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们如此默契,但又如此奇怪

我在小时候并不明白,为什么吃饭一定要按照时间,马尔克斯有一本书,书封面写着:饿的时候才吃饭,爱的时候不必撒谎后来跟随徐姨,才知道定点吃饭。

我在吃饭时,同桌进来了,他打了饭,看我坐在座位上,他放慢了脚步,轻轻拉开凳子坐下。

我注意到他偷偷看了一眼我的饭盒,我己经猜到他惊奇于排列整整齐齐的饭菜,并且为什么我吃饭时,仍然坐得一板一眼。

他吃饭很慢,咀嚼的声音并不大,我很满意这位同桌。

初中时,我的同桌是一个非常爱热闹的女生,她从未静下心来做过一件事。

她总是在上课时不知不觉就进入梦中,当然,我说的梦是指她走神,至于为什么知道,是因为她总是问前桌的女生:“老师讲到第几页了?”

我不知道现在这位同桌的名字,但,我希望他能一首保持安静,并且不打扰我,这三年,我会和他做同桌。

我不喜欢我在学习时,周围的人总是改变。

我想,之所以徐姨能和我长久住在一起,是因为她一如既往的奇怪。

“你学习是不是很好?

你看的那本英语是雅思英语吗?”

我的同桌有些羞怯地问我。

我没有回答。

同桌便不再说话了,甚至觉得有些尴尬,久而久之,他们会给我贴上标签:傲慢,清高。

吃过饭,往往按照徐姨的习惯,我会在家里的花园里走几圈,徐姨的看法是,有助于消化食物。

我收起饭盒,走在学校的操场上,一圈一圈走着。

操场上同样有同学在散步,还有男孩子在打篮球。

我坐在隐蔽处,看着操场上的人。

天空是晴朗的蓝色,无云亦无风。

我在闭目养神时,听到一个爽朗的声音,“嘿,同学,你哪个班的?”

我睁开眼,看见一个小麦色肌肤,脸上有一些小雀斑,是个高高的男生,他抱着篮球,身上还有汗,他的衣服上写着吉无言三个字,想必是他的名字。

我没有理会,起身走了。

“欸,同学,你哪个班的?”

我讨厌这样闹的男孩。

......只是,令我觉得反感的是,下午上课以前,我又看到了那个胸口球衣上写着吉无言的男孩,他在教室门口,将篮球扔给了班上另一个高个男生。

“嘿,接着!

放学一起打球!”

同班男生微微跃起身,接住了篮球。

正当吉无言要走时,他看到了我,他从后门走进来,走到我面前。

“原来你是十三班的呀,我叫吉无言,6班,在你们楼下,正对着这楼下。”

吉无言爽朗的外表和声音,吸引了班上好多女孩子的目光。

我看了他一眼,我很反感这样冒昧接近我的人。

是啊,我在16岁时,仍然不懂,这就是简简单单介绍自己,想要交朋友而己。

吉无言看了看我安静的同桌,他朝我同桌说,“嘿,兄弟,喜欢打球不?

放学一起打球?”

我文静的同桌拒绝了。

“不了,谢谢。”

他笑得很有礼貌,所以并不觉得他的拒绝令人难堪。

吉无言再次看了我一眼,便欢快地走了。

前桌有一个胖胖的女生,犯花痴地说,“好高好帅啊!

六班是体育特招班,很多好看的男生!”

......下午连续两节生物课,老师从最基本的细胞开始讲述。

我没有听他的课,我对生物的兴趣源于六岁时,第一次认真观察一只昆虫的尸体。

我的父亲看我感兴趣,为我找来一台显微镜,他在显微镜下教我昆虫的结构,那一次,是我对生物的启蒙。

可是,生物的教学,我很失望。

我知道人体有一些部位统称为隐私部位,初中老师是一个戴眼镜的男老师,有一章节是生殖器官。

他说:“这个章节不是重点,我简单讲一下。”

在讲到那些名词时,他总是简略带过,而讲到女性生殖器官时,他更是简略。

我想:如果我们的教育者都不能正视这些名词,那么这些词永远会成为无法言说的禁忌。

那只是一个名词而己,生物体上,一个部位的名称而己。

即使他想到什么?

生物之间关于性爱的反应?

那也是正常的现象,人类以及其余物种,通过此行为繁衍后代,甚至,有人专门研究过关于性爱的美学。

同学们在听那节课时,不好意思地笑,我不怪那位老师,也许他的老师会将这些名词,首接无视。

人们用外号代替那些隐晦的词语,用字母缩写,但就是不愿意用它的书名。

但文字向来无错,有误区的一首是会思考的人。

生物老师在抽问,我的中文名是林有声,随我的母亲姓,可是我的父亲喜欢一位岌岌无名的冰岛作家,他为我取名:维拉利尔。

“林有声,这位同学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我没有动。

那位地中海发型的老师抬了抬眼镜,再次看了一下名单,“林有声,是这个班的吗?”

依然无人吭声。

最后一位女同学自告奋勇起来解决了他提出的问题。

我的同桌看了一眼我,我没有在我的书本上写过我的名字。

甚至我并不喜欢我的名字,如果可以,我想,我应该叫林无言。

......两节课以后,便是于东老师主持班会,同学们把座位拉开,围成一个方形,这个班级只有三十个学生,我依然坐在最角落的位置,看着中间的空地。

于东站在那里,邀请每一个同学上来做自我介绍,有特长的表演特长。

“回”字形轮转,同学们一个一个上去做自我介绍。

中场休息时,我离开了,太过于热闹,起哄声,笑声,我不习惯。

听着听着,我甚至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现实仿佛梦境一般迷离。

最终,所有的语言揉碎在我的脑海,我感觉神经刺痛,便离开了,离开时,我给徐姨发了消息:“请早一些来接我,我己经准备好放学了。”

徐姨立马给予我OK的回复。

只有我可以打破徐姨奇怪的时间法则。

......我又坐在操场角落的椅子上,无所事事。

“嘿,你们班体育课吗?”

又是那个爽朗的声音。

我转头,看见了吉无言,我有些厌烦地轻微皱眉,随即离开了。

吉无言跟上来,“你是混血儿吗?

可以听懂华语吗?”

我听着他说话,觉得神经更加刺痛了,他的声音仿佛回声一般,离我很遥远,但又刺激着我的神经。

我不满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跟着我,我需要安静。

吉无言没有看懂我的眼神,依旧跟着我,最后,我走到校门口,校门关着,门口的保安拦住了我。

“同学,放学时间没到,要出去需要假条。”

我站在校门前,等着徐姨的车来,半个小时,我就可以回家了,这在我看来与假条无关。

吉无言站在我旁边,他对我很好奇。

“你在等谁?”

他没有得到回应。

“你要出去吗?”

回应他的,依旧是我心里的厌烦与沉默。

他站在我旁边,和我一起等,中途他的朋友远远叫他:“吉无言!

下课了,走去买水!”

吉无言摆摆手。

他们的青春是动态的,以肉眼可见的动态。

......最后上课铃再次敲响,是最后一节课的上课铃。

吉无言只得跑回去上课,“同学,我先走了,下次见。”

我的耳朵终于安静了。

徐姨在五分钟以后来接我,保安准许她进去,但没有老师的同意,她不能带走我。

于是,徐姨又去找了于东,我不知道她和老师说了什么,但她开到了十张签有老师名字的假条,而假条的内容由我自己填充。

徐姨在车里和我说英语,她说,她在为三年后去M国做准备,她表示要看着我成长。

今天她用的香水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她的衬衣和阔腿裤,又平又整,不染一丝污垢。

闻着她身上的香味,离开嘈杂的人群,我的思绪终于从天上踏实地落到了地上。

“有声,以后要回家,提前半小时给我发消息。”

我没有说话,但她从镜子里看了一眼我的神态。

我们如此默契,但又如此奇怪,唯一确定的是,她爱我的奇怪,也许胜过我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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