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灵根修补

月色溶溶，清凉的光辉穿过窗户，拂过薄纱床幔，洒在床上的少女身上。

她粉嫩的小脸上烧的通红，细密的薄汗满布，眉头轻蹙似是做了噩梦。

口中还在喃喃发出呓语。

“阿娘…弦儿好痛…阿娘…不要杀我…不要…”眼泪自紧闭的眼尾悄然坠落，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柔的拭过少女眼角。

清衍坐在床头，冷峻的面容上爬满寒意。

林楚玉把完脉，将少女的右手塞回被子里，开口之际脸上多了几分怪异的神色。

“师尊…小师妹高烧不退，是灵根自动修补的缘故。”

凤眸微眯，心下略一思索，清衍面色更加黑了几分。

初见自己这位小弟子时，清衍就察觉到了她灵根有缺，却没想到小弟子的灵根居然是被夺了去的！

灵根修补虽罕见，但也不是没有。

可灵根自动修补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早些年被抽了灵根。

多年后那心思狠辣之徒又将灵根还了回去，才会发生这种自动修补的情况。

只是，到手的灵根哪有还回去的可能，怕是对方不知缘何遭了反噬。

*远方，灵霄宗木樨山一处寝殿内。

二八芳华的少女正浑身滚烫的在床上翻做一团，她正是修真界大名鼎鼎的昭颜仙子，云兰夫人之女。

“阿娘，我好痛…阿娘…救我…”几乎蜷缩成了虾米状，昭颜哭的梨花带雨，床畔的云兰夫人心急如焚。

温煜仙尊取出一颗灵药，用手指抵入昭颜唇中。

“是镇痛的药，吃下就不会痛了。”

少女含泪吞下药丸，大汗淋漓的躺在床头，胸口不住的起伏着。

却在此时，一抹绿色的灵光忽然从昭颜额心钻出，如离弦的箭般窜了出去。

温煜自然也瞧出来了，那是一条木系天灵根，是颜儿引以为傲的天灵根！

仙尊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须臾间消失在了殿内，紧追那条灵根而去。

*不知过了有多久，绿色的灵光归心似箭，跋山涉水而来，一头钻入虞思弦的额心消失不见。

清衍将这一幕收入眼底，他面色稍霁，冷白的手贴在小弟子额上，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

“烧退了。”

却在此时，他忽然感知到天剑宗的结界破了一条缝隙，门外出现不速之客的气息。

清衍眸光一凛，澜光剑破空而出，寝殿的大门骤然碎裂。

门外长身玉立的温煜仙尊，生生受了澜光一剑，一口血气自薄唇悄然溢出。

“温煜仙尊？

这可真是稀客。”

澜光剑滞空，清衍缓步走出寝殿，波澜不惊的面容上，让人瞧不出情绪来。

温煜胸口血色氤氲，澜光一剑带了清衍的十成怒气，即便他身为仙尊也有些吃不消。

他苦笑着开口：“温煜为那条灵根而来，还请剑尊归还。”

归还？

这二字简首讽刺至极。

清衍怒极反笑，不论是勾起的唇角，亦或是狭长的凤眸，俱铺满寒霜。

“我家弦儿在上午昏倒后便高烧不退，查看一番却发现是灵根在自我修补，温煜，你可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温煜仙尊愕然抬眸，脸上的血色霎时被抽的一干二净。

“灵根自我修补…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昭颜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云兰生性良善…”他话还未完，澜光剑便动了！

温煜飞身而上，一边躲避着澜光的追击，一边脸色难看的喊话。

“清衍，我夜闯山门在先，所以甘愿受你一剑，你不要欺人太甚！”

殿内林楚玉叹息一声，随后飞速施法捏诀，在殿内布了一个小型结界。

果然，清衍的身影己然消失在了殿外。

夜幕之下琼楼之上传来轰隆巨响，一时间飞沙走石地动山摇。

虞思弦被这巨响吵醒，她虚弱的睁开双眼，率先入目的便是大师兄眉目如画的脸。

骨节分明的冷白手指递来一只温热茶盏，林楚玉柔声开口。

“莫要怕，师兄在，你先喝些灵蜜水润润嗓。”

虞思弦思绪困顿，她艰难的起身靠坐在床头，酸胀的大脑让她来不及思索。

只听话的接过茶盏，小口小口的抿着灵蜜水。

殿内岁月静好，殿外石破惊天。

虞思弦刚一喝完，林楚玉就把茶盏接了过去，又问：“还喝吗？”

面色苍白的少女虚弱的摇了摇头。

“那吃些灵果？”

“师兄我不饿…外面的声音怎么回事…”林楚玉漫不经心的将茶盏收起，清浅的笑意在脸上漾开，可吐出的话语怎么听怎么让人毛骨悚然。

“外面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师尊在忙着宰人呢。”

阿？！！

一双杏眼瞪的圆滚滚，虞思弦头顶着几个几乎快要具象化的问号。

她手脚有些无力，笨拙的下床踩上鞋子。

看着她茫然的走到门口，林楚玉顺手取出一件靛青色的披风，披在了少女肩头。

那披风是男子的型号，罩在虞思弦身上格外宽大，也愈发衬的她羸弱的身躯摇摇欲坠。

身为一个贴心的大师兄，林楚玉心中暗暗思索着，应当给小师妹弄上几百套好看的法衣来，每天换着穿。

却在此时，一个满身血污的身影自上空坠落，生生将庭院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就当温煜挣扎着要起身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扯着他凌乱的发将他的脸拽起。

清衍的声音自头顶上空传来，不疾不徐波澜不惊。

“温煜，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那条灵根到底是谁的。”

温煜受此大辱，怒火攻心之际，喉咙里涌上无数腥甜的血液。

若非他前段时间去南海讨伐孽龙伤势未愈，如今又怎会轻易落败？

他死死地咬着牙，却在瞧清门前的少女时，瞳孔猛地紧缩。

那少女裹着不合身的披风倚在门前，风正拂动着，掠起她额前微湿的发。

那条灵根在她的体内，宛如渴水的鱼归海，正贪婪的链接少女的西肢百骸。

答案…己经显而易见。

温煜面色的灰败的跌进尘土中，一抹苦笑悄无声息的爬上脸。

澜光剑蓄势待发，却听那门前的少女，忽然开口，声线中还带着虚弱的微哑。

“师尊，等一等。”

清衍闻声看去，拧着眉不赞同的看向自己的小弟子。

却见她出了结界，缓慢的走了过来。

温煜仰躺在尘土之中，原先洁白的道袍，早己褴褛的不像样。

一张俏生生的小脸忽然出现在眼前。

那少女蹲在他头前，苍白如纸的面容上神色复杂。

“你曾说过，昭颜虽非你亲女，却胜似亲女，此生也唯有昭颜一个子嗣，可是认真的？”

温煜不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但还是沉声回了一句。

“是，我此生只有昭颜一个子嗣。”

“昭颜是我自小看着长大，虽不知为何你的灵根会在昭颜身上，但一定另有隐情。”

温热的泪自上方坠落，烫的温煜眼皮一颤，却见那少女忽然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温煜的心脏像是骤然被一只大手攥紧，就连喘息都变的艰难了起来。

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他看着那少女离开的背影，居然会恐慌到此等地步。

温煜挣扎着起身，声线颤抖着响起：“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脚步没停，羸弱的背影渐行渐远，在夜风中脆弱的好似快碎掉了一般。

“我叫虞思弦，我阿娘叫虞汀风。”

虞汀风…三个字在唇齿间翻来覆去。

温煜呆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掌心，一滴清泪混着血污，转瞬消逝。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听见这三个字，会没由来的眼眶酸涩。

却下意识踉跄着往前，去追寻少女的背影。

“那你阿爹呢？

你阿爹叫什么名字？”

“我阿爹死了。”

脚步猛地顿住，温煜呆愣在原地。

毫无血色的面容上，温热的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着一颗下坠。

他无措的伸手去擦拭脸颊，可身体却像不听使唤一般，眼泪汹涌不止。

清衍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若有所思的将澜光归鞘，随后似笑非笑的看向温煜。

“要哭回你的灵霄宗哭，晦气。”

说罢，他走到寝殿门口，施法将破碎的大门复原。

随后施施然进了殿，砰的一声将温煜所有的目光隔绝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