰地扎进小棠的耳朵里:“……慌什么?哄着她写呗,又不费劲。
蠢得很,给两句好话就找不着北了,比孙晓璐还好糊弄……孙晓璐?嗤,她最近是挺烦人,
模仿赵小棠写的东西给我,画虎不成反类犬,看着就倒胃口……行了行了,
晚上见面再说……”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赵小棠的心上,
留下焦黑的、丑陋的印记。
“笔杆子”、“蠢得很”、“好糊弄”、“倒胃口”……原来在他眼中,她和晓璐,
一个是好用的工具,一个是烦人的拙劣模仿者,都如此不堪。最后一丝幻想,彻底破灭。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间办公室的。阳光刺眼,走廊空旷,
她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每一步都踩在虚空里。世界失去了声音,
只剩下周泽宇那冰冷刻薄的评价,在脑海里反复回响,轰鸣。
第六章:废稿祭昏黄的台灯是房间里唯一的光源,将赵小棠单薄的身影拉得细长,
投在墙壁上,像一个沉默的祭品。书桌上,
那个陪伴了她多年的、印着星空图案的厚实文件夹被摊开。里面,不是她珍爱的创作,
而是厚厚一叠“废稿”。周泽宇激情四射的竞选演讲稿草稿。
校园文化节那份被夸赞“有深度”的策划案初稿。
封封措辞优美、情感“真挚”的情书……甚至还有她自己那封从未送出、已被揉皱的告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