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半妖猫女

月色溶溶，清冷的辉芒穿过结界，无声浇在洞口的田地上。

肉眼不可辨别的灵气，缭绕在侍弄精细的灵草上空。

不远处一位半妖少女，正单手托腮坐在洞口。

她生的冰肌玉骨，姣好的面容略带稚气，樱唇粉嫩杏眸含水。

只一眼就能将人的心尖融化。

而此刻，少女那双琥珀色的杏眼中，落满了月亮的清辉。

虞思弦在发呆。

阿娘在三个月前去世了，临终之际交给她一枚信物，并嘱托她前往灵霄宗拜师。

虞思弦的爹爹，就在灵霄宗，是当世最负盛名的正道魁首——温煜仙尊。

半妖之体为两界都不容，阿娘临终之际满目含泪。

“我己经往灵霄宗去了封信，思弦…往后你阿爹会护着你的。”

可虞思弦在碎岩山等了整整三个月，她的阿爹都没来接她。

于是她便想着离开碎岩山去寻阿爹，却没想到在昨夜做了一个噩梦。

梦中，她跋山涉水走了整整半年终于到了灵霄宗。

灵霄宗可真气派啊，美轮美奂犹如仙境，可她并没有见到爹爹，反而被百般欺辱。

高高在上的外门主管，一脚将她踹翻在地，恶声恶气的嘲笑她。

“半妖之体，也敢自称温煜仙尊之女？

你若再敢攀扯仙尊，我便割了你的舌头！”

她百般求饶，又卑微的磕头请求，最后终于换来了一个留在灵霄宗外门的机会。

两年后，虞思弦终于有幸得见温煜仙尊。

仙尊可真伟岸阿，他高坐在宴席的主位上，身旁的少女一口一个师叔的撒着娇。

仙尊的眼神满是宠爱，她温柔的替少女理了理额发，像一个慈爱的父亲。

“你我虽无血缘关系，可早在第一眼见你时，我便把你当成了我的亲生女儿，昭颜，你便是我此生唯一的子嗣。”

而那时的虞思弦，正穿着浆洗到发白的外门弟子服，守在殿外。

她想瞧一瞧仙尊，或许自己的脸上能和仙尊有几分相像。

于是，只能以一个可怜又可笑的姿态，贴在门缝上。

又过了两年，她终于在外门大比中拿到了成为内门弟子的机会，代价是五脏六腑几乎碎了八成。

拜师大典上，半妖之体成了所有人攻讦她的理由，没有人愿意收下虞思弦。

于是，她终于有机会拿出那枚母亲给的信物，并怯生生的说。

“我是温煜仙尊的女儿…”那是她二十二岁生日的当晚，阿娘心爱的娇娇儿终于长成了大姑娘。

肌肤赛雪，眉目如月，浆洗到发白的衣物都难掩风华。

少女乌黑的发挽成干净利落的单螺髻，亲手养成的灵花点缀在鬓间。

掌门剑光的余威击落了那朵灵花，连同虞思弦手中的信物一同碎成了粉末。

如风雷中倒下的残花，虞思弦随着胸口被洞穿，无力的跌落在尘土中。

意识消散之前，她看到仙尊的衣摆飘逸，他迟迟而来，温润的声线带着不忍。

“掌门师兄何故如此震怒？”

“这半妖胡乱攀扯你，温煜你是正道魁首，你的名声绝对不能和妖牵扯在一起。”

仙尊叹了口气，俊秀的面容上铺满复杂。

虞思弦看到明月穿过云层，倾泻而下，给仙尊高高在上的身影，镀上一层柔软的辉芒，越发显得他不惹尘埃。

“也是可怜人，给她寻个风水宝地埋了吧。”

*噩梦做完，虞思弦大汗淋漓的惊醒，苍白如纸的面容上，惊惧交织。

她从未出过碎岩山，被阿娘养的一片纯白，未曾见过人心险恶，更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何会做这样可怕的噩梦。

梦里的爹爹好坏…爹爹的宗门也好坏。

虞思弦一点也不想去找爹爹了。

却在此时，脑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你出生在这个世界，是这个世界某个节点的重要配角，前往凌霄宗死在掌门剑下是你的宿命。

那声音吓的虞思弦一愣，本就苍白如纸的面容上，更是因惊惧泫然欲泣。

“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脑袋里？

我该怎么办？

…我讨厌爹爹…我不想去…”我是系统511，来帮助你的，很简单，只要和系统签约，做任务并获得心动值，就可以摆脱惨死的宿命了。

即便做了这样一场噩梦，可到底并非亲身经历，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不知世事，懵懵懂懂的就和系统511签了约。

*翌日，天蒙蒙亮，清晨的风带着凉意和湿气，温柔的拂过整座山岗。

虞思弦穿戴整齐，认真的给自己梳了个双螺髻，两朵带着小珍珠的簪花插在发髻上，可爱又娇俏。

阿娘说过，小姑娘就要漂漂亮亮的，虞思弦都有好好的记在心里。

拿上自己的小包裹，里面只有换洗的衣物、一些自己种的灵草和阿娘留下的灵药。

灵草是用来路上裹腹用的。

“妖妖，我们走吧。”

妖妖是虞思弦对系统的称呼，她不懂阿拉伯数字，便取了谐音。

以前阿娘在时，从来没让她下过山，她也从来没有见过阿娘之外的人。

若没有系统引路，肯定会迷失在山林里。

“妖妖，我有一点害怕，你会保护我吗？”

宿主放心，我们签约之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绝对会好好保护你的！

系统的出现对少女而言，宛如天降甘露。

倒不是因为自己未来惨死的宿命。

阿娘在时她从未发觉，原来安静如此可怖。

三个月里她乖乖待在结界中，只能和路过的飞鸟讲话。

即便害怕，也无人诉说。

幸好，系统来了。

这也正是为什么，虞思弦会如此轻信系统，并与之签约的原因。

风拂林叶刷啦作响，山雾弥漫很快就将少女鹅黄色的衣裙沾上了潮气。

一道白光忽然从天际坠落，林间鸟雀惊飞一片。

虞思弦脚步一顿，随后调转方向，朝着白光坠落之地而去。

山林间地面铺满半腐的落叶，触感松软。

阳光穿过遮天蔽日的树叶，投下斑驳的碎影。

树叶随风摇晃之际，光线曳动，恍若如梦。

面容冷峻的青年剑尊闭目倒在树下，己然没了意识。

虞思弦蹲在剑尊身侧，鹅黄色的裙摆垂落在脚边，悄无声息的拂过枯叶。

她一靠近，剑尊身旁一柄流光溢彩的长剑，在霎时间颤动着滞空，剑尖首冲虞思弦。

许是那晚的噩梦仍有余悸，少女一见到长剑锋芒，就会回想起梦中惨死的场景。

她焦急的开口：“我没有恶意的，他中毒了，我可以帮他。”

澜光剑滞在空中，一动不动。

她小心翼翼的将包袱拆开，从中翻出一个瓷白的瓶子。

“这是我阿娘做的灵药，可解百毒。”

片刻，澜光剑上下摇晃示意，虞思弦松了口气，这才小心翼翼的将药丸送入剑尊口中。

站起身来，虞思弦目光落在澜光剑上，细碎的日光铺满琥珀色的眸底。

对于澜光剑刚才的恐吓，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杏眸弯起，甜甜的笑意在少女脸上漾开。

“那我要继续赶路了，你要好好在这里守护自己的主人，灵剑大人。”

这称呼，澜光剑实在是太受用了。

咻的一下飞过来，围着虞思弦不停的转圈。

它速度极快，几乎很难用肉眼看清，灵光在空中留下长长的拖尾。

“好啦好啦，我真的要走了。”

她耐心温柔的安抚。

澜光剑终于停止了身形，滞在半空中没了动静。

虞思弦拿起小包袱，刚走十来步，又回过头去。

她挂着灿烂的笑，小手用力的摆了摆和澜光剑道别。

如此终于头也不回的往山下去了 。

*碎岩山极大，需要半日的路程才能到山脚，但系统害怕宿主遇到人容易有危险，引的路线十分偏僻。

系统压根就没打算让虞思弦下山，而是引着她在山林间穿梭，避开野兽，靠往最近的城镇。

夜幕降临时分，看着团成一团睡在枯草上的少女，系统511的心柔软的一塌糊涂。

小姑娘的睡姿像是猫类幼崽，倘若柔韧性足够，恐怕还会一边团着一边翻出肚皮来。

短短两天的相处，就让系统511喜欢上了这个又甜又软的小家伙，她心思纯白，生性良善。

系统511根本不明白，凌霄宗的那群狗东西，究竟是如何下得了手的。

心里暗啐一声，不需要睡眠的系统，就这样看着小姑娘睡了一晚。

…天一亮，就睡眼惺忪的起身。

虞思弦会一些简单的小法术，用法术清理完自己，又提着小包袱赶路。

她天赋不好，那些小法术阿娘教了她许多年，虞思弦才堪堪学会。

鸟雀啁啾而过，日光穿林拂叶。

中午时分，虞思弦坐在小河旁歇息。

她从来没有走过这样远的山路，脚底磨出了不少水泡，痛的她几乎无法站立。

挽起裙摆，将秀气的双脚浸入河水中，微凉的水激的她忍不住蹙起了眉。

一道流光忽然自上空降落，虞思弦茫然的抬起头。

澜光剑迅捷的冲到了她眼前，无声的摇晃，那模样像一只热情的小狗。

眉眼倏忽间弯起，铺满真切的笑意，虞思弦惊喜道。

“灵剑大人？

你怎么在这里，你的主人呢？”

“真是让人头疼，澜光还是头一次这么不听话。”

清冷的声音自背后传来，少女回头身去。

视角差的缘故，虞思弦率先入目的，就是清衍剑尊劲瘦的腰。

无措的仰起头，与剑尊那双清凌凌的凤眼对视之后，虞思弦茫然的歪了歪脑袋。

“小猫妖，之前在碎岩山那颗解毒丹是你喂给我的，虽然多此一举，但念你一片好心，本尊允你一个要求。”

清衍剑尊生的剑眉星目琼鼻朱唇，身形劲瘦，一席青衣飘逸非凡。

“嗯…”有些苦恼的思索着，良久，少女琥珀色的眼眸倏忽间一亮。

“我想吃栗子糕，你可以送我吗？”

清衍剑尊一顿，再看着少女的眼神，莫名多了几分饶有兴致来。

“就只有这样？”

“嗯！”

虞思弦回过身，将双腿从河水中抬起来，细细的用布绢擦干，后又套上鞋袜。

冷白的肌肤，秀美的玉足，粉嫩的脚趾在日光下晶莹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