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了顾生二十年,从叫他第一声“生生”开始。
我曾把他从名为“剩余”的命运里打捞起来,告诉他,他是“生生不息”。
我陪他走过漫长黑暗,亲眼见证他从阴郁少年,蜕变为电竞场上光芒万丈的“X神”。
他答应我,要拿一个世界冠军送我。可当我被胃癌判了死刑,
却只能在他最关键的国际决赛前,用最拙劣的谎言骗他:“顾生,我要去完成一个保密项目。
”我悄悄录好告别的视频,算准时间,想在他荣耀加身的第二天,再平静地道别。
可我万万没想到,一场蓄谋已久的恶意,让我的死亡成了全球直播的惨剧。
在他接受万众欢呼的瞬间,大屏幕赫然映出我戴着呼吸机、骨瘦如柴的模样。我最后一眼,
是看到他撕碎冠军的体面,像疯子一样冲出万众瞩目的赛场。再睁眼,
我的灵魂飘在我们的墓园。却看见他一身队服,安静地靠在我的墓碑旁,
手中紧握着那枚沾血的金色冠军戒指,对我轻声笑问:“夏夏,现在娶你,晚不晚?
”---第一章:墨沉湖的涟漪我的世界,曾是一片晴夏。名如其人,
母亲说怀我时日光丰沛,便唤我“晴夏”。而顾生,他最初的名字,
是顾家刻在他命运里的诅咒——顾剩,剩余的剩。小学一年级那个午后,阳光透过窗格,
将灰尘照得飞舞,却唯独绕开了角落里的他。他穿着不合身的旧衣服,
眼神像父亲带我看过的那片墨沉湖,沉郁、幽深,仿佛投下巨石也惊不起半分涟漪。
孩子们远远避开那片“不祥”的沉默,我却鬼使神差地走过去,
递出一颗裹着彩色糖纸的水果硬糖。他没有接,只是抬起那双墨沉湖般的眼睛,静静地,
空洞地望着我。那目光里没有拒绝,也没有欢迎,只有一片荒芜。后来,我懂了那份荒芜。
他是顾家私生子,是母亲失败的工具,是多余的,被剩下的。他的名字,就是他的原罪。
再后来,“夏夏,”在一个只有风声的夜晚,他才能用近乎呓语的声音提起,
“我是被剩下的,没人爱我。”我用力攥住他冰凉的手指,仿佛要将自己的温度全部渡给他,
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不!你不是剩,是生!生生不息,昂扬向上的生!
顾生,你听见没有?顾生,你还有我 还有我爱你。”从那时起,我固执地只叫他“顾生”。
他由最初的茫然,到后来的默认,再到最后,
当他在《和平战场》的虚拟世界里以“X-Sheng”之名令对手闻风丧胆时,我知道,
“生”的种子,终于在他心里破土而出。我们的轨迹在命运的安排下紧密交织。小学,初中,
同班仿佛是理所当然。我是师长眼中的骄阳,他是成绩单上不起眼的阴影。
但他的光芒在别处——那方寸屏幕之上。我第一次看他打《和平战场》,
他指尖在键盘鼠标上翻飞,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一种近乎野性的专注与掌控力,
与平日那个沉默阴郁的少年判若两人。他靠代打维持着无人问津的生活,像石缝里的草,
顽强又孤独。我的家,成了他唯一能汲取温暖的地方。饭桌上,母亲总会不停给他夹菜,
父亲会拍着他的肩膀问些琐事。那些时光,像是偷来的,带着烟火气的暖意,
勉强烘烤着我们潮湿的青春。第二章:倾塌的苍穹与碎裂的星光我十六岁生日那天,
天空是那种澄澈的蓝,像一块上好的琉璃。父母说要来接我们,去我最爱的餐厅。
我雀跃了一整天,连顾生紧抿的唇角,也似乎松动了几分。我们在校门口,
从夕阳西下等到灯火通明,等来的却是撕裂夜幕的警笛,和班主任那张毫无血色的脸。车祸,
当场死亡。我的世界,在那瞬间,琉璃碎裂,苍穹倾塌,只剩一片废墟。
抑郁症如同附骨之疽,悄然缠上我。药物勉强维系着脆弱的平衡。第一次发病,
是在父母走后那个月光惨白的夜晚,巨大的虚无感和自我厌弃像潮水淹没了我,
我握着冰冷的美工刀片,在腕间比划,不觉得疼,只觉得那是一种通往解脱的路径。万幸,
那天他打不通我的电话,不安像藤蔓缠绕心脏,他翻墙闯了进来。夺下刀片的瞬间,
他紧紧抱住我,力道大得几乎要碾碎我的骨头。滚烫的液体,一滴,两滴,砸在我的皮肤上,
灼烫般疼痛。是他哭了,这个从来面无表情,眼神死寂的少年,
此刻在我面前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声音嘶哑破碎,
己…求你活下去…我会努力…我会变得很强…我给你一个家…你等等我…求你…”他的眼泪,
比刀片更锋利地割开了我的麻木。我的生命,从那一刻起,不再只属于我自己。
第三章:遥远的战场与沉默的约定高三,他的天赋被京都的俱乐部发现,
抛来了职业选手的橄榄枝。这是一个足以将他从泥泞连根拔起的机遇。但他犹豫了,
目光里满是放心不下的阴霾。那时,我的病情在药物和他在身边的双重作用下,已趋于稳定。
我拉着他的手,望着他眼睛深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顾生,你去。你必须去。
那是属于你的战场。我向你保证,我会好好的,我会考上京大,去京都找你。
”他沉默了许久,眼底挣扎如困兽,最终化为一声沉甸甸的承诺:“好。我在京都等你。
晴夏,等我。”他走了,带着我们共同的期许。在俱乐部,他是最拼命的那个,
训练室的灯常常亮到凌晨。而我,也如愿收到了京大的录取通知书。
我们在京都安了一个小小的家,他征战于虚拟的枪林弹雨,我徜徉在象牙塔的书山学海。
日子仿佛重新上了发条,只是我们都心照不宣,彼此是对方在茫茫人海中,
唯一能抓住的浮木。他成功了。“天才狙击手X-Sheng”的名号响彻电竞圈,
他以惊人的判断力和近乎变态的稳定操作,迅速封神,拥有了无数拥趸。
他小心翼翼地把我藏在所有聚光灯之后,却又在每一次站在领奖台时,透过镜头,
郑重地告诉全世界:“这个冠军,给我的夏夏。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X-Sheng。
”第四章:命运的终局与温柔的谎言命运的狞笑,从未停止。大三这年,胃癌晚期。
医生的宣判冷静得像手术刀:“最多半个月。”半个月后,是《和平战场》国际总决赛,
是他职业生涯的巅峰之战,是无数国人期盼已久的荣耀时刻。他不能有任何闪失,绝不能。
在他为决赛进行封闭集训,几乎与世隔绝的时候,我拨通了他的电话。
听着他声音里带着疲惫却因我来电而染上的雀跃,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夏夏?
”我用力扬起嘴角,哪怕他看不见:“顾生,我们导师有个保密项目,要去外地封闭半个月,
不能用手机哦。”电话那头瞬间沉寂,高涨的情绪肉眼可见地跌坠:“……这么久啊。
”“嗯,规定嘛。不过!”我深吸一口气,让语调尽可能轻快飞扬,“你决赛那天,
我一定能想办法看直播!你要赢,我要亲眼看着你,站上最高的领奖台。”他沉默了几秒,
然后,是如同誓言般的回应:“好。我赢给你看。”他从不骗我。这一次,
是我对他撒下了弥天大谎。我开始冷静地安排身后事。在精神尚可的间隙,我录下视频,
穿上他最喜欢的那条白裙子,坐在我们小家的沙发上,背景是温暖的灯光。我对着镜头微笑,
仿佛只是要出一趟远门。“顾生,看到这个的时候,我可能已经走啦……不准跟过来,
知道吗?你要替我,好好看看这个我还没来得及看够的世界……还记得墨沉湖吗?
你现在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有光,有星辰大海,
我再也不要看到它变回原来的样子……恭喜你夺冠,我的冠军。顾生,我的顾生,
生生不息的顾生……我爱你。”我将视频定时在他夺冠后的第二天清晨发送。那时,
喧嚣应该已经沉淀。我还写了厚厚一叠信,
藏在我们小家的各个角落——书架某本他常翻的书里,茶几的抽屉底层,
他枕套的夹层……像一场精心设计的、漫长的告别寻宝游戏。我以为,我已算无遗策。
第五章:断裂的弓弦与冰冷的胜利可我唯独,算漏了人心。他的耀眼,成了某些人眼中的刺。
那个叫林海的替补,家族荫庇,性情乖张,嫉妒的毒液早已浸透心肠。他不知道用什么方法,
在我发送前,截获了那段视频。国际总决赛开始前一小时,教练为了让队员放松,
临时发放了手机。就在那一刻,林海将那段承载着我所有告别的视频,
发送到了顾生的手机上。彼时,我正被剧烈的疼痛折磨,被医护人员匆匆送回病房,
接上监护仪。手机屏幕上,决赛直播刚刚开始,选手入场。镜头扫过他时,
我的心脏骤然冻结。他的脸,血色尽褪,苍白如纸。
那双总是在赛场上冷静如冰、锐利如刀的眼睛,此刻赤红如血,里面是山崩地裂,
是世界毁灭后的疯狂与绝望。他死死盯着手机屏幕,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像一张被拉到极限、下一秒就要崩断的弓弦。“顾生!你要去哪!” 直播画面外,
传来教练和队友惊惶的呼喊。画面剧烈晃动,他像是要冲破什么无形的牢笼,
想要不顾一切地逃离,被众人七手八脚地拦住。混乱中,
教练一声近乎绝望的嘶吼穿透喧嚣:“顾生!你想让她最后的期待都落空吗?!
她正在看着你!看着你呢!”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又像一道枷锁,狠狠劈中他,
也将他钉在原地。他背对着镜头,宽阔的肩膀剧烈地起伏、颤抖,
过了仿佛一整个世纪那么漫长,才从喉咙深处,
挤出破碎不堪的气音:“……让我……一个人……待一会……”一个小时后,比赛正式开始。
他回到了赛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种近乎非人的、冰冷的平静。指挥,报点,狙击,
转移……他的操作精准得像预设好的程序,没有丝毫误差,也没有一丝活人的热气。
他带领着队伍,以一种沉默而残酷的姿态,碾过所有对手,所向披靡。“大吉大利,
华夏夺冠!”金色的虚拟雨幕倾泻而下,整个场馆化作欢腾的海洋。
队友们激动地拥抱、呐喊,喜极而泣。他却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周遭的一切与他无关。
眼神空茫地落在屏幕上“胜利”的标志上,那里没有倒映出荣耀,只有一片无尽的虚无。
直播弹幕起初被狂喜淹没:X神!牛逼!华夏必胜!X神无敌!但很快,
敏锐的观众察觉了异样:X神怎么了?赢了比赛像输了全世界。 他眼神好空啊,
我从没见他这样。 上场前就不对劲,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手好像在抖……就在这时,场馆正中央,那面巨大的主屏幕,画面猛地一闪!
惨白的病房,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空气,瘦骨嶙峋戴着呼吸面罩的我,
身上连接着维持生命的冰冷仪器,清晰地、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全世界面前。??????
什么情况?!这是哪里?医院?那个女孩……她是谁……?
我的天……她看起来要死了……我躺在真实的病床上,
看着直播屏幕里那个陌生而狼狈的自己,瞳孔骤然收缩。观众席上,
林海扭曲而疯狂的笑声通过被侵入的音频系统传遍全场:“顾生!看见了吗?
你的晴夏要死了!就在现在!我要你亲眼看着她断气!哈哈哈!”我看到顾生猛地抬起头,
看向大屏幕。他眼中那层冰冷的平静,瞬间支离破碎,
被一种极致的恐惧和碾碎灵魂的痛苦取代。不,不能让他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