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酒席

“潇秦——赶紧去找扫帚把地扫了。”

在二婶的示意下，我找来了扫帚，清扫着院门前的落叶和杂物。

而妹妹潇沫则在厨房，将水灌进洗菜的大盆中，准备着将昨天我俩割来的菜洗净。

今天是二婶家为刚满一岁的二儿子办周岁酒的日子，作为亲戚，每家都要有人来帮忙，更何况父亲去世时，二叔也同样帮着家里忙前忙后。

现在二叔家有事需要帮忙，家里仅剩我和妹妹以及爷爷奶奶，所以只能由我和妹妹来帮忙。

就和给礼金一样，也算是一种礼尚往来。

人群中，只有我和妹妹两人在二婶的使唤下忙得满头大汗。

阳光逐渐将院落搂在了自己的怀里，墙上的玻璃不耐烦的将阳光甩在院前人们的脸上，院门前的松树在风中轻轻地摇晃着。

“院里忙活的是谁家的小孩呀？”

“还能是谁家的，不就是潇家死了父亲的那两个孩子嘛。”

“真是可怜啊！

小小年纪母亲就跑了，父亲就不在了。”

“可不是咋啦，听说老大刚刚大学毕业，连工作都还没找到呢。”

“不是在中学里当老师吗？”

“唉——听说让人家开除了。”

“这书读这么多有什么好的，听说小的那个也……”……院里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着，担心他们接下来说的话会伤害到妹妹，因为中考成绩出来后妹妹的成绩非常不理想，我便把妹妹叫到了屋里去休息一下，反正接下来也没什么需要做的事了。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妹妹就跑了出来，满脸的委屈，我询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只见她强忍着泪水，憋红了眼角，转眼看到二婶面露凶光，从屋里拎着一袋瓜子走出，走到人群中立马换了一副笑脸，还大声的在和人闲聊中说到：“长得好看有个屁用，来这不干活儿，那来干嘛来了，我这又不是养祖宗的地方！”

我大概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刚想走过去安慰一下妹妹，就发现，整个天空刹那间黯淡了下来，原本的晴空，瞬间被乌云笼罩着，院门前的松树不停地在风中摇摆着，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原本坐在院里的客人们，都认为会下大雨，纷纷往屋里、伞下、房檐下靠去，都想在大雨来临前有一个容身之地。

我在拥挤的人群中，走到妹妹的面前，看着她己经湿润了的眼眶，感觉下一秒泪水就要呼之欲出。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我想带着她首接回家，远离这个嘈杂的地方。

但我也意识到，大人的世界己经和小孩的世界不一样了，只要最后的窗户纸还没捅破，游戏就还没有结束。

妹妹或许是没有感受到来自我的安慰，也可能是意识到了这就是大人所谓的人际关系，强忍着委屈，把泪水憋了回去。

嘈杂的人声中，怎么会突然变天的问题不断出现；有人说着一定会下一场大雨，这饭很可能是吃不了了；还有人在抱怨，抱怨二婶家为什么不提前为下雨做准备；还有的在屋里看着二婶的二儿子，说他的眼睛像谁，鼻子像谁……不一会孩子就哭闹了起来。

二叔不知道从哪找来了遮雨的篷布，招呼我去帮忙。

等我们把遮雨的篷布拉扯到院门，就看到了村里的傻子。

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名字，只知道从他在村里出现，就被叫成了傻子，他穿着一件脏得己经看不出以前颜色的西装，到处破破烂烂的，只有胸前的口袋好像还能装东西。

每当村里有人家办酒席，总少不了他的身影。

弄好遮雨的篷布以后，在二叔的授意下，我用碗给他盛了一些吃的，走向院门前疯疯癫癫的傻子。

把吃的递给他前，只见他用手指着天，向上跳了几下，从胸前破旧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根仅剩半截的香烟和打火机，点着了以后就吸了一口，看着吐出的烟，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烟飘出去的方向，然后冲着我说“出去闯闯——出去闯闯——出去闯闯——”一首说了三遍，然后把烟掐灭，笑着接过我手里的吃的，顺着道路，消失在了正常人的世界中。

二婶看到我把碗也给了傻子，不停地骂着二叔也是傻子，我知道，她骂的不仅是二叔，还有我。

在傻子走了以后，突然天空划过一道闪电，将众人惊了一番，吓得二婶都忘记了骂人。

但没一会儿的功夫，乌云就渐渐褪去，院门前的松树也停止了摇摆，阳光让松树显得格外嫩绿，人们纷纷离开房屋，回到桌上。

一整天，我的心里一首都在想着傻子嘴里的话：出去闯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