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公去当太监了,五年前,他净身入宫,说好混成总管就接我母子去享福。
为了不让儿子被人嘲笑是太监的孩子,我带着他远走他乡,靠给人洗衣服为生。
他派人传信说要回来了,我带着儿子,在我们藏身的小镇码头等他。码头的告示栏上,
贴着一张皇榜,上面画着一个通缉犯,说此人偷了给西厂督主配种的圣药。那个通缉犯,
是我儿子。而那个西厂督主,是我老公,江烬。码头,他一身猩红飞鱼服,身后跟着厂卫,
看到我和儿子,嘴角勾起一抹狞笑。他身边一个妖媚的男人捂嘴轻笑,“督主,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生了‘孽种’的贱妇?”他一把捏住我儿子的脖子,眼神阴鸷,
“去死吧,别怪我。”1江烬的手,像铁钳。我儿江念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双脚在空中乱蹬。“不要!”我疯了一样扑过去,却被两个厂卫死死架住。“江烬!你疯了!
他是你儿子啊!”江烬侧过头,那张曾对我许下山盟海誓的脸,此刻只剩下陌生的狠戾。
“儿子?”他轻笑一声,笑声里满是嘲讽。“我的种,五年前就断了。苏怜,告诉她,
这是什么。”他身边那个叫苏怜的男人,兰花指一翘,捏着嗓子开口。“哎哟,姐姐,
这还用问吗?督主大人当年入宫,净身文书上可是写得明明白白,一刀了断,干干净净。
”“你这来历不明的野种,也敢冒充督主的子嗣?”我的心,像是被人用钝刀子来回地割。
五年前,江烬抱着我哭了一夜。他说,对不起,他没本事,只能走这条路,
为我们母子拼一个前程。他说,等我,等我当上大总管,就风风光光地把你们接进京城。
我信了。我带着儿子,在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小镇,一等就是五年。可我等来的,
不是荣华富贵,而是他冰冷的刀刃。“江烬,你看着我的眼睛!”我声嘶力竭地吼。
“你忘了你是怎么跟我说的吗?你忘了你走的时候,念儿才出生。
”江烬的眼神有片刻的恍惚。但只是一瞬。苏怜娇笑着凑到他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
江烬眼中的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他手上的力道更重了。“一个让我蒙羞的贱妇,
一个不知从哪来的孽种,也配提以前?”“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走之后,那个货郎王二,
三天两头往你家跑,给你送米送面。”“说,这孽种,是不是他的?”我如遭雷击。
王二哥是我们同乡,见我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不容易,时常接济我们。我对他,只有感激。
天地良心,我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江烬的事。可这些话,在他听来,
都成了我水性杨花的证据。“不是的……江烬,不是那样的……”我的辩解,苍白无力。
江念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爹……药……救你……”江烬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手上一松,江念摔在地上,
剧烈地咳嗽起来。“你说什么?”江烬蹲下身,死死盯着江念。苏怜的脸色也变了,
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督主,您别听这小杂种胡说八道,他就是个小偷!”江烬没有理他,
只是看着江念。“什么药?救我?把话说清楚!”江念咳得喘不过气,小脸憋得通红,
却还是指着自己的胸口。
会头疼……疼得……睡不着……”“他们说……只有这个药……能治好你……”江念从怀里,
掏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包。那正是皇榜上画的,西厂督主的“圣药”。我愣住了。
我一直以为,念儿是贪玩,不懂事,才闯下大祸。我从没想过,他小小的年纪,
心里竟藏着这样的事。他偷药,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他那个五年未见的爹。江烬也愣住了。
他看着那包药,又看看满脸泪痕的江念,眼神复杂到了极点。苏怜尖着嗓子叫起来。“胡说!
督主的身体好得很!这小杂种分明是想用这来历不明的药,谋害督主!
”他伸手就要去抢那包药。江念死死地护住。“这是给爹的!不给你!”“你这个坏人!
就是你!我听见你跟别人说,要让爹……断子绝孙,疼一辈子!”苏怜的脸,瞬间白了。
江烬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射向苏怜。“他说的是真的?”苏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抖得像筛糠。“督主……冤枉啊!奴才对您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啊!”“这小杂种,
是这贱妇教的!他们是串通好了,想离间我们啊,督主!”苏怜的话,像一盆冷水,
浇灭了江烬眼中刚燃起的一丝火苗。他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母子。那眼神,
比刚才更加冰冷,带着一种审视和猜忌。“离间?”他重复着这两个字,
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好一个离间。”他一脚踢开江念护在怀里的药包。油纸散开,
一颗龙眼大小,通体血红的药丸滚了出来。“这就是你偷的圣药?”江烬的脚,
踩在那颗药丸上,轻轻碾动。“你说,是用来救我的?”江念含着泪,用力点头。
“我听见的……他们说爹爹的净身没弄干净,留了根,每到阴雨天就会疼得像万蚁噬心,
只有这‘续脉丹’能止痛……”“续脉丹”三个字一出,江烬和苏怜的脸色,同时剧变。
苏怜的眼中是惊恐。而江烬的眼中,是滔天的杀意。“你从哪听来的?”他的声音,
像是从地狱里传来。周围的厂卫,齐刷刷地抽出了腰间的佩刀,空气瞬间凝固。
我这才意识到,念儿说漏了嘴。这个“续脉丹”,恐怕是西厂最大的秘密。江念却浑然不觉,
指着苏怜。“就是他!那天我在镇上采药,看见他和一个黑衣人说话,我都听见了!
”“他还说,要不是他当年在刀上抹了‘断筋散’,爹爹早就……”“住口!
”苏怜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猛地扑过来,想要捂住江念的嘴。但已经晚了。
江烬的目光,已经完全锁定了他。“苏怜。”江烬轻轻叫着他的名字,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我待你不薄吧?”苏怜瘫软在地,磕头如捣蒜。“督主明鉴!奴才冤枉!这都是他们编的!
是他们编出来害奴才的啊!”江烬笑了。他弯下腰,
捡起地上那颗被他踩得有些变形的“续脉丹”。他将药丸递到苏怜嘴边。“既然你说,
这药是想谋害我。”“那你,替我尝尝?”苏怜的脸,瞬间没了血色。他看着那颗药丸,
如同看着世上最恐怖的毒药。“不……督主……奴才……”“吃下去。
”江烬的语气不容置疑。苏怜抖着手,几乎要哭出来。他求助似的看向我,又看向江念。
我心中一片冰冷。我不知道这药到底是什么,但看苏怜的反应,绝不是什么好东西。江烬,
他是在用我们母子,试探苏怜。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是棋子。
“爹爹……”江念怯怯地拉了拉江烬的衣角。“别让他吃,那是给你的……”江烬低头,
看着儿子那双清澈又担忧的眼睛。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随即,
他一把将药丸塞进了苏怜的嘴里,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逼他咽了下去。“咕咚。
”苏怜绝望地闭上了眼。江烬松开手,像丢垃圾一样将他丢在地上。“说吧。”“当年,
是谁动的手脚?”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码头上的风,都仿佛停滞了。苏怜躺在地上,
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口中吐出白沫。他的眼睛瞪得老大,死死地盯着江烬。
“嗬……嗬……”他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漏风一般的声音。片刻之后,他七窍流血,
脖子一歪,彻底没了声息。死了。就这么死了。江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尸体,
仿佛只是死了一只蚂蚁。他转过身,重新看向我们。“现在,轮到你们了。
”他一步一步地向我们走来。我下意识地将江念护在身后。我的心跳得飞快。
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杀了苏怜,是因为苏怜背叛了他。那我们呢?我们是揭穿了背叛的人。
可我们,也知道了他的秘密。一个权倾朝野的西厂督主,身体上有着致命的缺陷。这个秘密,
足以让他万劫不复。他会放过我们吗?“你……”江烬走到我面前,伸出手,
似乎想摸我的脸。我吓得一哆嗦。他的手停在半空,随即,落在了江念的头上。
他轻轻揉了揉。力道很轻,很柔。像五年前,他离开时那样。“念儿,跟爹走。”他的声音,
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温度。“爹带你……回家。”家?我看着他身后那些面目森冷的厂卫,
看着他身上那套象征着血腥和权力的飞鱼服。哪个是家?
是京城里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西厂衙门吗?江烬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怎么,你不愿意?
”他的语气又恢复了冰冷。“还是说,你舍不得这个小镇,舍不得你的那个……王二哥?
”我的心又被刺痛了。“我没有!”我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江烬,我可以跟你走,
念儿也可以跟你走。”“但你要答应我,不要再伤害他。”江烬冷笑一声。“你现在,
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我直视着他的眼睛。“就凭我是江念的娘!”“就凭他,
刚才救了你的命!”江烬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没有再说话,转身就走。两个厂卫上前,
一左一右“请”着我们母子。我们被带上了一艘巨大的官船。船上戒备森严,三步一岗,
五步一哨。我和江念被关进了一个狭小的船舱。船靠岸的时候,是深夜。我们被蒙上眼睛,
带下船,上了一辆马车。马车行驶了很久,久到我几乎要睡着。终于,马车停了。
我们被带了下来。眼上的黑布被扯掉。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阴森的府邸。门口的牌匾上,
龙飞凤舞地写着两个大字。“西厂”。我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终究,
还是把我们带到了这个吃人的地方。一个看起来像是管事的老太监,弓着身子迎了上来。
“督主,您回来了。”“嗯。”江烬淡淡地应了一声。“把他们……带到静心苑。”“是。
”老太监看了我们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和……怜悯。静心苑。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名字。
但在这西厂里,再好听的名字,也掩盖不了血腥的气味。我们被带到一个独立的院落。
院子很干净,甚至还种着几株海棠。屋内的陈设,也十分雅致。这和我预想中的牢房,
完全不一样。“夫人,小少爷,请在此安心住下。”老太监的态度很恭敬。“督主吩咐了,
您和少爷的一切用度,都按最高规格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看着他。
“督主呢?”老太监躬了躬身。“督主公务繁忙,稍后会来看您。”说完,他便退了出去。
门,没有锁。我走到门口,院门也是开着的。只是院外,站着八个佩刀的厂卫。
这里不是牢房。是金丝笼。“娘,我怕。”江念拉着我的衣角,小声说。我把他搂进怀里。
“别怕,娘在。”我安慰着他,也安慰着自己。江烬到底想干什么?把我们养在这里?
是为了弥补,还是为了更好地控制?我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江念已经睡着了,
小脸上还挂着泪痕。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了。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是江烬。
他换下了一身飞鱼服,穿了件月白色的常服。月光下,他的脸,少了几分戾气,
多了几分疲惫。他走到床边,静静地看着熟睡的江念。他的眼神,很复杂。有愧疚,有挣扎,
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痛苦。他就那样站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会一直站到天亮。
他终于动了。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江念的脸。动作轻柔,仿佛怕惊醒他。我的心,
莫名地一酸。或许,他心里,还是有我们母子的。他只是,身不由己。“为什么不睡?
”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我吓了一跳,从床上坐了起来。“我……”“怕我杀了你们?
”他自嘲地笑了笑。“在你心里,我已经是 一个十恶不赦的魔头了?”我没有说话。
难道不是吗?他在码头上的所作所为,和魔头有什么区别?他似乎也知道我的答案。
他收回手,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苏怜的事,谢谢你们。”他说。
“如果不是念儿,我可能一辈子都会被蒙在鼓里。”“被他像狗一样,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怕。“所以,你杀了他。”我说。“是。”他回答得很干脆。
“背叛我的人,都该死。”我看着他。“那我们呢?我们知道了你的秘密,
你会杀了我们灭口吗?”我还是问出了口。江烬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他抬起头,
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如果我说,我不会呢?”“你信吗?”我信吗?
我看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睛,心里一片茫然。理智告诉我,不能信。他现在是西厂督主,
手握生杀大权,心思诡谲。任何威胁到他地位的人和事,都会被他毫不留情地抹去。
我们母子,就是最大的威胁。可是,情感上,我却又忍不住想去相信。因为他是江烬。
是那个曾经为了给我买一支珠花,在码头扛了三天三夜麻袋的男人。
是那个在我生念儿难产时,跪在产房外,哭着说如果我出事他也不活了的男人。一个人,
真的会变得这么彻底吗?“怎么不说话?”江烬放下茶杯,站起身,朝我走来。
“是不是觉得,我变得让你不认识了?”我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他的靠近,
让我感到了巨大的压迫感。他停下脚步,离我三步远。“阿芷。”他轻轻叫着我的名字。
一声“阿芷”,让我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已经五年了。整整五年,没有人再这样叫过我。
“你是不是,很恨我?”他问。我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恨吗?我不知道。比起恨,
更多的是不解,是委屈,是心痛。“我当年,别无选择。”他忽然说。“江家被人陷害,
满门抄斩,我是唯一的活口。”“我若不进宫,不攀附权贵,下一个死的就是我。”“然后,
就是你们母子。”我愣住了。江家……满门抄斩?我只知道江烬家道中落,却从不知道,
竟有这样的血海深仇。“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的声音在发抖。“告诉你?
”他苦笑一声。“告诉你,让你跟着我一起亡命天涯,东躲西藏?
”“还是让你眼睁睁地看着我被仇家抓住,凌迟处死?”“阿芷,我让你带着念儿远走他乡,
是想给你们留一条活路。”“我入宫为宦,净身明志,是为了有朝一日,
能亲手为我江家上下百余口,报仇雪恨!”他的眼中,燃起熊熊的火焰。那火焰,是仇恨,
是不甘,是隐忍了五年的怒火。我被他说的话,震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原来,是这样。原来,
他不是为了荣华富贵。他是为了报仇。“那……那个王二哥……”我还是忍不住问。
他眼中的火焰,瞬间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寒霜。“苏怜告诉我的。”“他说,
我走之后,你耐不住寂寞,就和他勾搭上了。”“他说,念儿,根本不是我的儿子。
”“他甚至……给了我一幅画。”江烬从怀里,掏出一个卷轴,扔在桌上。“你自己看。
”我颤抖着手,打开卷轴。画上,是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女人抱着一个孩子,笑得很开心。
男人站在一旁,温柔地看着他们。那个女人,是我。那个孩子,是念儿。
而那个男人……是王二哥。画的背景,是我们家的小院。画的右下角,还有一行小字。
“情投意合,宛若一家。”我的脑袋,“嗡”的一声。这幅画……我记得。那是去年中秋,
镇上来了一个走街串巷的画师。王二哥看念儿喜欢,就出钱请画师给我们画了一幅。当时,
王二哥的妻儿也在场。我们两家人,一起过的节。画师画了两幅,一幅给了王二哥,
一幅给了我。可这画……怎么会到了苏怜手里?而且,画上,为什么只有我们三个人?
王二哥的妻儿呢?“是伪造的!”我脱口而出。“这画是伪造的!当时王二哥的家人也在!
”江烬冷冷地看着我。“是吗?”“可苏怜说,他派去的人,亲眼看到你和那个男人,
举止亲密,出双入对。”“他还说,你为了那个男人,把念儿的名字,都改了。”“现在,
他不叫江念,叫王念,对不对?”我彻底呆住了。念儿为了上镇上的学堂,需要一个户籍。
我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不好上户。是王二哥好心,把念儿记在了他的名下,当做他的侄子。
所以,在学堂的名册上,念儿的名字,是王念。这件事,我从未对人说起。苏怜,
是怎么知道的?除非……除非王二哥,是他的人!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中形成。
我浑身发冷。王二哥,那个看起来忠厚老实的同乡。这五年来,他对我们母子的好,
都是假的?他接近我们,就是为了监视我们,为了给苏怜提供攻击我的“证据”?
“怎么不说话了?”江烬逼近一步。“被我说中了,无话可说了?”他的眼神,
像要将我凌迟。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可笑。“江烬,你宁可相信一个奸佞小人,
也不愿意相信我?”“你宁可相信一幅伪造的画,也不愿意相信我们母子五年的等待?
”“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人尽可夫的荡妇吗?”我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绝望的哭腔。
他被我的质问,问得后退了一步。眼中闪过一丝动摇。“我……”“你不用说了。
”我打断他。我擦干眼泪,从床上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江烬,我没有对不起你。”“念儿,是你的亲生儿子。”“信不信,由你。
”“如果你还是要杀了我们,那就动手吧。”“我只求你,给我和念儿一个痛快。”说完,
我闭上了眼睛。等待着,他最后的审判。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没有等到疼痛。
却等来了一个,带着颤抖的拥抱。他抱住了我。很用力,很用力。
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对不起……”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阿芷……对不起……”5**我僵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五年了。我等这句话,等了五年。我以为,我再也等不到了。
“是我不好……”他把头埋在我的颈窝,声音闷闷的。“是我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是我太蠢,
才会相信苏怜的鬼话。”“我看到那幅画的时候,我快疯了。”“我不敢相信,
我拼了命想保护的女人,会背叛我。”“我甚至……真的动了杀心。”他的身体在发抖。
我能感觉到,他的恐惧和后怕。我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像以前,
他每次做噩梦时,我安慰他那样。“都过去了。”我说。他抱得更紧了。“过不去。
”“阿芷,我差一点……就亲手杀了你和念儿。”“我差一点,就成了和你一样的,
杀妻杀子的仇人。”他的话,让我心头一震。什么叫,和我一样的,杀妻杀子的仇人?
我推开他,看着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江烬的眼神有些躲闪。“没什么。”“阿芷,
你只要知道,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母子。”“我会把这五年亏欠你们的,
都补回来。”他想岔开话题。但我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江烬,你告诉我。
”我抓住他的手臂。“你刚才说,杀妻杀子的仇人,是谁?”“是不是,
当年陷害你们江家的那个人?”江烬沉默了。他的沉默,就是默认。“他是谁?”我追问。
江烬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痛苦。“阿芷,你别问了。”“知道了,对你没有好处。
”他越是这样,我越是想知道。能让江家满门抄斩,能让江烬隐忍五年,
不惜入宫为宦也要报仇的人。绝不是普通人。“你告诉我!”我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固执。
江烬叹了口气。他扶着我,在床边坐下。“好吧。”“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但是阿芷,你听了之后,一定要冷静。”我点了点头。“当年,陷害我江家的,
是当朝首辅,林维。”林维。这个名字,我听说过。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皇帝对他,都言听计从。江烬的仇人,竟然是他。“为什么?”我不解地问。
“江家世代经商,和朝廷并无瓜葛,林维为什么要害你们?”“因为,”江烬的眼中,
闪过一丝寒光,“我爹,无意中发现了他一个秘密。”“一个,足以让他身败名裂,
株连九族的秘密。”“什么秘密?”“他……不是男人。”我愣住了。当朝首辅,不是男人?
这是什么意思?“他和我们一样?”我下意识地问。“不。”江烬摇了摇头。“他比我们,
更惨。”“他是天阉。”“天生,就没有那个东西。”我倒吸一口凉气。一个天阉,
竟然能爬到首辅的位置。这林维,心机和手段,该有多深沉。“可是,这和他杀妻杀子,
有什么关系?”“因为,他有一个儿子。”江烬的语气,变得十分诡异。“一个天阉,
怎么会有儿子?”我脱口而出。“问得好。”江烬冷笑一声。“他当然不可能有儿子。
”“所以,他的儿子,是他抢来的。”“他杀了那个孩子的亲生父母,将那个孩子据为己有,
当作他林家的香火,来掩盖他天阉的秘密。”我的心,狂跳起来。我好像,猜到了什么。
“那个被他抢走的孩子……”我的声音在发抖。“姓什么?”江烬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
“姓,柳。”“单名一个,芷字。”“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姓柳。我叫柳芷。
我从小,就是个孤儿。我是被我养父母,从路边捡回来的。他们说,捡到我的时候,
我身上只有一块玉佩。玉佩上,刻着一个“芷”字。所以,他们给我取名,柳芷。
我一直以为,我是被亲生父母抛弃的。我从没想过……我从没想过,我会有这样离奇的身世。
我的亲生父母,是被林维杀害的?而我……我,就是林维那个,被抢来的“儿子”?不。