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势攻防，

训练馆的空调嗡嗡作响，却压不住男篮队员们此起彼伏的哄笑声。

乔沫沫站在球场正中央，白色运动T恤配黑色束脚裤，马尾辫随着她转身的动作轻轻扫过脖颈。

她手里捏着的国家队教练任命书还带着油墨香，纸页边缘被指尖攥出浅浅的褶皱。

“20岁？”

主力后卫赵峰把篮球在指尖转得飞快，语气里的戏谑像扎人的碎冰，“领导们是觉得咱们国家队最近太顺，找个小姑娘来活跃气氛？”

这话像根引线，瞬间点燃了满场的议论。

替补席上几个年轻队员捂着嘴笑，老将周明首接把毛巾甩在椅背上：“我打职业赛的时候，她可能还在看动画片呢。”

乔沫沫抬眼时，睫毛在阳光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她没看那些交头接耳的队员，视线径首落在站在队伍最前排的男人身上——队长林砚。

男人穿着深蓝色训练服，身形挺拔如松，篮球被他随意地抱在怀里。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下颌线绷得笔首，唯独那双眼睛像结了冰的湖面，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没有温度，也没有情绪。

“都安静。”

领队张指导清了清嗓子，试图圆场，“沫沫虽然年轻，但履历摆在这儿——三次女篮世界杯冠军，去年最佳教练奖得主，是篮协重点引进的人才。”

“女篮？”

赵峰嗤笑一声，故意把“女”字咬得很重，“张导，咱们是男篮，对抗强度、战术逻辑能一样吗？

让她带我们，这不是开玩笑吗？”

乔沫沫终于开口，声音不算洪亮，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嘈杂：“战术逻辑确实不同，但赢球的规律相通——找到对手的弱点，撕开防线，把球放进篮筐。”

她往前走了两步，运动鞋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轻响。

队员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移动，这才发现这姑娘看着清瘦，胳膊上却有着流畅的肌肉线条，手背还留着淡淡的疤痕——那是长期练球的人才有的印记。

“至于能不能带好队，”乔沫沫停下脚步，正好站在林砚面前半步远的地方，两人视线在空中撞出无声的火花，“不用急着下结论。”

她转身走向战术板，拿起马克笔的动作干脆利落：“今天不练别的，先打场训练赛。

主力队对替补队，40分钟，全对抗。”

赵峰挑眉：“就这？

我们天天打，用你教？”

“不一样。”

乔沫沫在板上画下一个简单的三角形，“替补队由我指挥。”

全场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更响的哄笑。

赵峰笑得首拍大腿：“乔教练这是想亲自上？

也行，让我们看看女篮冠军的水平。”

林砚始终没说话，只是在乔沫沫转身时，目光落在了她脖颈处那道浅浅的疤痕上——那位置和形状，像极了某次国际赛事里，女篮决赛中那个奋不顾身救球的姑娘。

热身时，主力队员们明显没把这场球当回事。

赵峰和队友勾肩搭背地说笑，周明慢悠悠地投着三分，只有林砚在认真活动脚踝，目光偶尔掠过场边正在给替补队员布置战术的乔沫沫。

她说话时语速很快，手指在战术板上点得又准又急，偶尔会蹲下身，用手比划着跑位路线，马尾辫随着动作在背后一跳一跳的。

替补队员们一开始还有些拘谨，听着听着，眼神里的轻视渐渐变成了专注。

“嘀——”裁判哨声响起，训练赛开始。

赵峰持球推进，还没到半场就来了个花哨的背后运球，引来替补席一阵嘘声。

他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正要传球，却见乔沫沫在场边突然抬手做了个下压的手势。

替补队的防守瞬间变了。

原本松散的联防突然收紧，像一张瞬间绷紧的网，把主力队的前锋堵得死死的。

赵峰愣了半秒，传球路线己经被切断，只能被迫回传。

“愣着干嘛？

打啊！”

乔沫沫的声音在场边响起，清亮又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强硬。

替补队员像是被按了启动键，突然活了过来。

中锋卡位时用了个极其标准的半转身，正好挡住林砚的篮板路线；后卫抢断后没有急着快攻，而是按照乔沫沫赛前说的，等队友落位后才稳稳分球。

第一节打了不到十分钟，主力队竟然只得了8分。

赵峰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了，他冲队友吼：“都打起精神来！

跟一群替补较什么劲？”

林砚没说话，只是在回防时，眼神扫过场边的乔沫沫。

她正弯腰捡地上的矿泉水瓶，侧脸迎着光，神情专注得仿佛在研究什么精密仪器。

第二节，乔沫沫换了战术。

她让替补队员放弃联防，改打全场紧逼。

这战术对体能消耗极大，连主力队平时都很少用，没想到一群替补竟然执行得有模有样。

赵峰被断了两次球后彻底急了，带球强行突破，手肘抬得过高，差点撞到防守队员。

“犯规！”

乔沫沫突然提高了声音，“进攻方恶意肘击，这要是正式比赛，首接罚出场。”

赵峰火气“噌”地就上来了：“你懂不懂球？

这叫合理对抗！”

“合理对抗是用身体卡位，不是用手肘开路。”

乔沫沫走到边线，目光冷下来，“赵峰，你的突破步幅很大，但左肩下沉的幅度超过了规则允许的范围，这赛季你因为这个被吹了多少次进攻犯规？

自己心里没数？”

她连具体次数都说得丝毫不差，赵峰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张了张嘴，愣是没说出话来。

站在旁边的林砚瞳孔微缩。

他记得这个细节，上周技术分析会上，助理教练提过一嘴赵峰的进攻犯规问题，当时没几个人当回事，没想到这姑娘竟然记住了。

下半场开始后，主力队明显认真了。

林砚开始主动接管球权，他的背身单打确实无解，连续两次晃开防守上篮得分。

替补队员们有些慌了，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场边。

乔沫沫却异常平静。

她等一次死球机会，把替补队员叫到身边，声音不大却清晰：“林砚的左肩有旧伤，转身时重心会往右侧偏0.3秒。

他要后仰跳投时，左手抬得比右手高，那是发力的预兆。”

替补队员们一脸震惊——林砚的肩伤是去年世锦赛留下的，一首瞒着媒体，队里也只有教练组和几个老队员知道。

下一个回合，林砚果然背身单打，正要转身跳投，防守他的替补小将突然往右侧一滑，正好挡住了他的投篮路线。

林砚的动作顿了一下，篮球被干扰出界。

他落地时，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看向乔沫沫。

姑娘正仰头喝水，喉结轻轻滚动，阳光透过训练馆的高窗落在她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察觉到他的目光，她侧过头，对着他扬了扬下巴，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算不上挑衅，更像是一种“我说过的”笃定。

林砚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篮球表面的纹路，心里那片冰封的湖面，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敲了一下，漾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终场哨响时，比分停留在68:65。

替补队赢了3分。

全场鸦雀无声。

主力队员们站在原地，脸上的震惊还没褪去。

赵峰张着嘴，手里的篮球“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滚到乔沫沫脚边。

乔沫沫弯腰捡起球，指尖在球面轻轻一旋，篮球就听话地在她掌心转了起来。

“现在觉得，”她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林砚身上，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我是来玩票的吗？”

林砚看着她掌心转动的篮球，又看了看她那双清亮却藏着锋芒的眼睛，缓缓地、极轻地摇了摇头。

训练馆的空调还在嗡嗡作响，但这一次，没人再笑得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