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二十万手术费，我嫁给了一个植物人。新婚夜，他并没醒。
他那个传闻里早就死在国外的私生子弟弟，却踹开了我的房门。他踩着玻璃渣走到我面前，
掐着我的下巴笑：嫂嫂，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了。1我叫俞念。二十二岁，
嫁给了临城首富那个快死的儿子，权曜。一场交易。我需要五十万，给我妈交ICU的费用。
权家需要一个八字相合的女人，来冲喜。婚礼办得像一场笑话，没有宾客，没有祝福，
只有一份签完字的合同，和我身上这件租来的婚纱。新郎躺在三楼的医疗室里，
浑身插满管子，像个活死人。新婚第二天，他断气了。我成了临城最年轻，
也最不吉利的寡妇。权家的别墅里，哀乐沉闷得像块湿透了的抹布，堵在人的胸口。
我穿着一身黑，跪在灵堂冰冷的地板上，努力挤出几滴眼泪。眼泪是假的，但悲伤是真的。
权曜死了，我的五十万尾款，八成也悬了。周围权家的人哭得声嘶力竭，
尤其是权曜的母亲乔佩云，那个高傲的、用鼻孔看人的女人，此刻妆都哭花了，
指着我的鼻子骂：你这个扫把星！克夫的贱人！要不是你，我的曜儿怎么会走！
我缩着脖子，任由她的唾沫星子飞到我脸上。我不能还嘴。我是来要钱的，不是来结仇的。
就在这时，别墅厚重的雕花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砰的一声巨响，
盖过了所有哭声。所有人都愣住了，齐刷刷地看向门口。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逆着光，
站在那里。他很高，身形挺拔，碎发下是一张俊美到让人心悸的脸。只是那双眼睛，
黑得像没有底的深渊，看人时带着一股子刮骨的寒意。他手里拎着一个行李箱，
嘴角却勾着一抹极其不合时宜的笑。他环视了一圈灵堂，目光最后落在那张黑白遗像上。
啧。他摇了摇头，然后，竟然低低地笑出了声。死得好。他慢悠悠地吐出三个字，
声音不大，却像三根冰锥，扎进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乔佩云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瞬间炸毛，指着他尖叫：权滕！你这个野种！谁让你回来的！给我滚出去！权滕？
那个传说中被权家赶到国外，早就死在某个角落的私生子？我心里咯噔一下。完了，
这下更乱了。权滕对乔佩云的咒骂置若罔闻。他迈开长腿，皮鞋踩在地板上，
发出沉闷的、富有节奏的声响，一步一步，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他走到灵堂中央，
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向我。他在我面前站定，巨大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
一股淡淡的雪松混合着烟草的味道，钻进我的鼻子里。他蹲下身，视线与我持平。
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出我苍白又错愕的脸。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
轻轻捏住了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看他。指腹带着冰凉的温度，和一层薄薄的茧。你，
就是我哥买回来的那个冲喜媳妇？他的声音很好听，像大提琴，但吐出的话，
却像淬了毒的刀。我被他看得浑身发毛，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我张了张嘴，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嫂嫂？他忽然笑了，眼底却没半点笑意，
反而翻涌着令人胆寒的戾气。我哥死了，他的债，是不是该你这个枕边人来还？
他凑近我，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耳廓上，声音压得极低，像魔鬼的私语。你说呢？
2权滕的归来，像一颗深水炸弹，在权家炸开了锅。葬礼不欢而散。他像个主人一样，
堂而皇之地住进了别墅的主卧，权曜生前的房间。乔佩云气得发抖，叫来了家里的保镖，
想把他轰出去。结果，权滕只打了一个电话。半小时后，一群穿着黑西装，
气场凶悍的男人冲了进来，把权家的保镖打得哭爹喊娘。乔佩云瘫在沙发上，终于明白，
这个她眼里的野种，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可以任她欺辱的少年了。我躲在自己的小偏房里，
大气不敢出。我的房间在一楼，挨着后花园，窗户外面就是一丛半人高的灌木。这几天，
我每天都在盘算着怎么跑路。我的继子，权曜六岁的儿子权希，迈着小短腿跑过来，
怯生生地拉着我的衣角。阿姨，爸爸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这孩子，爹死了，
亲妈早就跟人跑了，现在又来了个恶魔叔叔。我摸了摸他的头，心里叹气。他可怜，
但我更可怜。五十万的尾款，乔佩云那边是别想了。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我爸在电话那头唉声叹气，说我妈的情况又恶化了，医生催着缴费。我不能再等了。
再等下去，我妈就没命了。趁着夜深人静，我把我那几件寒酸的衣服塞进一个帆布包里。
临走前，我看了看睡得正香的权希，到底还是心软了，把他最喜欢的那个奥特曼玩偶，
放在了他的枕边。后花园的围墙有个缺口，外面就是马路。我白天观察好了，只要翻出去，
就能叫到车。凌晨三点。别墅里一片死寂。我猫着腰，像做贼一样溜到后花园，
拨开那丛灌木。外面漆黑一片，只有远处路灯的一点微光。我把帆布包先扔出去，
然后手脚并用地往外爬。就在我半个身子已经探出去，马上就要成功的时候。
一束刺眼的车灯，毫无预兆地亮起，直直地照在我脸上。我下意识地用手挡住眼睛。
一辆黑色的宾利，就停在围墙外，引擎悄无声息，不知道在那里停了多久。车门打开。
一条长腿迈了出来。是权滕。他倚着车门，嘴里叼着一根烟，猩红的火点在黑夜里一明一暗。
他没看我，而是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月色不错，嫂嫂这是要去哪儿散步？
他慢条斯理地问。我整个人都僵住了，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我手脚发软，从墙上滑了下来，
摔在泥地里。他掐了烟，一步步朝我走过来。我……我睡不着，出来透透气。
我找了个蹩脚的借口，声音都在抖。透气？他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像在看一只掉进陷阱里垂死挣扎的兔子。透气需要带上全部家当？
他用脚尖踢了踢我扔出去的那个帆布包。我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想往别墅里跑。
但他比我快。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跑什么？
他把我拽起来，拖向那辆黑色的宾利。我让你走了吗？我拼命挣扎，
指甲在他手背上划出几道血痕。放开我！你这个疯子！疯子？他轻笑一声，
打开车门，粗暴地把我塞了进去。别急，我还有更疯的，让你见识见识。车门砰
的一声关上，隔绝了我和自由的最后一点可能。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别墅，
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3我被权滕带到了市中心最高的一栋公寓楼。顶层，
三百六十度的全景落地窗，整个临城的夜景，都匍匐在脚下。这里是他的地方，
一个比权家别墅更华丽，也更冰冷的牢笼。我被他甩在客厅那张巨大的白色沙发上。
他松了松领带，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
他从酒柜里拿出一瓶威士忌，倒了一杯，却没有喝，只是在手里轻轻摇晃着。
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儿吗？他问，眼睛透过琥珀色的酒液看着我。我不敢说话，
缩在沙发角落里，像一只受惊的鹌鹑。他自顾自地说下去。因为我哥那个家，太脏了。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有那个女人的呼吸，都让我恶心。他说的女人，是乔佩云。
我问你，乔佩云给了你多少钱？他把空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五……五十万。
我老实回答。五十万？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五十万，
就把自己卖给一个快死的人？他走到我面前，弯下腰，双手撑在我身体两侧的沙发上，
将我完全困在他的臂弯里。俞念，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伟大？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我咬着唇，不说话。他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是一条项链。铂金的链子，
吊坠是一把小巧精致的锁。不是什么奢侈品牌，看起来像是私人订制的，
锁上还刻着一个字母T。是他的姓，Teng。戴上。他命令道。我不……
我刚想拒绝，他却猛地扼住了我的脖子。窒息感瞬间袭来，我眼前发黑，
手脚并用地去掰他的手。我再说一遍。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戴上。求生的本能，
让我放弃了所有抵抗。我颤抖着，流着眼泪，点了点头。他松开手，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里，
我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很有耐心地等着我咳完，然后，亲手把那条项链，戴在了我的脖子上。
咔哒一声，锁扣合上了。他满意地端详着，像是在欣赏一件属于他的战利品。
这才是我的东西，该有的样子。他摸了摸那把冰凉的小锁，像在抚摸一只宠物的项圈。
想知道你那五十万尾款的下落吗？他直起身，从茶几下面抽出一份文件，扔在我面前。
是一份股权赠与协议，和一份信托基金合同。受益人，都是我。但合同的最后，
附加了一条条款。信托基金管理人：权滕。受益人俞念女士的所有资金动用，
必须经由管理人批准。什么……意思？我脑子一片空白。意思就是，
他居高令下地看着我，嘴角是残忍的笑意，乔佩云用来买你的那笔钱，现在，归我管了。
你妈的医药费，你以后每天的生活费，都得我点头，才能拿到。俞念，从今天起，
你的命，捏在我手里。4我成了权滕的囚鸟。他没有把我关在笼子里，
但脖子上那条摘不下来的项链，和无处不在的监控摄像头，比任何笼子都更令人窒息。
我的手机被没收了，换上一个他给的新手机，里面除了他的号码，一片空白。
他会定期让助理给我爸打钱，支付我妈的医药费。不多不少，刚刚够用。
那是吊着我命的绳子，他牢牢地攥在手里。他白天去公司，晚上回来。回来后，
也不怎么跟我说话。他会坐在沙发上看文件，或者站在落地窗前抽烟，一看就是几个小时。
而我，就像一个透明的家具，被他安置在这个空旷的房子里。这种安静的、无形的压迫，
比任何打骂都更折磨人。他还有一个六岁的侄子，权希，也被他接了过来。
权希是这个冰冷空间里，唯一的活物。他很怕权滕，总是粘着我。阿姨，
我叔叔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他小声问我。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权滕对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喜欢的情绪。他只有占有，和毁灭。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月。我以为我会麻木，会认命。直到简舟的出现。简舟是我的过去，
我曾以为的未来。我们是大学同学，他是个一无所有，却才华横溢的音乐人。
我们曾经在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里，分一碗泡面，畅想未来。我嫁入权家前，我们分手了。
是我提的。我说，我厌倦了贫穷，我看不到希望。他红着眼问我，是不是钱比他重要。
我说是。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他了。那天下午，别墅的门铃响了。我通过可视门铃，
看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是简舟。他瘦了，也憔悴了，胡子拉碴，眼睛里布满血丝，
但依旧是我记忆中那个干净的少年模样。他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我的住址，
就那么固执地站在门外。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我想开门，又不敢。我知道，
我开门的瞬间，就是地狱的开始。我正犹豫着，权滕的声音，从我身后幽幽地传来。
你的旧情人？我吓得一哆嗦，手机差点掉在地上。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就站在我身后，像个鬼影。他看了一眼屏幕，笑了。长得倒挺干净。他拿过我的手机，
按下了通话键，开了免提。简舟的声音，急切地传了过来。念念！是我！我知道你在里面！
你开开门好不好？我们谈谈！权滕饶有兴致地听着，然后，把手机递到我唇边。告诉他，
让你滚。他命令道。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权滕，算我求你……嘘。
他用一根手指，抵住我的嘴唇。你没有资格求我。说，或者，
我现在就让人去打断他弹吉他的那双手。他的语气很平淡，但我知道，他绝对做得出来。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对着手机，用尽全身力气，挤出几个字。简舟，你走吧。
我不认识你。以后，别再来了。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然后，
是简舟带着哭腔的、不敢置信的声音。念念……你……权滕掐断了通话。
他满意地看着我惨白的脸。这就对了。他像摸小狗一样，拍了拍我的头。记住，
你是我用五十万买来的，你身体里的每一根骨头，都姓权。包括你心里那根，
属于别人的肋骨。5权滕开始带我出席一些公开场合。一场商业酒会。
他把我打扮得像个精致的娃娃。最新款的纪梵希礼服，脖子上换了一条价值连城的钻石项链，
遮住了那个带锁的项圈。他全程握着我的手，姿态亲昵，向所有人介绍。这是我的未婚妻，
俞念。我在那些或惊艳、或探究、或嫉妒的目光中，僵硬地微笑。我知道，
他不是在炫耀我，他是在炫耀他的所有物。看，这个女人，是我权滕的。酒会上，
我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柯总，柯明远。临城科技界的风云人物，出了名的脾气火爆，
不给任何人面子。我父亲还在世时，柯明远只是他手下的一个实习生。我爸很欣赏他，
倾囊相授。后来，我爸的公司倒闭，抑郁而终。柯明远却异军突起，成了业界大佬。
他看见我，愣了一下，然后大步走了过来。你是……俞教授的女儿？他看着我，
眼神复杂。柯叔叔。我低声喊了一句。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柯明远皱着眉，
毫不客气地看了一眼我身边的权滕。权滕笑了笑，伸手把我揽进怀里，动作亲密，
语气却带着宣示主权的意味。柯总，忘了自我介绍。我是俞念的爱人，权滕。
他特意加重了爱人两个字。柯明远显然不信。小子，我不管你是什么人。
他盯着权滕，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俞教授对我有恩。你要是敢欺负他女儿，
我第一个不放过你。整个酒会的人，都因为这边的火药味，看了过来。权滕却丝毫不怒。
他甚至笑得更开了。柯总误会了。我爱念念还来不及，怎么会欺负她。他低下头，
在我额头上，印下一个冰冷的吻。不信，你可以问她。瞬间，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柯明远也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期盼。他在等我求救。
我的手，在身侧死死地攥成了拳头。指甲陷进肉里，传来一阵阵刺痛。权滕揽在我腰间的手，
像一把铁钳，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我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撕成两半。我抬起头，
迎上柯明远的目光，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出来。柯叔叔，你误会了。
权滕……他对我很好。我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清晰地看到了柯明远眼中的失望，
和权滕眼中那抹一闪而过的，得意的寒光。我成了一把刀。一把权滕用来对付柯明远的刀。
他想吞并柯明远的公司，却苦于对方根基深厚，无从下手。而我，这个故人之女，
就是他递过去的、最完美的特洛伊木马。那晚回去的路上，权滕开着车，心情似乎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